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茱萸的主观与客观药性药味。

第十三节，吴茱萸的主观与客观药性药味。

1984年的金秋时节，教我们《中药学》的王强老师，在讲解完吴茱萸这味药的课程后，便带领着我们，一同来到了校园的一棵吴茱萸树的旁边。

吴茱萸树又叫臭辣子树，校园的这棵吴茱萸树，有四米多高，一搂多粗。此时，树上的吴茱萸正呈现着红色的小果儿，一束一束的，就如同即将要绽放的海棠花苞，随着微风在摇曳着，似乎是在欢迎着我们。吴茱萸做为药材，是在其果皮青黄、接近八成熟时采收。行家称吴茱萸这种果实为“小花”、“中花”。

还没有来到吴茱萸的树前，李雅兰，蒋慧莲等同学都纷纷捂起了鼻子，因为此时有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从吴茱萸的树上散发了出来，只有妹依高苏强壮特别喜欢那味道。 王老师说：别小瞧了吴茱萸，它可是一味好药。 唐 · 郭震说： 辟恶茱萸囊，延年菊花酒。 在《续齐楷记》中有一则故事：汝南人桓景随费长房学道。一日，费长房对桓景说，九月九那天，你家将有大灾，其破解办法是叫家人，各做一个彩色的袋子，里面装上茱萸，缠在臂上，登高山，饮菊酒。九月初九这天，桓景一家人照此而行，傍晚回家一看，果然家中的鸡犬牛羊都已死亡，而全家人因外出而安然无恙。于是茱萸“辟邪”便流传了下来。 

更有聪明的人，常常会在村寨的水井旁，栽上一棵吴茱萸，任其之果叶落入井中，村民常饮此水，便可避一年四季之不时瘟疫。 我想起了姥爷，也常常在自己家的水缸里，放上一包中草药贯众，来预防一些看不见的疠气。在《本草骈比》一书中，就提到贯众有预防流感的作用。 

王老师还神秘地对我们说，他自己亲自酿了一坛红红的吴茱萸酒。不用喝，我便能想象出那味道，那种让人喝进去就翻江倒海的味道。不过，有一次妹依高苏强壮的小腹痛，也多亏了王老师的吴茱萸酒，也仅仅是喝了几小口，就解决了妹依高苏强壮的腹痛毛病。过后同学们问她：“那酒什么味儿，好喝吗？”妹依高苏强壮看了看我们，把嘴一抿，眉毛一扬，笑嘻嘻地说：“芬芳，醉香，好美，好舒服”。 可是，后来我们也品尝了一下，却没有妹依高苏强壮说的那个美妙之感，而是又辛，又辣，又刺鼻子，那冲味一下子冲上了脑门儿，甚至有种令人呕吐的感觉。王老师说：之所以会有这样不同的感觉，那是因为我们的身体，没有吴茱萸的症状，故体会不到那种缠绵，那种依恋，那种芬芳的味道，这也许就是祖国医学的绝妙之处。因此，书本上所写的吴茱萸的药性，药味儿，是客观药性，药味，是常态的，但在对症病人中，就是另一番主观药性，药味，是一种非常态的体验。 正如“十滴水”，它是去瘟疫的一个药，没病的人如果喝了，会辣死你的。可如果你受了寒湿，舌苔厚重，你喝了之后，会感觉是甜的。等你舌苔褪去，寒湿也祛了，你再喝，就不甜了。

《问中医几度秋凉》的作者深有感触地说：“当我手持公安局开的证明，买巨毒药回来加工时，用毛巾把头部包起来，结果我还出现中毒症状。可给危重病人大剂量用上，不仅不出现中毒症状，还起死回生，那么，所谓的毒性哪去了？对健康人是毒的，对病人就不是毒？这用西医的理论就解释不了，可用中医的就能。药是平衡阴阳的，所谓以药之偏纠阴阳之偏。对一个阴阳平衡的健康体来说，用上药，打破了阴阳平衡，就出现了中毒症状。可对需要借助它强力平衡已失衡的阴阳时，这药就能起到平和的药起不到的作用，这时你要是就这个病体谈药的毒性就很可笑了。这一方面说明中药绝不可乱服，一方面说明，对症就无毒。所以，不讲阴阳五行就无法使用中药。” 

我的姥爷也常说，药若是不对症，很可能就是我之蜜糖，彼之砒霜了。
刘力红老师在《思考中医》中，讲过这么一件事：1990年暑期，我的爱人赵琳怀孕 40天时，突发宫外孕破裂出血。当时由于诸多因素，我们选择了中医保守治疗。 并立即将情况电话告知南宁的师父（即先师李阳波）。师父于电话中口述一方，并嘱立刻 购用，即藏红花 10 克，水煎服。师言藏红花治疗内出血，诚天下第一药也。次日，师父 
亲临桂林。诊脉后，处方如下：白芍 180 克、淫羊藿 30 克、枳实 15 克，水煎服，每日一剂。经用上述两方，至第三日 B超复查，不但出血停止，腹腔原有出血大部分吸收，且意外发现宫内还有一个胎儿。我与妻子不禁抚额庆幸。
在印度，妇女都喜欢做美食，除了咖喱，她们也常用姜黄和藏红花做调味品，并且说，孕妇吃藏红花做的食品会生出来肤色偏白的婴儿，但祖国医学说藏红花是孕妇忌服的。也许，藏红花在她们手中制做的调味品中，真的就改变了其兴奋子宫的功效，可见，大自然是多么地神奇呀。 

吃完了晚饭，我不知不觉又信步来到了那棵吴茱萸树前，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那个寒冷的冬天，在哈拉苏学校，张裕恩老师为我们上课的情形。
独在异乡为异客， 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 

姐姐马玲进了城，吃上了红本粮，住上了楼房，过上了在当时，在那个年代，让人极度渴望的幸福生活。 

毛骨朵花吹喇叭，一吹吹到老马家，
喜迎小女去扎兰，红妆盖头要出嫁。
在我去南方上学的那年春天，马兰也进了城，也吃上了红本粮，但却是住在扎兰屯河西郊区，靠几个大棚过日子，但毕竟也是城里人了。空闲时间，她又学会了裁剪，因为她从小就心灵手巧，因此，找她做活的人很多， 用同样的布料，别人只会做千篇一律的半截裙，而马兰却能做成独领风骚的“布拉吉”。

Blazy，中文名为布拉吉，是俄罗斯语连衣裙的译音。80年代初，连衣裙在影视界、大学中曾悄然兴起，后来很快成为裙装主流。当时的青年女子，喜欢在布拉吉上加上一根腰带，腰带的宽度是1厘米左右，最宽的也不超过3厘米，使用与裙体同一面料，到了90年代末，绣花连衣裙又成为了时尚，那淡雅的小花，从肩头蔓延至腰部，适龄的女青年穿了，真是迷人极了。

马兰亲手缝制的每一件布拉吉，让所有穿上的女孩子，个个都显的袅袅婷婷，风姿迷人。而她依然是那件白底兰花碎格上衣，浅浅的，鸭蛋绿色的裤子，和那熟悉久违的香皂味儿，但却让人幽香不绝。 

我离开了那棵吴茱萸树，来到了校园的小河旁，在一个椅子上坐下，望着学校的教学楼，我无法收回我的思绪。扎兰屯河西后来被政府扩建为新区，市政府机关单位入驻那里，一栋栋崭新的大楼拨地而起。马兰家的房子和几个大棚也都被划到了圈子里，不但得到了一大笔的经济补偿，还分到了两栋楼，她把父母也接到了城里。

我曾一度准备动笔，把马家的两个女儿写入小说里，题目就叫《邻家有女初长成》，但终未写成。我怕我心中的结，会涂抹了我心底的那份美好回忆。 马兰，马兰，我不禁想起家乡的马兰花，“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在那个没有网络、通讯还不发达的年代，跳皮筋几乎就是我们这些60后，70后每天生活快乐的全部。
朗朗上口的童谣，我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是耳熟能详。我们一边跳着皮筋，一边唱着这首童谣，当时还是小孩的我们，完全不知道这首童谣中，竟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直到长大后，我们才知道，原来这首童谣唱的是我国研制第一颗原子弹的故事。
所谓的“小皮球”，说的就是我国第一颗原子弹，既生动形象，又保守了密秘。
“架脚踢”也是密语，它指的是罗布泊试验场上的一座102米高的铁塔，当时我国的第一颗原子弹就是放置在这座铁塔上进行地爆试验的。
而马兰花，则是当时参与核试验的先辈们来到那片著称“死亡之海“的罗布泊荒漠，发现那里寸草不生，但唯一开着富有生机的马兰花。
马兰花在荒漠之中有着鲜有的艳丽之色，那股子绝处逢生的性子，像极了不远万里来到罗布泊，隐姓埋名干大事的核试验场工作人员，于是，我国第一任核司令张蕴钰将军提议，将核试验基地称作“马兰基地”。
另外，马兰基地还有另一重身份，那便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装备部第21试验训练基地，是上世纪60年代我国核试验基地的研究中心之一。

而当时我国的“核武器试验研究所”代号也是21，简称21所，自1965年后21所就从北京搬到了马兰基地。

所以，“马兰开花二十一”顾名思义，就是说咱们的第一颗原子弹在马兰基地“开了花”，而“二十一”即是第21试验训练基地，这些都和我国核武器试验有着密切联系。

据说创编这首歌谣是当年参与核试验的人员为了庆祝试验成功，但又要做好保密工作，所以把当时使用的密语加入到了里边，后来唱遍了大江南北，也加深了我们的爱国主义教育。

春天，马场头道沟的大草甸子，当争妍斗艳的野花还没有大面积盛开的时候，马兰花便提前绽放，蓝幽幽的花显得特别地安详、恬静、绚丽地绽放在明媚的原野上，丰韵而迷人，有着浪漫而随和的情怀。
春来一束紫蝴蝶，落籽随风品质佳。 
地北天南生绿叶，路旁山野放奇葩。 
马兰花开花的时候，每当这个季节，我都会向舅舅借，连他自己都舍不得骑的永久牌自行车，因当时我的个子矮，腿短，只有骑着掏裆，去草甸子采许多许多的马兰花，再淘弄几个玻璃罐头瓶子，用水刷干净，再倒上清水，将马兰花放入，送给马兰一瓶，闻着马兰花淡雅，花蜜般的清香，马兰笑了，笑的让人一辈子忘不了。 而多余的马兰花，我就留给姥爷做药用。

马兰花：味咸，酸，微苦，性凉，可清热解毒。止血利尿，主治喉痹，吐血，衄血，小便不通，淋病。 姥爷喜欢将其花朵采下，阴干，以备急需之用。 有一次，马兰得了小便短赤的毛病，疼痛得抓心挠肝，坐立不安，总想上厕所。 这种病，中医方剂学中的导赤散是对症之方，但马兰不愿意服药，姥爷便用几朵阴干的马兰花，加上冰糖，泡了一壶清凉的饮料，待凉时让马兰欢喜的服下，不到半日，马兰就又笑了。姥爷又让我压了一些吴茱萸粉，让马兰的母亲，用醋调成小饼状，晚上贴在马兰的脚心上。 

舒芬在《马兰花》的诗中写到： 
涧边幽谷有奇葩，笑问东风簪上纱。 
一片冰心凝紫色，请将山梦寄天涯。 
此时，一阵微风轻轻吹来，我似乎闻到了马兰花散发的阵阵芳香。马兰花的花语是：宿世的情人，寓意着浓烈的爱情。 

“宿世的情人”，我喃喃地自语道。
“发什么呆呢？”不知道什么时候，任少云捧着一本《中药学》，来到了我的旁边。
“马兰花，”我脱口而出。
“马兰花？”任少云诧异地看了我一眼，重复着我的话。
我说：“不是，不是。”
“什么呀？”她反问。
“对了，今天王老师讲的吴茱萸，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我说：“比那还神奇呢。” 
于是，我向她讲起了我的姥爷，用以吴茱萸为君药的温经汤，调理疾病和关于温经汤悦容，是女人美丽的护肤汤，天然的雌激素的事情。任少云听得很专注，很入神，夜幕下，校园橘黄的灯光映照在任少云的身上，是那样的温馨而美丽。

就这样，我和任少云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校园中，不知不觉，夜色已深，校园里羞涩的路灯，将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河边的草丛中，一只青蛙怯怯地叫了一声，两声，然后引来了一片的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