瓯越此门两代贤

　今年是温籍名士刘景晨诞辰140周年暨其子刘节诞辰120周年，11月10日，温州市文化广电旅游局主办，温州博物馆、温州衍园美术馆承办，在衍园举办了“瓯越此门两代贤”纪念展，展出相关展品140件，展期至12月10日。当天还举行了纪念座谈会。参加座谈的有二刘的后人，生前友好的后人代表，家乡藤桥潮漈的代表，温州文化界的专家学者，座谈会由策展人卢礼阳主持。本刊特刊登座谈会上陈增杰先生的发言。　　　　　　　　　　　　——编者

陈三立 自书诗赠刘节 杨瑞津 藏

　　刘景晨先生是位社会活动家，又是位诗人、书画家和古籍文献的学者，他的确是多才多艺。刘节先生是历史学家，专注于学术研究的学者。他们不仅给我们留下丰富而宝贵的文化遗产，而且在他们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一种道德修养、学术品格值得我们好好去学习、继承借鉴。

　　我知道刘景晨先生大概是在1957年的时候，当时他被打成了“右派”，而且是温州最大的“右派”，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批判他的文章，那时候我还是念初中。后来也听到一些传说，就是说他比较硬，是不怎么屈服的一个人。到了刘先生去世的1960年，我在念高中。有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解放街走的时候，看到刘先生出殡，送行的队伍排起来还是相当长，这表示在当时的高压下，人们对刘先生还是有不少的同情，还是有不少的尊重，所以去送先生。

　　后来《温州文献丛书》编纂开始的时候，有个项目是《刘景晨集》，这是礼阳和李康化两个人整理编注。这个稿子由我来审阅，所以我从头到尾看过一遍，而且也看了后面的附录材料，这个集子是编得很好的，附录材料也非常丰富，这样对于刘先生有了一个比较基本的，而且也可以说比较全面的了解。当时这部集子出版了以后反映很好。

　　对于刘节先生，我知道他就比较晚了，在1971年，苏渊雷先生从东北回到了温州，他带来一部诗稿，我拜读了，是一本诗词手稿。诗稿中题目经常出现刘子植教授或者寄给刘子植教授。我就问苏先生刘子植教授是什么人，他说就是刘节先生，是刘景晨先生的大公子。后来看了刘节先生的一些言谈，更加印象深刻。这里我举三件事情，这三件事情很独特，表现了刘节先生特立独行品格。

刘景晨 红梅图之三 温州博物馆藏

　　第一件事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他愿意代他的老师陈寅恪挨斗，在大学里陈寅恪是他的老师，被批斗了，他说陈先生是我的老师，他年纪大了，他跪在那里吃不消，我来代替他愿意接受批斗，请你们放过他。造反派大怒了，居然有这样的人冒出来替“反动权威”陈寅恪，所以他当然吃苦头了，把他抓起来批斗了。这件事情全国有名，很少有的，一个学生能够替老师受罪，这也表现了他一种品格。

　　第二件事情，是当时批判吴晗的《海瑞罢官》，而刘节先生公开为吴晗辩护。这个事情也是全国少有的，所以这件事情也反映出他的品格。

　　第三个事情是在上个世纪50年代末和60年代初要整理标点《二十四史》，由中华书局去组织安排。当时聘请了全国一流的史学专家到北京去集中起来，校点《二十四史》，刘节先生也是这方面的专家，所以受到邀请也去了北京。当时的史学界奉行“阶级斗争为纲”的观点。刘节先生他有自己的主张，借口学校里有工作，工作有冲突，拿起旅行包就走了。大家都感到奇怪，被聘请到北京去参加《二十四史》的标点，学术界认为是个很荣耀的事情，是很难得的机会。但是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他说“道不合，不相与谋”。

刘景晨 题鲁雪湘女士花卉 杨瑞津 藏

　　这个事情我是看到一篇文章里这么讲的，作者叫罗继祖，他也是参加《二十四史》标点的专家。这篇文章发表在国务院古籍整理规划出版领导小组办公室编的《古籍整理出版情况简报》上，中华书局印行。从这篇文章就说明了刘先生不跟风，这种学术品格是非常高贵、非常难得，所以我印象特别深刻。

　　这次纪念展要我写签名簿的时候，我就写上了这段话。我说：“贞晦先生、子植先生耿直的品格、坚定的德性和不曲学阿世的学风，高山仰止，令人肃然起敬。”表示我对他们的崇敬、对他们的纪念和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