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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 | 黎明前的星光静悄悄

黎明前的星光静悄悄

文/戴帽子的鱼


作者简介

戴帽子的鱼,双鱼座,挚爱17岁,观察者和悲情浪漫者,喜欢旅行、廉航和换宿,以笔尖写流年。作品常见于《爱格》,代表作,《宠物王子的三从四德》,《何必珍珠慰寂寥》等。
新长篇小说《热泪》即将上市。
新浪微博@戴帽子的鱼Echo ,读者后援会微博@戴帽子的鱼读者后援会。


1
黎明的世界

苏黎世,我喜欢他的名字,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我记得自己迫不及待地问他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他淡淡一笑,弧形的唇漂亮如樱花,耐人寻味地说:“也许是因为我出生在瑞士。苏黎世在是瑞士最大的城市。”后来我知道苏黎世祖宗三代压根没出过国。他的名字不过是“黎明的世界”的缩写。他出生于黎明破晓时分,一声啼哭叫醒了温柔乡里的太阳。可是那时候,我已经对他欲罢不能,即便知道他是个大话精,愿意说各种好听的话博女孩儿的欢心。

虽然苏黎世缺点一大堆,可我也不见得十全十美,我是个爱吃醋爱发脾气的女孩子,我最辉煌的成绩是在琉璃店发现他利用美色勾搭半露酥胸的妩媚店主以求打折,然后沉着脸,一声不吭地踹倒了一排货架。我瘪着嘴,站在那流光飞舞的琉璃渣滓的中心,恨恨地望着苏黎世。闺蜜形容我是家庭作坊生产的烟花爆竹,观赏性强,却危险性极大。

我的朋友劝我不要沉迷于苏黎世,苏黎世的朋友劝他早日脱身。可别人越是阻挠,我们越是要抓住对方那么一点点好誓不罢休,不甘饮鸩止渴。

我一直相信,我们是各自破碎的半个圈,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圆满的圆。可是,破了的东西,就是破了。性格残缺的两个人,不互相伤害还能够干嘛?

2
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苏黎世,他知道我什么时候爱上他的吗?

2008年地震的时候。我们一起报名萤火虫支队去山区支教。在四川山区的小学校,苏黎世正眉飞色舞地讲课,我路过窗前,忍不住驻足聆听。他有无数个可恶的瞬间,可是美好的时候又会让人情不自禁原谅一切。那时候,面对台下求知若渴的小脸,苏黎世的眼睛像宝石一样闪闪发光,他在黑板上画下世界地图,告诉他们,他们的世界不应该只是喂马、劈柴和南下打工。他们可以勇敢地把梦做得更大一点,把世界装进心里。他那一堂课布置的作业是在地图上找到老师的名字在哪。

话音刚落,世界就狠狠地晃动起来。

我和苏黎世对视一眼,即便从没经历过这种恐慌,但是都在一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教室里的孩子乱得像一窝没见了母亲的幼麻雀。山区的学校是年久失修的平房,我们赶紧组织小孩跑到操场去。但是我看到一个胆小的女孩抱住桌脚,腿软得动也不敢动,我不由分说抱起她就跑。苏黎世在操场清点人数发现我根本没有出来,怒吼着我的名字,义无反顾地冲回来。我正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女孩子突然有了勇气,见着门口的曙光,哭喊着跑了出去。苏黎世拉我快走,可是我觉得自己痛得像被一根针插着固定在原地,回头看到自己的脚上压着天花板上掉下来的一块砖头。这时候,房屋已经开始大面积坍塌,空气里都是陈年的粉尘,迷得人涕泪直下。他趴在我身上,蜷着身子,叹了句:“服了你了。关键时刻掉链子。”我知道自己一向跑得快,每次吵架了,他拍马也追不上我。可是这次,抱歉,我慢了。

昏迷不知多久后,苏黎世先苏醒,先是抖抖索索把我摸了一遍,确定我四肢完整。我迷迷糊糊察觉一只血淋淋的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哑着嗓子尖叫一声,呛得直咳嗽。

苏黎世笑一声:“看来还活蹦乱跳的。”

说完,他又开始说大话了。

“幸好只是一层楼,压着不重。”

“要是我死了,你别自责,只当我是你看的穿越小说那么穿了,你瞎哭的时候,说不定爷在古代当上威武大将军左拥右抱。”

我听苏黎世嗓子带着血,让他节约力气别说了。我知道他只是想让我安心。其实苏黎世不用做什么,光是这个怀抱已让我觉得万分安心。

夜深时,村民们终于用铲子把我们挖出来,学生们用手把石头刨开。我的小腿骨折,苏黎世的背部血肉模糊,还有他的声音从此沙哑像磨砂,无论唱什么歌都爆像阿杜,偶尔只能模仿个杨三十二郎。

我们被送到村卫生院住着,病床相隔不远,他一直艰难地把我的手牵着,让我别怕。好多学生哭哭啼啼地来找我们,一个人捧着瘪掉的地球仪,指着阿尔卑斯山北部,泣不成声地说:“老师,你的名字在瑞士。”

苏黎世温柔地点头,说给他一百分。

学生抽泣着问:“那你去过吗?”

苏黎世摇头,耐心地回答:“老师没去过。但希望以后你能去,帮老师看看老师的名字。”

等学生走后,我捏紧他的手,怪他以前对我撒谎,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好不好。

他忍着疼,骂:“靠。不就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看你背着名牌包包,被一个开跑车的男生送过来,一时嘴贱不服输嘛。”

我心一甜,像剥开了他一层一层的糖衣,尝到苦涩却能治愈我的良药。他看我脸红,翻个身,猛地摔在地上,却身残志坚地爬到我狭小的病床上,像八爪鱼一样把我缠着,说:“爷冷,你别动。”

3
这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一次

我在城市里,没有谈过这样生死相依、波澜壮阔的爱情。我一直以为,一个为了保护我而无畏死亡的男人值得相守终生。为他,我倍感骄傲。

我向每个担心我是否安好的人说起他。“放心啦。有苏黎世保护我。”

这样的故事说一百遍也不觉得厌。也许我是喜欢像孔雀开屏了一样招人羡慕,也许我就是喜欢告诉全天下我幸福得不得了。我们的故事,感动了好多的朋友。我的闺蜜甚至抱着我痛哭了一整晚,感叹:“天底下的好男人不是我生君未生,就是恨不相逢单身时。”她一再要求要见苏黎世。

所以,我约了苏黎世在新天地见面。他接到我的电话抱怨不已,说短短一星期,我像遛狗一样把他带出去转了好多次。他讨厌那么多人反复逼问他细节,比如你为什么折回来,为什么把我护在身下,为什么让别人先救我。他没好气地说,直觉!

地动山摇的世界,根本容不得他有任何犹豫和思考,他只是凭直觉做了非做不可的事。

闺蜜没有问苏黎世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只是见他的一瞬间眼圈就红了。苏黎世虽谈笑风生如往常,可我看得出他那一点点的不自在和小别扭。他竟然忘记他不喜欢吃冰淇淋上的樱桃,埋着头吃光光。

我陪闺蜜去洗手间,我知道她有话要说。我对着镜子心不在焉地涂唇彩,她低着头不敢看我,鼓起勇气问:“你会在意他追求过我吗?”

那是中学时期的事,漂亮的闺蜜是学校闻名的美女,苏黎世也不过是云云追求者中的一员。他那时木讷,不会花言巧语讨好女生,竟直截了当地告诉闺蜜:“你眼睛里有眼屎。”苏黎世坦诚得像张白纸,对于女孩子却是乏味至极的。最后,他只落得帮闺蜜跑腿送话给她心仪的学长。毕业时,他拦住闺蜜,吞吞吐吐地告白。闺蜜大惊,她一直以为他在她身边安静而顺从只是为了做个朋友。她自责自己让苏黎世做过的所有事,包括让他去打听学长的心意。她很抱歉,但还是拒绝了。

我听完,淡淡地说:“小时候的事也许无关爱情,只是一时青春意气。”我明白自己心里头有些泛酸,稀里糊涂地猜测莫不是因为闺蜜嫌苏黎世笨拙,所以他才变成个长袖善舞的。初恋的力量强大到可以重构一个人的世界。我和闺蜜相处得久了,路人会怀疑我们是双胞胎,莫非苏黎世就是因为我们眉眼间有一丝丝相似而心许的?基于种种酸气,我口不择言,妄图打压闺蜜怀旧的往事。

闺蜜咬唇,我知道她感情路是坎坷的,升入大学后,发现学长已经劈腿一年,有男生趁机走进她心里安慰她的情伤,到手了反而不珍惜,转了性子当大爷折磨她。她这一次只求天长地久,宁可委曲求全。我陪着她去了妇产科医院两次,第二回男生的电话始终关机。她抱着我大哭一场,又经历过几次惨痛的恋爱,后来一直独身,但每周六都会叫我过去陪她看电影,她喜欢的永远是男主角专情的浪漫爱情剧。伤痕累累的她错过美好的苏黎世,一定心如刀割。

看闺蜜难过,我也觉得自己像极了穷凶极恶的韩剧女二号,忍不住抱住她,哀声:“你漂亮,好多男孩子都是为了接近你而接近我,我求你别迷倒苏黎世,这是我这辈子运气最好的一次。”

闺蜜笑着敲我脑袋,说:“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只是感叹自己有眼不识珠,老从天鹅里找蛤蟆。”

我感激她,替她补妆。可是我却没能明白,我为什么要感激她,苏黎世不是她赐予我的。难怪很久以后,苏黎世的心受了重伤,红着眼狠狠地骂我有无数个假想敌。

4
他本来已经忘记了我

自那以后,我把苏黎世藏着掖着,不再带他和我的女性朋友们见面,怕引来她们多余的兴趣,当然也怕他重逢闺蜜重返十七岁。

他打趣我怎么不遛狗了。我赖在他怀里,反问他不是不喜欢吗?他常说幸福是自己的事,何必要别人赞叹不已才算是真的。我越来越放肆地撒娇,在他心口画圈圈,貌似不经意地问起,他和闺蜜的往事,屏息看他的反应。看他神态自若不似做作,仿佛往事如烟,我略微轻松,可是又一想到万一他是演技高超深藏不露,心又提了起来,忍不住下次继续试探。

我竟然不知道,自己一遍遍地提起过很多次闺蜜。这些荒唐,苏黎世都默默地忍了。

他怕我担心,并没有告诉我中学同学的周末聚会。可是他的性子又大大咧咧,把手机随处乱放还不设密码,我本来是拿起来要玩《神庙逃亡》的,可是鬼使神差就开始刷他的短信看,看到闺蜜转发的周末聚会,心就像被马蜂蛰了一下,肿得很大很空虚。

我若无其事地等到周末,在大秋天开一晚上冷气如愿以偿重感冒,如无尾熊一样赖在他身上,求他不要出门。

他带我去看医生,打吊针吃药,唱《宝贝》哄我入睡。虽然时间晚了一个小时,但是他还是决定要去。我不动声色地假装睡着,但是紧紧抓着他的袖子,并且慌乱地梦呓:“别走。我怕。”他吻了吻我的额头,用力把袖子抽出来,换上鞋出门。

我在床上似真的病入膏肓了那般,默默地垂泪,直到蓄满勇气去打一场硬仗。

我打车去酒店,往返两次,去到酒店门口又后悔,回来了又疑心重重,最后还是又去了。远远看见闺蜜在酒店门口,寒秋冻人,她手术过两次,身子虚寒,今夜却不要命地穿了飘逸的蓝色百褶裙,上半身是水手服,任谁路过她都要留恋地多看几眼。

这时,苏黎世也出来,陪她站在一起,似乎在等人。他特意站在风口的位置。两个人即便没有说话,却看上去十分默契。

闺蜜看见脸色苍白的我,脸色有几分尴尬。她性格敏感,早就察觉我把苏黎世介绍给她后再也没有让他们见过面的原因,此刻她不着痕迹地离苏黎世远一些。

也许是生病的缘故,我充满了被背叛的愤怒,冲过车海,直接甩了她一耳光,口不择言:“你不是不和我争吗?怎么见着好男人,马上不要脸跟上来了。你穿这身清纯的学生制服给谁看呢,不就是想让苏黎世想起来自己以前有多喜欢你吗?”

闺蜜一直忍着。苏黎世见我痴狂,竟是护着她,让我不要再打人。备受刺激的我说了许多让自己后悔终生的话。“苏黎世,你知不知道,你暗恋过的这个女人,谈过八次失败的恋爱,有段时间情伤了,是个男人她都愿意,还进过两次妇产科。你睁大你的狗眼,她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覆水难收。从此以后,我彻底失去了那个失恋了一起抱头痛哭,恋爱了一起疯狂打扮的女孩子。四年的友谊,像珍珠碾成粉,在风中飘散开了。

闺蜜回敬我最后一句话:“他本来已经忘记了我,但你非要以蛮不讲理的方式让他永生记得我。”

之后,苏黎世沉默地送我回家。电梯坏掉了,我家在二十三楼,我爬到十楼就气喘如牛。他一声不吭地背起我,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濡湿他的衬衫。到家后,他放下我转身就走。我可怜巴巴地拉着他的手。

他冷冰冰地解释:“已经时过境迁的往事,我自己都没在意,你却要翻出来折腾不休。我瞒着你去参加同学聚会,是因为我知道你如果知道了会不高兴。我必须去参加,是因为这是我中学时十分敬重的老师组织的,他已经白发苍苍,去年就重病过一次,差点撒手人寰。大家都不想让他失望。而她穿学生制服,是因为女生都约好了都要穿的。在聚会上,她仅对我点头示意,没有和我主动讲一句话。那时,我不知道她在楼下等老师,我知道他快到了,所以才下楼去。”

我知道自己错了,可是又不肯认错,仓皇地看着他远走,病情越发地重了。

5
伴我度过百味陈杂的时光

我和苏黎世陷入僵局。我们都整夜地挂着企鹅和不停地更新微博,诱惑对方来主动打个招呼。甚至有些时候我呆呆地打开聊天窗口,发现对话框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信息”,于是我雀跃地等了很久却没有一条新消息,或许他和我一样是写了又删,删了又写。

我们两个相爱的人,该不会老死不相往来吧?

在网络上异常活跃了一阵子,随后我从网上消失了。当我收到妈妈忍泪打来的电话,说:“奶奶病重。”我立刻回到闭塞的乡下,这里没有网络,甚至会常常没有手机信号。对于我这种闲着没事都会解锁手机,左右划了划又锁屏的新新人类来说,这种生存条件几乎是不可忍受的,然而我心情寂静地在这里呆了一个月之久。

我一直敬重我奶奶的爱情。她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十指不沾阳春水,在爷爷的日记里,“她有时英气逼人,喜欢穿着宽大的衬衫和背带裤,戴着一顶报童帽,大笑着跳着男子的舞步,教妹妹跳社交舞。她有时又温婉如江南,花一下午挽发、熏香、描眉,并在试过所有衣服后,挑选最适合的旗袍穿上,骄傲地挽着我的手臂,出门共进晚餐。就是这样能强能柔的女子,伴我度过百味陈杂的时光。”爷爷的日记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戛然而止。他受到斗争,从城里光鲜的少爷变成乡下劳改队最辛苦的一员。他很快患病,却得不到有效的医治,每日的任务无法完成。那时,家里失去了最大的经济支柱,奶奶独自一人扛起生活,最辛苦的时候每天晚上都无法睡觉,赶着做活。听说爷爷生病无人照料,她抱了共赴黄泉的决心,偷偷买了老鼠药,每次收到爷爷的来信时,都把老鼠药拿出来,若安,把药收回去;若亡,恐怕她就吞下去了。

后来,爷爷不知怎地逃出来,奶奶大喜也大惊,思来想去不知道哪里可以安生,竟然咬牙和爷爷逃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搭了个木棚,既不能遮风,也不能避雨,每每天气坏的时候,两个瘦骨嶙峋的人就紧紧依偎在一起,奶奶低声吟唱英文老歌,爷爷含笑听,摘了叶子和着吹。日子很苦,倒品出了难能可贵的甜。

爸爸出生后,被辗转送到奶奶的妹妹那儿长大。那慌乱的岁月,亲戚也不敢来走访探望,父亲是八十年代初才跟着养母偷偷找去木棚,那个不能称之为家的简陋地方,却到处透着温馨,爷爷手拙,可是样样家具都是他亲手做的。

他们去的时候,爷爷才刚刚病逝,奶奶独自操办了爷爷的丧事,在爷爷的坟边挨得紧紧的,挖了自己的一个坑。若不是爸爸赶去及时,也许奶奶早已经随着爱人上穷碧落下黄泉。爸爸使出了十八般武艺装可怜,总算哄得奶奶和他一道回去。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已经是个凶巴巴的村妇,毫不见优雅。在那样艰难的日子里,如果她不作翻天覆地的改变,怎么能支撑起风雨飘摇的家。若不是妈妈气我对奶奶不敬,把爷爷的日记给我,我恐怕会一直蠢到底。

奶奶病重时,反复嘱咐,她的坟自己早已挖好,让我们一定遵守。

我在网上消失了那么久,苏黎世终于慌张了,不再和我斗气。他问遍我的每一个朋友都不知我的下落,甚至怀疑我是不是被外星人绑架了。

他费尽心思找到我老家,风尘仆仆地赶来。

我正在爷爷和奶奶的坟前读日记。苏黎世站在我身后静静地听完,等我合上书准备走,回头看见他的时候,他动情地说:“我们像他们那样行不行?不疑,不争,不弃。”

6
你们最终不会在一起

我和苏黎世又和好了。这一次,我们比谁都小心翼翼,不敢触到对方的逆鳞。我控制自己的脾气,不因为他长时间不回短信而生气,也不会夺命连环Call。他也不说那些大话,老老实实地规划我们的将来,比如毕业了找份靠谱的工作,三年后自己创业,五年后买房结婚,七年后买车生子。我姓程,他就说以后女儿的小名就叫小橙子,如果不听话就打开榨汁机威胁她,当心把你变橙汁。

我以为事情顺风顺水,一定会走向我们期待的结局。情人节的时候,我们还专门去照了一辑怀旧风情侣写真,我穿旗袍,他穿中山装。我长得有点像奶奶,我没见过爷爷,但是苏黎世颇年轻俊朗,有公子哥的翩翩风度。我把照片喜滋滋地发到网上,有人匿名在下面评论:“你们最终不会在一起。”

我像受了诅咒一样不开心,和那个人拧上了展开骂战。苏黎世让我不要小气,说这种见不得别人好又寄身在黑暗里的可怜虫根本不足为惜。

我请我认识的计算机系的朋友帮我揪出这个人,他好像很了解我,总是能用最轻松的语言达到最大的打击效果。比如他质疑:“你一开始真的是喜欢苏黎世吗?”

一开始,没有。我手脚冰凉,并不愿意直面这个答案。

我一开始跟着去支教,不是为了苏黎世,而是为了领队的男生。我结识苏黎世,也不过是因为他是领队最好的朋友,就像许多人接近我而接近闺蜜。

那时,我根本不喜欢自吹自擂的苏黎世。我对暗恋的领队有几分把握。因为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眸也含情,时常有些亲昵的举动。闺蜜鼓励我要在山区拿下他。在地震前的一夜,我主动告白并仓促地吻了他,踮脚,像蜻蜓点水一样拂过他的唇,然后像狐狸一样飞快地溜走,回到屋子里傻笑着给闺蜜发短信:“本姑娘吻了他了!”

翌日,领队还没来得及回复我,苏黎世便以盖世英雄的姿态,不折不扣地征服我的心。领队是个识趣的人,从此禁言,不再提月夜里发生的一切。

我怕苏黎世知道后觉得我朝秦暮楚,可是我必须苍白地辩驳,几乎没有一个女孩子可以抵挡生死那一刻袭来的感动。

知道我喜欢领队的人不多,闺蜜只是其中一个。我万分不愿看到计算机系的朋友把网络的面纱扒开,浮出水面的是她。

她盛装来赴宴,不惜以明目张胆的美丽来对比乏善可陈的我,落座第一句话便气氛不妙。“反正我们不是朋友了是不是,我要抢就抢。”

每个人都有致命的缺点。苏黎世吹牛,我小气,而闺蜜则是睚眦必报。

之前,她为了我好心安慰领队,希望他不要打扰我现在的生活。她为了我和苏黎世形同陌生人。如今,她忍下来的全部要讨回来。

当苏黎世在满世界如无头苍蝇地找我的时候,她极尽温柔地安慰他,并帮他联系我所有的朋友,缓缓地给出我老家的地址。“我以为他来那么晚,你们会大吵一架,结果你们居然和好了!”

7
她怎么做是她的事


隔了三天,我才心事重重地向苏黎世提出,可不可以和闺蜜断得干干净净。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任性要求。

说完这句话,我懦弱得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他一定会气我又在莫名其妙地怀疑他。可我就是怕一旦闺蜜有决心,任何一个男生都无法脱身。

苏黎世问我知道他和她没有发生任何事,只是她帮他找到我吗?我点点头,不甘地说:“可是在网上说我们坏话的就是她。”

我满眼敌意,燃烧着熊熊的恨。

苏黎世面无表情,站远一步,一字一句地说得很清楚:“她曾经陪我借酒浇愁,然后借着醉意脱光衣服站在我面前……”

我跳起来,在乡下怀着一生一世的心情好好答应的承诺一下忘到脑后。我就像斗牛场上被红色刺激得发了疯的牛,只想不断地攻击,直到精疲力竭。我揪着苏黎世的衣领,看他淡定的眸子越觉得心慌,踢他的脚,愤愤地问:“你是不是抱她上床了?你是不是以为你悔过我就会原谅你?告诉你,老娘死都不穿别人的破鞋。”

苏黎世惨然一笑,挥开我。我像断线的风筝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心一阵一阵抽搐着疼,把闺蜜家的床回忆得清清楚楚。

“我说过有吗?但是你几乎在第一时间就用你的猜测决定了我莫须有的罪过,好像你是因为爱得深才伤得痛,错的倒变成我。”他脸上的表情,失望近乎绝望。“她怎么做是她的事,重点是我呢?难道我就是那种别人给点糖果就摇着尾巴跟上去的吗?难道你认为我的意志力如此薄弱,丝毫不值得你信任?你是对男生的认知有问题,还是对我的认知有偏差?男生并不是只喜欢美女,也会喜欢你这种没头没脑总爱把包袱丢给别人还让人不敢出言训你怕你嘴巴一瘪就哭的笨蛋的!”

如果那时候,我能够虚心地道歉,用力地挽回,也许结果会不同,我们还会有漫长的时间去磨合和摔跤,直到变成最契合的一个圆。那么多的方法,我偏偏选择了最锐利的一个,声嘶力竭地逼问:“我还不是因为太爱你,太怕失去你。如果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男生追求我,难道你能够做到不闻不问吗?”

苏黎世走得很轻,连门都没有摔。

我们可以同死,却不能共生

我一直以为苏黎世是因为辩不过我,所以气得离开。

好久以后,我收到他的一封信,才知道他是真的走了,他在瑞士的雪山上,望着黎明前静悄悄的星光,如释重负。

“关于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和领队接吻的那个晚上,我甚至就在旁边的树林里看着。我为了吓走你们,不惜弄出很大的声响,可是你那么紧张,那么投入,从头至尾没有发现我,专心地吻他。

地震的时候,我冲进去救你,不仅是因为直觉让我知道我不能够失去你,还伴着一丝的狡猾,除了这个机会,我再没有机会令你喜欢我。

我从来不主动谈起曾经在我们心上流浪过的男生或女生,因为我坚信,自我出现,他们都是过去;自你出现,她们都与我无关。

我喜欢过不对的女孩子,你吻过不对的男孩子,你怎么以为我会介意?我介意的永远只是你不能够以同样的执著和信任来对待我们本来该走得很远的爱情。”

这一次,我没有挽留苏黎世。面对他的爱情,我自行惭秽。

如果我学不会信任,我们可以同死,却不能共生,否则在呼吸的每一刻,我必将不惮以最伤人的方法弄得两败俱伤。


(图片来源于MOON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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