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之中，列子几乎是仙人。
传说他学得飞升之道，庄子曰：“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说列子驾驭风飞翔，飘然自得、驾轻就熟。
可能得益于飞得高，在《列子》中，他借夏革之口，说：
渤海以东不知几万里之处，海水落入沟壑——那真是无底的深谷，叫做“归墟”；
九天八方的流水、银河宇宙的巨流，无不汇聚于此，但它始终无法填满。
“归墟”之上有五座仙山，分别叫岱舆、员峤、蓬莱、瀛洲与方壶。
据说每座山方圆三万里，山顶九万里，彼此之间七万里；
山中的亭台楼阁，都用金玉打造，飞禽走兽，毛羽纯净洁白；
玉树琼林，奇花异木，仙圣往来，不可胜数。
但仙山并不与海底相连，波涛涌动，来回漂流，难以安宁，迫使仙圣求助于天帝。
天帝也担心仙山流向西极，于是命北方之神禺疆，派来十五只巨龟驮负，分三批轮班，六万年一轮。
本以为仙山就此安稳，不料有巨人自“龙伯之国”而来，投下钓钩，一钓便钩起六只神龟。
巨人背负神龟回归龙伯，失去依靠，岱舆与员峤漂流北极，沉入深海。
于是最终，天之东剩下三座仙山：蓬莱、瀛洲与方壶。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五曰蓬莱。
——列子·汤问
明·文伯仁《方壶图》
纸本设色 | 31.8x120.6cm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钤印：
“伯仁”“德承”“畫隱”（文伯仁）
题跋：
文伯仁（1502-1575）：嘉靖癸亥（1563）春三月望日。為汝脩先生寫。五峰山人文伯仁于金陵客次紀。
清高宗（1555-1636）：瓊室珠宮鏡裡涵。石橋斷後渺難探。漢皇却欲尋仙路。致使齊人搤掔談。乾隆甲子暮春御題。
以仙山为题，文伯仁的《方壶图》是一件奇妙之作。
画中绚丽的色彩令人眼前一亮，而充满现代感的构图与高度提炼的艺术语言，更使观者过目不忘。
作为文徵明的侄子，文伯仁继承了叔父细腻精研的画风，又将之发扬到极致。
如何极致？只要看一看铺满画面的细密波浪即知，在这幅仅有三十公分宽的画作中，文伯仁创造了一片无尽汪洋，以及其中漂浮的仙山“方壶”。
朱红的亭阁、白玉的楼台，红与绿之间奇迹般搭配出高雅的色调，渲染这超越世俗的仙境。
这绿色海涛中的小岛，不过双手捧开那么大，却似乎真如海上仙山，飘荡眼前。
——仙境是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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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秦诸子留下的典籍之中，充满奇绝瑰丽的神话，其中的设定既东方又神秘，令今天的我们感到陌生而熟悉。
无论是托尔金的《指环王》、瓦格纳的《尼伯龙根的指环》，甚至宫崎英高的《只狼》，这些流行全世界的作品源于各自文化孕育的神话，带有强烈的民族色彩，因而充满魅力、引人入胜。
事实上，东海的蓬莱与方壶，并不逊色于亚瑟王的阿瓦隆与伊邪那美命的黄泉国，巨人钓起神龟的故事也与普罗米修斯盗火同样能够激发超现实的想象。
请勿先入为主，将诸子视作晦涩难读的陈词滥调，其中埋没的想象与智慧，只要稍加发掘与创造，依然会放射出瑰丽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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