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土| 澄鲜阁是徐公祠吗？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江心屿澄鲜阁。

　　 

　　澄鲜阁，位于我市江心屿西塔山南麓，其名出于中国山水诗鼻祖谢灵运的名句“空水共澄鲜”。徐公祠，曾任民国温州军政分府都督的徐定超遇海难去世后，在江心屿上建造的祭祀徐定超祠堂。

　　前段时间，有文认为江心屿的澄鲜阁是徐公祠，其主要论点为：澄鲜阁在清康熙年间即成废墟，后一直未重建；1922年在澄鲜阁废墟上建成徐公祠；新中国成立后徐公祠被占用，后又被命名为澄鲜阁。一时间，屹立于江心屿已近千年的澄鲜阁似乎陷于鸠占鹊巢的合法性风波中，甚至有学者提出要“恢复”澄鲜阁为徐公祠。澄鲜阁真的原来为徐公祠吗？

江心屿老照片

　　1998年版《温州市志》记载：“澄鲜阁建于北宋崇宁元年（1102），原名水陆阁。明正统年间（1436?1440）重建。万历十九年（1591），邑人王叔杲复修时，取谢灵运《登江中孤屿》一诗中'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的寓意，改名澄鲜阁。二层木结构，面阔三间。清时修过一次。1981年列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1983年全面翻修，焕然一新。”可以看出，澄鲜阁自北宋建成后多次重建重修，未有成为废墟的描述。

　　乾隆《温州府志》载“孤屿山，在府城北江心，谢灵运有诗……山有谢公亭、文丞相祠、澄鲜阁、浩然楼、卓忠贞祠”。文中澄鲜阁名列文公祠、卓公祠及浩然楼之列，可见乾隆年间，澄鲜阁是与上述名胜齐名的建筑，并非废墟。

　　光绪《永嘉县志》载“孤屿，在城北里许江中……有谢公亭、文丞相祠、浩然楼、卓忠贞祠、澄鲜阁、三贤祠诸遗迹”。文中澄鲜阁依旧名列文公祠、卓公祠及浩然楼之列，不过多了三贤祠。而上述名胜皆被称为“遗迹”，当意为先前诸朝遗留建筑，并非这些建筑都是“废墟”。

1934年《永嘉建设行政概况》

　　慎社是上世纪二十年代温州知名的诗词社团，时常举行社友会集，吟诗作赋，并出版刊物《慎社》以刊登优秀作品。在第三第四集的《慎社》杂志里可以看出，1921年4月慎社在江心屿雅集，参加的社友在祭祀文天祥后于澄鲜阁宴聚，留下了一批佳作。从梅海先生提供的《慎社》杂志资料看，这批以“八声甘州·辛酉春季，孤屿文丞相祠祀事礼成，集慎社同人澄鲜阁禊饮”为题的命题词，有李笠（雁晴）、翟駥（楚材）、龚均（雪澄）、严文虎（琴隐）、徐锡昌（秋桐）、郑猷（姜门）、梅雨清（冷生）、王蘅芳等，加上王理孚（志澄）和黄光（梅生）的同名作品，目前计有十篇。

　　曾任籀园图书馆馆长的严琴隐是徐定超姻亲，其作品《八声甘州·辛酉春季，孤屿文丞相祠修祀事，慎社同人即集澄鲜阁禊饮》：俯空江旧阁敞澄鲜，难寻浩然楼。步兰亭前轨，和风初扇，宿雨全收。莫问鱼龙蔓衍，杯酒尽消愁。击楫一回首，渺矣无俦。　 风景依然如昨，问新亭挥涕，多少清流。剩东南半壁，正气压神州。莫空称、锦囊佳句，怕等闲、白了少年头。阑干外，有斜阳处，怎忍凝眸。

《慎社》杂志

　　当时慎社社友多达87人，即使小部分人参加，人数亦在数十人的规模。所以，作为禊饮所在地的澄鲜阁，不可能是危楼，更不会是废墟。

　　从时任瓯海道尹张宗祥、一代词宗夏承焘（瞿禅）的作品中看，江心屿当时确实建有徐公祠。民国温州学人陈闳慧（仲陶）是慎社的早期社友，其《永嘉名胜一览》中“孤屿”载“今屿上有文信国公祠，即祀文公……至徐公祠，则近人所建，以祀乡先生定超也……又有浩然楼即孟楼，澄鲜阁即水陆阁，旧在西塔下”。1934年，由永嘉县政府建设科印行的《永嘉县建设行政概况》中亦有《永嘉名胜一览》一篇，未署名，以内容、文字判断，此文即陈仲陶所作，行文次序亦为先述江心屿的名人祠堂，再述非祠堂的名胜。

　　以上文章可表明：澄鲜阁和徐公祠在上世纪三十年代并存于江心屿。

《鹿城文史资料第九辑》内页叙述

　　那么，徐公祠到底在何处？温州学者胡今虚的文章为徐公祠位置揭开了谜底。1995年第九辑《鹿城文史资料》设“纪念徐定超诞辰150周年”专栏，其中胡今虚的《二千年后两瓯王——徐公海上遇难与家乡崇祀丛录》载：“地人续请建碑与立祠——徐公逝世之第三年……在府头门旧府署（即当时县署）前照墙隙地（原有具瞻楼，二十年代底改建钟楼）建立徐公功德碑……但碑树立时，本城某些迷信风水及别有用心者却藉口建碑妨害城中心府头门至王木亭一带地方风水，多方阻挠。各方乃商定，以江心屿为府城风景胜地，古迹特多，即将此碑移置孤屿西塔之南江边澄鲜阁之侧，另行修立徐公祠，供列遗像遗物，特雇专人住于祠侧守护……抗日战争中，江心屿遭日寇轰炸。其后，此祠历经变故，日就废圮”。

光绪《永嘉县志》

　　胡今虚生于1915年，此文详细叙述了普济轮海难及徐公夫妇罹难后救援、索赔、治丧和立碑建祠等经过，所辑内容均为作者幼年所闻与平时访求所录（如描述立于府头门的“徐公定超功德碑”为青石华表状，从未见于其他史料），为不可多得的珍贵史料，文章明确指出在江心屿澄鲜阁之侧，另行修立徐公祠。

　　认为澄鲜阁是徐公祠的文中附一黑白照片，标注“徐公祠旧貌”。在温州老照片研究者黄瑞庚先生的藏品中，有一套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标注“温州江心”的照片，包括澄鲜阁、谢公亭和温州区市文管会等。经仔细对比，该“徐公祠旧貌”照正是这套江心屿风光照中的澄鲜阁照片。

　　综上所述，可以结论：江心屿澄鲜阁在晚清民国并不是废墟；澄鲜阁和曾经在江心屿上存在过的徐公祠并不是同一建筑；徐公祠修立于澄鲜阁之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