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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汗水洒家乡—与庆华老书记一席谈(下)​ ▌朱大平

一身汗水洒家乡

与庆华老书记一席谈(下)




作者:朱大平

流沙河的河道,当时也在改造之列。很多人建议我改造流沙河裁弯取直,让河里的水流得畅快一些。我听了这个建议,没有做声,私下找了很多水利方面的土专家和正经学过水利的专家,征询他们的意见。他们却建议我千万别裁弯取直,认为这样一来,水流太急,水土保持不住,会流失得更厉害。我采纳他们的建议,否决了前面那些人,包括区委(当时叫办事组)班子里一些成员的建议。到今天,我认为这个决策是非常正确的。当一个领导尤其是有点决策权,有拍板权的领导,绝对不能脑子发热,只凭一己之见,需要多方听取别人的意见,集思广益,才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和决策。宇老笑呵呵地对我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呢。你一个臭皮匠,毕竟只有一个脑子,一个人的智慧不?


说到修流沙河,勾起了宇老的回忆,他面色沉郁又和我讲起了在坝塘沩乌公社工作时的一件事,宇老说的这件事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告诉我,来流沙河工作之前不久,他在坝塘沩乌公社当党委书记,赶上百年不遇的特大洪水,他作为公社指挥防汛的指挥长,在河边大堤上搭了一个窝棚,睡在大堤上。睡了几天后,老是感觉到一股臭味,当时也没有在意,以为过一段时间臭味就会消失,谁知这股臭味却越来越厉害,味道越来越浓,熏得人难受。开始时他们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臭味的来源。最后实在受不了,把睡的地面刨开了。“你猜怎么着?”宇老依然面色沉郁地对着我问。“结果是一具死尸,是沩水上游洪水泛滥时,水冲沙压在地下的。早已经腐烂了。我在这具死尸上面,前前后后竟然睡了十多个日子。”你说我心里这个难受啊,只要想到那次事件,想到那个死去的老百姓,我就感到自己身上的责任重大,比天还大。我想,要是改造不好流沙河,发大水还淹死人。我真的对不住老百姓,这个所谓官当不当都是小事,我没脸啊。出门怎么见老百姓呢?”我问他:“睡在死人的上面,您当时怕不怕呢?”他老人家微微笑了一下:“当时根本来不及怕,还有好多事要做。再者说,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没做什么亏心事,心里坦坦荡荡,豁豁亮亮,有什么好怕的?”



我在流沙河区委(办事组)工作时,每天晚上和区委班子的几个主要负责人,大家到办公楼的地坪里聚一下,说说闲话聊聊天,把当天工作中碰到的情况分享一下,商议一下明天的工作日程如何安排。这样,既明了当天的工作情况,也把第二天的工作给安排了。这样的商议方式,一直到我调出流沙河,从来没有停止过。这种方式,既加深了大家的感情,又集中大家的智慧,把第二天要做的工作,也安排妥当了。我后来当县委书记,到了城关镇,住在县委机关里边,有时都还采用这种办法。对于那些话讲得好,文章写得好,善于从工作中总结、归纳、学习的同志,我是真心地佩服,喜欢他们。我总在心里问我自己:人家讲话讲得那么好,文章写得那么好,为什么我自己做不到,搞不赢人家呢?这种情况激励我、鞭策我,还得学习,再学习!说白了,人生其实就是一个不断学习,不断探索的过程。


听宇老说到这里,我插他的话告诉他,晚清湖南名人曾国藩,就是用您的这种办法开会,解决问题呢。宇老一听,大声笑着说:“闹半天,我原来还学了古人,这个古人还是曾国藩。”顿了顿,宇老接着说道:“其实,毛主席他们在延安的时候,好像也采用这种办法呢。这个办法简单实用啊,大家在一起又不拘束。”



我这个人啊,只要有了自己的主意,就一定要照着办。当然,我这些主意都是经过调查研究,有了一个科学的依据,大致不会偏差很多,不是脑子一时发热,是经过大家的民主讨论,集中一下大家的智慧,我才拍板。不然,我是绝不会乱拍板的,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要对历史负责,更要对宁乡的老百姓负责啊。如果我的主意和上级领导的想法不一致,我也不硬顶,硬顶那是给自己断路。但是我呢,也不照领导的搞,因为什么呢?他没有调查,没有我有发言权,不一定说得对,但他是领导,你又得尊重。这种情况下,我就只是耳朵听着,嘴里答应一下,但实际上我做的,还是照着原来我和班子成员大家研究的来办。我经常想着毛主席教导的那句话:“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可以这样负责任地说:这么多年,我个人和班子做的决策,大多数是正确的。我们没有走弯路,更没有走回头路。真正让老百姓满意,真正把老百姓装在自己的心窝窝里。


这就是民主集中制决策的好处和作用。


我在流沙河工作的时候,很多人喜欢和我一起做事,因为什么呢?第一,我不整人,爱护干部。干部犯错误,只要是出于公心,工作中出了点差错,我都不责怪他们,把责任揽下来我自己担着。爱护干部,保护他们的工作积极性,不让他们产生距离感,更不让他们心理上有抵触、害怕的情绪,这对今后的工作,有很大的好处。我布置的工作,一般他们都会克服困难积极去完成,毫无怨言。除了这一点,我也很关心干部的生活,让他们的日子过得好一点,工作中有动力,愿意跟着你。在流沙河工作时,有一年快过春节了。我安排区委(办事组)食堂给大家解决了十几斤猪肉,十几斤草鱼和鲢子鱼,五斤豆腐,又把粮站的主任找来,让他帮忙给大家解决几斤米酒。当然,这些过年物资有点优惠,但钱还是要出的,不能从公款里支出。完全公款支出,那会犯错误。那年流沙河的机关干部,带着这点过年的物资回去,大家好高兴呢。也因为这样,所以大家愿意跟着我,跟着我感觉有奔头。我多次跟食堂的师傅说,多养猪,多喂鸡,多种蔬菜,解决大家的吃饭问题,尽量少花钱。生活不好,吃不好,干部干工作不是也没劲不?



第一年去流沙河,食堂好几次吃的是富菜兜根炒辣椒,我当时立下誓言,明年绝不吃这些玩意儿,一定要正正经经吃点好点的饭菜,改善一下机关干部的伙食。一年,经过我们食堂以及整个机关干部的辛勤劳作,种菜、养猪、喂鸡,流沙河区(办事组)机关食堂的自办伙食,可以说搞得非常好,大家的积极性也提高起来了。不仅是伙食方面关心他们,即使是平时的穿着,我有时也注意关注一下。


譬如有一年冬天,下边一个公社书记,到我这里汇报工作,还穿着皮襻子凉草鞋,我一下就有点火了,当时对他说:“这大冷的天,你难道不会穿一双暖和点的棉鞋?非要穿这样一双皮襻子凉草鞋,你这不是做给我看吗?赶紧到食堂打桶水洗洗脚,换一双暖和的鞋子过来,咱们再谈工作。”我当即叫来炊事员,给他打了一桶热水,洗洗脚,换双暖和的鞋才和他谈工作。老实说:干什么事啊,一定要实打实,别做样子,别搞形式主义,工作实打实,生活同样要实打实。自自然然多好,非要做这么一个假样子,我就很不喜欢,也看不惯。说到这里,宇老给我来了一句李白的诗:“李白不是还有一句诗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做人,干工作,自然、踏实、本色、勤奋,最好。


将心比心,我这样关心干部和群众,一门心思干工作,我的领导其实也很关心我。修田坪水库那几年,有一年快过春节了,已经到了农历二十八号了,我还在区里忙着,忽然接到县委办一个电话,说是要召开紧急会议,让我赶紧到县里。我以为真有紧急会议,急急忙忙赶到县里,结果县委办的同志告诉我,世芳书记看我太累,怕我出毛病,让县委办以召开紧急会议的名义通知我赶回县里,实际上是要我休息几天。我听了县委办的同志这样说,当时也很感动,深觉今后若不把工作做好,对不住群众,也对不住领导。



如果干部中个别人自己有些小毛病,我都了解以后,在私底下,也会敲打他们一下。我常跟这样的干部讲:“搞自己个人的小动作,可不行咯。莫给自己丢脸,也莫给组织惹麻烦。”我多次这样提醒以后,个别这样的干部非常注意自己的言行,我在那里当书记(办事组长)的期间,从来没有出现过干部因为个人的小动作,受处分的事,因为把话讲到了,也顾及到了他们的自尊心,他们很注意。


人啊,都是有血有肉的,是人就有可能出错。但未雨绸缪,提前预防,就没有问题,能够把问题消灭在萌芽状态。我提议提拔的干部,到今天我退下来这么多年,可以拍着胸脯说:“没有因为贪污受贿、男女作风等等问题落马的。工作中看准了,看好了,以德为先,组织上认认真真、扎扎实实予以考察,这样提拔起来的干部,一般不会出大问题。”


1976年12月,我离开流沙河到县委机关工作时,基本上实现了我当初到流沙河工作时的誓言和目标:山变绿了,荒山变青山,流沙河不流沙了,老百姓也吃得上饱饭了。我这一生,摸着良心说,无愧于党和人民的培养、哺育,无愧于自己的良心。我跟宇老开玩笑说:“您是河南林县修红旗渠的杨贵、兰考大肆植树造林治理风沙的焦裕禄,那样的优秀县委书记呢。当得起毛主席的好学生。”宇老听了态度严肃,非常认真地对我说:“那可不敢当。第一人家是名人,我只是一个小人物;第二,人家确实比我干得好,跟他们比,我有差距。我佩服他们!”



宇老十五岁以前一直在乡下农村帮家里干农活,读完完小,又读了两年私塾,一次偶然的机会考取了宁乡县城的简易乡村师范学校,学校后来改制,改为宁乡中学。在这所学校读完初中直到毕业。因为在学校读书时,负责共青团工作的李老师着意培养,宇老在学校加入了少先队,之后加入了共青团。李老师看到这个勤奋、朴实、好学上进的乡里伢子,将来会是一块有出息的好材料,就推荐他进了宁乡县委机关当了干部,那一次,学校一共推荐了十二名学生进入县委机关工作。那时的宁乡县委,也确实需要有点文化、踏实能干的干部。因缘际会,宇老就这样踏入了国家干部的行列。到1955年8月,宇老加入中国共产党,心胸和志向,理想和追求,比在乡下家里务农时,自然要远大了很多。所以,他老人家多少次感叹:“除了自己要有上进心,要给机会做准备,同时也要有赏识你的贵人相帮。少一样都不行。”因此,宇老至今提起那个推荐他到县团委工作的李老师,依然充满了感激。

而我,也从宇老的身上,看到了过去年代老同志的风范、光彩和清廉之风。


我的忘年交、曾经做过宇老下属县委政研室主任的曾秉炎先生告诉我:当年宇老离开宁乡调任长沙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时,大家凑钱买了点礼物,开了一个欢送的茶话会,宇老仅仅收下了一块纪念牌,上面写着“情系宁乡”四字。宇老这次调任长沙,还有一个小插曲,长沙市委办派一台小货车到宁乡搬运宇老的家当,开车的师傅为宇老收拾家里的东西装车时,不由得大为感叹,因为宇老的全部家当,就是一些旧床铺、旧书桌、旧柜子、旧箱子、鸡笼子、煤炉子、蜂窝煤,以及工作多年积存下来的工作笔记、书报和杂志等等。那位师傅冲着宇老说:“我给别人搬家也不是一次两次,像您这样的家当,我还真是第一次。”


听到师傅这话,宇老不由得哈哈大笑:“我这些东西,够我用不就行了。我要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干什么?”宇老的回答,让开车师傅摇了半天头。


“情系宁乡”,窃以为宇老当得起,当之无愧。祝福宇老,晚年健康、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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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汗水洒家乡—与庆华老书记一席谈(上)

作者简介

朱大平,湖南宁乡人,毕业于中央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中国博物馆学会会员,天津市文博学会会员,天津市戏剧家协会会员,天津市舞台艺术评论员。历任天津戏剧博物馆研究馆员,天津人民艺术剧院演出中心副主任、艺委会副主任,天津音乐学院戏剧影视系主讲教师。编写过大型历史剧和现代剧《燕丹子》《绝不宽恕》《子曰》《地球是圆的》等,撰写过多篇历史考据文章,数十篇戏剧理论和评论文章,以及编写了天津人艺多位著名表演艺术家传记,参与编写《中外古典名著欣赏辞典》等,发表过戏曲论文多篇,电影评论文章600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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