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城演武厅的兴建与清代平定大小金川有着直接的关系。清乾隆十一年(1746年),四川金川地区土司之间为争地发生内乱。次年,清廷派兵制止,大金川土司遂起兵叛乱,袭击清军。大小金川地区本就山高险峻,沟壑相连易守难攻,加上当地土司还在险要路口及山涧沟谷等要塞砌筑了许多高大、坚固的石碉楼,派兵把守,使得清军久攻不克。乾隆帝苦思良策,从八旗将士中选出精兵,在香山地区仿建了几十座碉楼演练攻碉战术。乾隆十四年(1749年),清军取得了大小金川战争的胜利,乾隆帝感于这支部队的骁勇,遂将其命名为“健锐云梯营”,作为常设的特种部队驻扎在西山脚下,同时修建以团城、演武厅为主体的校场,作为健锐营定期合练的演练场。此后,乾隆皇帝曾多次亲临检阅将士操练,并留下多篇御笔。
今天,我们就从乾隆十五年的两首御制诗说起,谈谈健锐营。
话说第一首题为:《乾隆十五年御制赐健锐云梯营军士食即席得句》,诗文如下:
朕于实胜寺旁造室庐以居云梯军士,命之曰健锐云梯营,室成居定。兹临香山之便,因赐以食。是营皆去岁金川成功之旅,适金川降虏及临阵俘番习工筑者数人,令附居营侧,是日并列众末俾预惠焉。
犹忆前冬月,云梯始习诸。功成事师古,戈止众宁居。实胜招提侧,华筵快霁初。馂余何必惜,可以逮豚鱼。
松堂
这首诗写于乾隆十五年,诗文内容刻于来远斋石敞厅的石碑上,描述的是乾隆皇帝在位于健锐营正黄旗营房东北侧的焚香寺来远斋赐宴给健锐营官兵的情景。来远斋,即现在团城演武厅西南方向的松堂,建于清乾隆十四年(公元1749)。因百余株白皮松共处一堂的奇特景象而得名。
乾隆十五年,金川战役结束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乾隆来到静宜园,想到去年为平定金川立下大功的健锐营,就决定在实胜寺旁的松堂设宴“赐食”健锐营将士,连同居住在番子营的金川降虏也一起参加了赐宴。宴会兴起之时,便写下这首诗歌。犹忆当年月,我们仿佛还能感受到乾隆皇帝对这场战役的自得与感怀。
另外,从诗文中可以看出,第一次金川战役结束以后,清政府将金川部分藏人“习工筑者数人”带到了北京,而他们从事的最主要的劳动就是“筑碉”。在另一首《乾隆十五年御制番筑碉诗》中有生动的反映。全诗如下:
番筑碉,筑碉不在桃关之外,乃在实胜寺侧西山椒。
狼卡稽颡(qĭ săng)归王化,网开三面仁恩昭。
叔孙名子不忘武,佽(cì)飞早已旋星轺(yáo)。
俘来丑虏习故业,邛(qióng)笼令筑拔地高。
昔也御我护其命,今也归我效其劳。
番筑碉,不惟效劳尔乃忘其劳,
魋(tuí)结环耳面顤䫜(yào āo),嗜酒喜肉甘膻臊。
但得酒肉一醉饱,浑忘巴朗卡撒其故巢。
其妇工作胜丈夫,粉不能白尪(wāng)且么。
不籍绳墨与规矩,能为百尺森岹峣(tiáo yáo)。
番筑碉,侏离番语为番谣,扬声强半不可晓。
大都慕义怀恩膏,亦不为汝慕义怀恩膏。
我自两阶文德舞戚旄(máo),偶肖汝制役汝曹,
赉(lài)汝金钱为锦袍。
备注:稽颡:古代的一种礼节,屈膝下跪,双手朝前,以额触地,表示极度的虔诚。后世称为“五体投地”。魋结:发髻。岹峣:山高峻茂。赉:赐予,赠送。
这首诗向我们展现了金川降人来到北京后的样子。他们的职责依旧是修筑碉房,为清政府效劳。而在服饰上,他们依然保持着金川藏族的原貌,在生活习惯上爱饮酒、爱吃牛羊肉,在劳动的时候还会唱起藏语歌谣,他们修筑碉房的技艺实在是高超,可以不用绳墨规矩等器具就能够筑起高耸的石碉,尤其重要的是,诗中写到藏族妇女“其妇工作胜丈夫”,不仅显示了藏族妇女的勤劳能干,同时也能够看出,当时在香山的金川降人还带有家眷,举家定居于此。
马尔帮关碉
健锐营各旗的营区都建有碉楼,其形制模仿四川大小金川地区的石砌藏式碉楼,用来练习攀登和防御。当时在香山附近共建了68座碉楼,据《大清会典事例》记载:“(健锐营)左翼建四层碉楼十四座,三层碉楼十八座,右翼建五层碉楼二座,四层碉楼十座,三层碉楼二十四座。”
时至今日,健锐营的68座碉楼和印房四角的四座碉楼都被严重损坏,所剩无几。健锐营八旗印房位于演武厅西北方向,今中科院植物园对面南辛村一带,建筑仍有部分保留,四座碉楼仅存两座。最为完整的一座位于香山路北侧,被定为海淀区文物保护单位。
正白旗碉楼一处在红旗村后山上“无粱殿”的两侧,只残存了不到2米高的一点楼脚,但地下的毛石墙基却沿山势蜿蜒,依稀可见,应是健锐营营房墙基的残留部分,另一处在团城演武厅西侧的山坡上,一角已坍塌残钝但远远望去,威严不减。曹雪芹纪念馆后的植物园后山坡也可见碉楼,但为后来新建,徒为景点雕饰而已。这些碉楼也见证了健锐营存在的历史与那段峥嵘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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