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届中国国际华服设计大赛在各级领导、各位专家、老师和朋友们的关心下，取得了一定成绩，为中国的华服文化、华服产业、中国文化走向海外做了一定的贡献。大赛期间，定义了“华服”，发布了华服流行趋势，举办了以“中华传统礼仪服饰与古代色彩观“为主题的论坛。从8月2日起开始将陆续刊登其中学术专家的文章，敬请朋友们关注。（按顺序刊登）
中国传统色彩理论基础
及其对服饰的影响
杨长远 潘 梅
【摘要】中国传统色彩观念，是中国古人根据天玄地黄之色相以及大自然季节变换色彩受启发产生的，并引入相生相克的“五行”哲学，演变为青赤黄白黑的五色观，在此基础上，来建立社会的服饰制度，确定了社会各阶层的服饰色彩，尽管各历史时期略有变化，但这种观念和制度一直延续到封建社会末期，直至影响到今天中国广大民众的日常生活。
关于中国传统色彩理论基础，是怎样产生的，又是如何影响到中国传统服饰的，明末清初宋应星在《天工开物·彰施》中说：“霄汉之间云霞异色，阎浮之内花叶殊形，天垂象而圣人则之，以五彩彰施于五色，有虞氏岂无所用心哉？飞禽众而凤则丹，走兽盈而麟则碧，夫林林青衣，望阙而拜黄朱也，其义亦犹是矣。君子曰：甘受和，白受彩。世间丝、麻、裘、褐皆具素质，而使殊颜异色得以尚焉。谓造物而不劳心者，吾不信也”。
先解释一下这段文字，“阎浮”，是从印度古梵语中借用过来指中华及东方诸国的，引申为大地。《辞源》：“【阎浮提】梵语，即南赡部洲。或译赡部洲、剡浮洲、谵浮训、澹部洲。阎浮，树名。提即'提鞞波’之略，义译为洲”。
“天垂象而圣人则之”，就是上天造化显示呈现出各种形象和颜色，聪明睿智的人，能够模仿效法大自然呈现的各种形色。
“有虞氏”就是舜帝。《尚书·益稷》中记他召见大禹时说：“予欲宣力于四方，汝为……以五彩彰施于五色作服，汝明”。
“飞禽众而凤则丹，走兽盈而麟则碧”。凤凰和麒麟本来是禽兽中的出类拔翠者，这里指上流社会。
“夫林林青衣望阙而拜黄朱也，其义亦犹是矣”。林林青衣，指平民百姓，因为平民百姓的服饰多为青色。阙，指帝后宫室，望，是指仰望，瞻望，拜指崇拜、瞻拜，黄朱，指高贵的黄色和红色。也就是说下层社会在服饰上要服从和崇敬上层社会，不能混淆彼此界限，更不得僭越。
宋应星的这段话，显然是儒家君臣父子夫妇等级观念和礼乐制度的反映，中国几千年来的奴隶社会、皇权帝制社会就是靠这种思想和制度来维持的。它为我们提供了对于中国古代在色彩观念上的三点启发：一是天地自然之色，是中国上层社会特别是天子皇帝服饰色彩的效仿对象。二是古人认为青赤黄白黑是正色。并分别与五行、五方、五时相匹配，木—春天—东方—青色，火—夏天—南方—赤色，土—长夏—中心—黄色，金—秋天—西方—白色，水—冬天—北方—黑色；三是确立了社会不同角色的服色等级观念。色彩艳丽的凤凰和纹饰美观的麒麟，代表上层社会人士的服饰，而青衣则代表广大下层社会民众的着装。
中国古代服饰色彩制度的建立，基本上是基于上面三种观念。下面从具体情况来看，这三种观念是如果影响到中国传统服饰色彩的。
一、法天象地而产生的古代帝王玄衣纁裳
什么是玄纁？《辞源》是这样说玄的：“天青色。黑深而玄浅。泛指黑色。”纁：“浅红色。”根据这种解释，玄就是黑色，纁就是浅红色。据古代文献记载，天子皇帝的冠、上衣为黑色，下裳为浅红色，有时也称绛色。如清代孙楷《秦会要·舆服·天子冠服》说：“秦除六冕之制，唯为玄衣绛裳，一具而已。……始皇二十六年，衣服上黑”。也就是说黑是代表天的颜色，浅红后来改为黄，是代表地的颜色。而且古人认为，青、赤、黄、白、黑为正色，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中国古人不直接用黑黄而要用玄纁二字呢？要了解这一点，先要看看古人对玄纁二字的解释。东汉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对玄字的解释为：“玄，幽远也，黑而有赤色者为玄，象幽而入覆之也”。
显然，这种解释带有浓厚的哲学意味。中国古人看颜色或其他事物，往往都是从哲学或伦理学出发的。由一个自然物中引申出无限广泛的社会意义。比如玄，正因为它是幽远的，就延伸出：“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妙无极，玄远、幽渺、幽暗、幽深、幽迥、幽默、幽敻、幽幽等等一系列词汇。由这些词汇上，人们的心理上可以联想到神秘、无限、辽阔、永恒、长久、生发、延伸、扩展、上升、飞腾等等意象，这与《易经》中“生生不息”的哲学观念是一致。而黑字呢？它给人的印象是黑暗、深谷、黑洞、地狱、监牢、跌落、死亡、幽魂的意象。所以，用玄而不用黑，它反映了我国古人对天的敬意和借助天的伟力，来寄托自己对于生命的无限期待，也折射出中国古人的天人合一的哲学观念。
而“纁”则为浅绛色，《仪礼·士冠礼》郑注：“纁裳，浅绛裳。凡染绛，一入谓之縓，再入谓之赪，三入谓之纁。”但为什么到唐代贾公彦又把浅绛色的纁，说成是黄色呢？他在《周礼疏》中说：“玄衣纁裳者，见《易·系辞》'黄帝、尧、舜，垂衣裳。’盖取诸乾坤，乾为天，其色玄。坤为地，其色黄。但土无正位，讬于南方火，赤色，赤与黄即是纁色。故以纁为名也”。尽管他说出了“赤与黄即是纁色”的特性，但他的主要根据还是《易·系辞》中“乾天坤地”和五色属五行的说法。改用“赤与黄”来代替之前的“浅红色”或“绛色”。其实，上层社会用黄色来代替“浅红色”或“绛色”，还是隋唐以来的事，在这之前，黄色并不高贵。古人根据土克水的观念，特意用黄色作为划船水手的衣服，称这些水手为“黄头郎”。帝王宫廷中不常用，只是到东汉张角兄弟闹起义，提出“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他们衣黄色。曹操封魏王，开始了帝王服黄色的先例，但并未形成惯例。隋唐两代帝王正式确立皇室用黄色，这可能与他们的鲜卑血统成分有关，北方民族自古就喜爱黄金，出土的北方少数民族的文物，有不少金器，对这种明晃晃的色彩的偏好，会长期地保持在他们的文化基因一代一代地遗传下来。考古发现的史前到明清的北方民族文物已证实这一点。加上五行中黄色属土地之色，土居中央，正是天子皇帝之所，坐镇中央，统领四方，所以黄色为贵，皇权帝制社会的后期，黄色成了皇室的垄断之色，下层百姓不能用，违者杀头，皇帝为了笼络人心，赏你一件黄马褂，表示皇恩浩荡，有的胆小还不敢穿，只是把它当圣物供起来。
中国历代帝王的衮服是玄衣纁裳，看历史文献是怎样记载的。史前的三皇五帝服饰，虽然后代文献及图画中有他们着袞冕的描述及表现，但那却是周代以来文人画师们想当然的编造，因为史前时期人们还没有这样的阶级分化和服饰技艺。夏商时期，帝王等上层社会的服饰，虽然文献有记载，如《诗经·商颂》中：“龙旂十乘”《玄鸟》；“受小球大球，为下国缀旒”、“武王载旆”《长发》。出土文物也有表现，如三星堆遗址中青铜立人像所着服饰款式及纹饰，但没有色彩方面的确切信息呈现。真正让我们感受到古代帝王服饰的确切具体色彩的是周代文献，《周礼注疏·卷七》中记：“司裘掌为大裘，以共（供）王祀天之服。注：郑司农云：大裘，黑羔裘，服以祀天。注释曰：先郑知大裘黑羔裘者，祭服皆玄上纁下”。
又，《周礼注疏·卷八》：“染人掌染丝帛，春暴练，夏纁玄，秋染夏，冬献功。汉·郑玄注：玄纁者，天地之色，以为祭服”。
从以上文字可以知道，周代已设立有专为天子祭祀天地的黑色大裘的机构，以及染练丝帛的人员。玄衣纁裳不仅是天子的服色，而且也是士人的礼服色。中国古代人生中有冠婚丧祭四大礼仪活动。人到成年，男要戴冠，女要插笄。都有一套仪式，男子冠礼仪式中，不仅主人（授冠者）要戴玄冠，（受冠者）也要易服，服玄冠，玄端。《仪礼·士冠礼》中，就记录古代士子冠礼仪式中人物的服装色彩：授冠者“主人玄冠，朝服。緇带素韠。注：衣不言色，衣与冠同也”“；受冠者“乃易服，服玄冠，玄端、爵鞸，奠挚见于君”。缁带，黑色的腰带。玄端，是用黑色布帛直裁缝制的礼服。
比较冠礼来，婚礼更为隆重，参加仪式的人物服饰特征也更为鲜明突出。《仪礼·士昏礼》中记载：“使者玄端至。”“纳徵，玄纁束帛、儷皮，如纳吉礼。”“主人爵弁，纁裳，缁袘。从者毕玄端，乘墨车，从车二乘，执烛前马。”；“女次，纯衣纁衻，立于房中，南面。”；“姆纚、笄、宵衣，在其右。”；“女从者毕袗玄，纚笄，被顈黼，在其后。”从这些记录来看，在婚礼中，使者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撮合人、中间人、媒人。新郎，新娘。送亲的保姆、姊妹等人的穿着，甚至礼品的包装，都要用象征天地的玄、纁二色。
至于丧葬礼仪式中所用的颜色，因其具有特殊的含义，在最后一节民俗中的色彩中再说。
秦代进行了帝王衮服的改革，但仍坚持了玄衣、衣服上黑的颜色。
汉袭秦制，仍保持了衣裳玄上纁下的特色。汉代卫宏《汉官旧礼·补遗》记：“孝文帝时，博土七十余人，朝服，玄端，章甫冠”。《后汉书·舆服志下》记：“天子、三公、九卿、特进侯、侍祠侯，祀天地明堂，皆冠旒冕，衣裳玄上纁下”。
魏晋两朝是中原当政，自然继承古代服饰制度不说，即便是各少数民族政权，也纷纷效仿古代华夏服饰制度，穿起玄衣纁裳，如后赵石虎，据晋人陆翙《鄴中记》记：“石虎正会于正殿，南面临轩，施流苏帐，皆窃拟礼制。整法服，冠通天，佩玉玺，玄衣纁裳”。
到了北魏，服饰改革更加彻底，据元代释觉岸《释氏稽古略》卷二记：“高祖孝文帝宏即位，年五岁。在位二十九年。迁都洛阳。去胡衣冠，绝虜语，尊华风，初服衮冕朝饗”。逃到南方的中原上层人士，尽管朝廷改了好几代，但仍以正统自居，没丢弃中原的服饰制度。如《南朝·宋书·礼志五》记：“泰始四年八月甲寅，诏曰：朕以大冕纯玉缫，玄衣黄裳，乘玉辂，效祀天”。这一时期，南北朝各政权都用服饰上的标志来维持自己的统治地位，这也说明，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内在特征。
经过数百年的南北分治，政权多次更替，到了隋朝，中国又实现统一。社会秩序又开始恢复，车服制度又重新整治。如杜佑在《通典·君臣服章制度》中记：“隋文帝即位，将改后周制度。……皇太子衮服，玄衣纁裳。”
《旧唐书·舆服志》记：“唐制，天子衣服，有大裘之冕……十二等。……袞冕……玄衣纁裳。”
经过五代十国动荡之后的宋代，更是以复古为已任。宋人欧阳修《太常因革礼·总例二十三·舆服》中记：“天子之制。……玄衣纁裳”。
与宋代同一时期的辽、金政权，与早期的北方民族上层社会一样，也吸收了中原文化，服饰上更是自觉地靠拢。如辽朝，《辽史·仪卫志》记：“唐、晋文物，辽则用之。……衮冕，玄衣纁裳”。
金朝也如此，金人宇文懋昭《重订金国史》卷三三记：“迨御座衣玄纁服，衮冕”。
到了元朝，南北又实现第三次统一，执政者虽然是蒙古族为主，但为了显示自己的正统地位，服饰上也要向中原看齐，《元史·舆服志》就记：“冕服。天子冕服，衮冕，制以漆纱，上覆曰綖，青衣朱里……至延祐七年，八月，……依秘书监所藏前代旁衮服法服图本，命有司制如其式。”。
至明代，朱氏皇室更是以正统华夏后裔自居，彻底地恢复汉唐衣冠制度。《明会典·礼部十八·冠服》记：“衮服……衣玄色，……裳黄色”。
清代东北满族入主中原，仍与他们的先辈一样，要用中原的服制服色来标榜自己的正统合法地位。陈康祺的《郎潜纪闻》卷五《国初衣冠尚沿明制》记：“国初，周监殷礼，衣冠服物，尚有沿袭明制者”。
从以上文献来看，从夏商周三代到后来历朝历代，不论是中原华夏，还是边陲四夷，当了天子皇帝，他的礼服，皆以象征天地之色的玄纁两色来制作上衣下裳。为什么天子皇帝要穿象征天地颜色的服饰呢？因为御用文人认为帝王是天子，是上天委派下来替它管理天地之间人世事务的，所以天子就要穿象征天地之色的服饰，表示他的正统地位。服色就像是一种信符，代表天在行事。至于后妃，是天子的配偶，当然也要穿象征天地之色的服饰，而王公卿相等官员，是辅佐帝王的，仆要随主，自然礼服也要用天地之色。这一规定带有愚民和垄断性质，但是也反映了中国古代法天象地、遵循自然、天人合一的观念。
二、由五行衍生出来的五方—五时—五色
中国古人说的五色为：青赤黄白黑，分别代表东南中西北五方之色，《考工记·画缋》：“画缋之事，杂五色。东方谓之青，南方谓之赤，西方谓之白，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
为了适应五方、五色之需，古人又特意把四季分为五季：即春、夏、大暑、秋、冬，如《南朝·宋书·礼志》就记：“太史每岁上其年历。先立春立夏大暑立秋立冬，常读五时令。皇帝所服，名随五时之色”。
这样就形成了中国古代以五行为基础—以五方为范围—以五色为标志的循环体系。而帝王每一次穿的郊祭礼服颜色，也必须要按照这一体系来制定一套制度，与自然运行规律相一致。
《吕氏春秋》记：“孟春……其帝太皞，其神句芒。……天子居青阳左个，乘鸾辂，驾苍龙，载青旂，衣青衣，服青玉……立春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春于东郊。”；“孟夏，……其帝炎帝，其神祝融，……天子居明堂左个，乘朱辂，驾赤马骝，载赤旂，衣赤衣，服赤玉……立夏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夏于南郊。”；“孟秋，……其帝少皞，其神蓐收。……天子居总章左个，乘戎辂，驾白骆，载白旂，衣白衣，服白玉……立秋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秋于西郊。”；“孟冬，……其帝颛顼，其神玄冥。……天子居玄堂左个，乘玄辂，驾铁骊，载玄旂，衣黑衣，服玄玉……立冬之日，天子亲率三公九卿诸侯大夫以迎冬于北郊”。
这里记的是古代神话中的帝王在郊祭时的服色，究竟夏商周天子们是否如此，史籍没有留下确切记录，但《礼记·檀弓上》记：“夏后氏尚黑，大事敛用昏，戎事乘骊，牲用玄。殷人尚白，大事敛用日中，戎事乘翰，牲用白。周人尚赤，大事敛用日出，戎事乘騵，牲用骍”。《礼记·明堂位》也记：“殷之大白，周之大赤。夏后氏骆马黑鬛，殷人白马黑首，周人黄马蕃鬛。夏后氏牲尚黑，殷尚白，周骍刚”。出土的甲骨文及《诗经》中的一些篇章，也证明了商人尚白，周人尚赤的习俗。
从汉到清，历代帝王祭祀天地和五方之神，无一不是按照五行体系来决定服色的。东汉应劭《汉官仪卷下》记：“天子东耕之日，亲率三公九卿，戴青帻，冠青衣，载青旗，驾青龙，公卿以下车驾如常法，往出种堂。”《后汉书·舆服志下》也记：“五郊各如方色。”
正因为正色为青、黄、赤、白、黑，而红、紫和绿、碧、骝为间色，所以人们的服色必须要用正色，不能用间色。孔子就特别在意人们的服饰色彩，《论语·乡党》说：“君子不以绀緅饰。红紫不以为亵服。……羔裘玄冠不以吊”。绀，天青色。緅，深青透红的颜色，属间色。亵衣，就是私居时穿的衣服，相当于现代人的内衣、睡衣。所以孔子不以绀緅色来做衣服的缘饰。也不用红紫色来做内衣、睡衣。但实际上后来发生了变化，据明人陈士元《论语类考·冠服考第二》引齐孟龙、杜佑等人的说法称：汉代贵族官僚燕居时就穿青紫色，北魏拓跋氏朝服也用紫、绿、绯。隋唐两代皇室官员命服也用紫、绯、绿等颜色。
五行相生相克的观念，又衍出用古代朝代更替、以帝王之德来确立当朝服色的标准。《孔子家语·五帝》记：孔子曰：“昔丘也闻诸老聃曰：'天有五行，木、火、金、水、土，分时化育，以成万物，其神谓之五帝。’古之王者，易代而改号，取法五行。五行更王，终始相生，亦象其义。故其为明王者，而死配五行。是以太皞配木，炎帝配火，黄帝配土，少皞配金，颛頊配水。”
《吕氏春秋·有始览》中记：“凡帝王者之将兴也，天必先见祥乎其下民。黄帝之时，天先见大螾大蝼。黄帝曰土气胜，土气胜，故其色尚黄。其事则土。（则，法也。法土色尚黄）及禹之时，天先见草木秋冬不杀。禹曰木气胜，木气胜，故其色尚青。其事则木。（法木色青）及汤之时，天先见金刃生于水，汤曰金气胜，金气胜，故其色尚白。（法金色白）其事则金。及文王之时，天先见火，赤乌衔丹书集于周社，文王曰火气胜，火气胜，故其色尚赤。其事则火。（法火色赤）代火者必将水，天且先见水气胜，水气胜，故其色尚黑。其事则水。”
在这一理论体系指导下，秦始皇灭六国后，因以水德王天下，水属北方，为玄为黑。孙楷《秦会要·舆服·天子冠服》中记：“始皇二十六年，衣服上黑”。又该书《舆服·百官冠服》记秦王朝百官：“司空骑吏皂裤，因秦水行”。
由此可知秦人衣尚黑色的根据，是因为周代属火、其色赤，按水克火的规律，秦人代周，自然是以水代火了。
但后代帝王也有违反五行运行规律的举动，完全按照当时的政治需求来确定服色的。据汉代刘珍《东观汉记·世祖光武皇帝纪》称：“建武元年夏六月己未即皇帝位……，二年春，正月益吴汉邓禹等封，自汉草创，德运正朔，服色未有所定，高祖以十月为正，以汉水德，立北畤而祠黑帝。至孝文贾谊、公孙臣，以为秦水德，汉当为土德，至孝武，倪宽、司马迁，就从土德。自帝即位，按图谶推五运，汉为火德，周苍汉赤。木生火，赤代苍，故帝都洛阳，制兆于城南七里，北郊四里，行夏之时，时以平旦，服色牺牲尚黑。明火德之运，常服徽帜尚赤，四时随色，季夏黄色。”汉代应劭《汉官仪》卷上也记：“司空骑吏以下皁裤，因秦水行，今汉家火行，宜用绛裤”。
宋人徐天麟《西汉会要·礼八·祭服》记：“文帝郊见五帝祠，衣皆上赤。按是时虽尚水德，以有赤帝子之符，故祠衣上赤”。
明人吕毖《事物初略》引晋《舆服志》曰：“汉置五郊，天子与各执事服，各如其方色，百官无职事者，服常服，绛衣以从。魏秦静曰：汉承秦，乃改六冕之制，但无冠，绛衣而已”。
汉代刘珍《东观汉记·世祖光武皇帝纪》说：“光武皇帝……深念良久，天变已成，遂市兵弩，绛衣赤幘。”由此可知刘秀以高祖刘邦以火德王天下，称赤帝子，故以绛衣赤帻为号，举行起义活动，恢复刘汉江山。
另外，自春秋以来，礼崩乐坏，社会秩序混乱，这也是人们思想解放，追求自由个性的表现，文化上有百家争鸣，在服饰服色上也出现发生了变化。比如《韩非子·外储说》记：“齐桓公好服紫，一国尽服紫。当是时也，五素不得一紫。桓公患之，谓管仲曰：寡人好服紫，紫贵甚，一国百姓好服紫不已，寡人奈何？管仲曰：君欲止之，何不试勿衣紫也？谓左右曰：吾甚恶紫之臭。于是左右适有衣紫而进者，公必曰：少却，吾恶紫臭。公曰：诺。于是日，郎中莫衣紫；期明日，国中莫衣紫；三日，境内莫衣紫也”。
晋人王嘉在《拾遗记·前汉下》中也说：“汉成帝好微行，于太液池傍起宵游宫，以漆为柱，铺黑绨之幕，器服乘舆，皆尚黑色。既悦于暗行，憎灯烛之照。宫中美御，皆服皂色，白班婕妤已下，咸带玄绶，簪珮雖如锦绣，更以木兰纱绡罩之”。这些都足以说明，尽管有各个王朝都有一系列的服饰制度，但对于一些另类的帝王来说，这些制度形同虚设。
三、以不同服色来标识不同的社会等级
其实，在人类初期，人们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中，其服装式样和颜色都是十分丰富的，中国古代也不例外，即使到了制定有服饰制度的商周时代，人们的服装也多姿多彩。《诗经》有不少句子，是反映商周时代人们着装服色的，如《国风》中：
“素丝五紽、素丝五緎、素丝五總”《召南·羔羊》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绿兮衣兮，绿衣黄裳”《邶·绿衣》
“缁衣之宜兮……缁衣之好兮……缁衣之蓆兮”《郑·缁衣》
“青青子衿……青青子佩”《郑·子衿》
“缟衣綦巾……缟衣如藘”《郑·出其东门》
“素衣朱襮……素衣朱绣”《唐·扬之水》
“羔裘如膏”《桧·羔裘》
“庶见素冠兮……庶见素衣兮……庶见素韠兮”《桧·素冠》守孝之服
“载玄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豳·七月》
“赤舄几几。”《豳·狼跋》
从这些诗歌句子中可以看出，商周时期的服色有白、黑、青、绿、红、黄等。
《诗经》主要反映了当时北方各国的生活情景，而《楚辞》则是南方楚国社会生活的写照。其中描述人们的衣着则更为绚丽华美。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离骚》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九歌·东皇太一》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九歌·云中君》
“薜荔拍兮蕙绸，荪桡兮兰旌。”《九歌·湘君》：
“灵衣兮被被，玉佩兮陆离。”《九歌·大司命》
“荷衣兮蕙带，倏而来兮忽而逝。”《九歌·少司命》：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青云衣兮白霓裳，《九歌·东君》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被石兰兮带杜蘅。”《山鬼》
“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九章·涉江》
“解萹薄与杂菜兮，备以为交佩，佩缤纷以缭转兮”。《九章·思美人》
“五色杂而炫耀，服偃蹇以低昂”。《远游》
“纂组绮缟，结琦璜些……被文服纤，丽而不奇些……放陈组缨，斑其相纷些”。《招魂》
以上诗句，不仅反映了楚国服饰的各种式样，也表现出十分丰富、非常艳丽的色彩。由此看来，尽管上层社会有严格的礼乐制度，包括服制服色规定，但在一些地区和下层社会，人们在服装色彩上，还是比较自由的，特别是在南方，人们更是大胆狂热地追求各种色彩享受，以此来装饰自己的生活。现在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仍然保持了这种文化基因，他们的服装款式多样，色彩艳丽，装饰华美。
随着封建皇权帝制的加强，对社会的控制更加森严，从汉代起就规定了社会各个等级的服制服色标准，人们不能随意僭越，否则将受到惩罚。下面的文献记录，证明了这一点。
宋人徐天麟在《东汉会要·舆服下》说：“上天下泽，而尊卑之分以明，观象审数，而舆服之仪以备，古先圣王所以制为车盖旗常之文，冕弁采章之饰者，岂徒以备一代之制，彰斧藻之美而已，所以明尊卑，辨等列，使之不得以相踰者也。故五舆之制一定，则乘墨栈（墨车，大夫乘、栈车，士乘）者不得擬于篆缦（卿乘夏缦）。五冕之制一立，则服希玄（希冕、玄冕）者不得僭于鷩毳（鷩冕、毳冕）。”
宋人徐天麟的《西汉会要·舆服下·臣庶衣服》中记：“汉初定，与民无禁”；“高祖八年，贾人毋得衣锦绣绮縠絺紵罽”；“成帝永始四年诏，公卿列侯多畜奴婢，被服绮縠，车骑过制，申敕有司，以渐禁之。青绿民所常服，且勿止。”；“成帝微行，私奴客皆白衣袒帻，带刀持剑”。
东汉应劭《汉官仪》卷下记：“绶者，有所承受也。……乘舆綬，白羽，青绛绿，五采。诸王绶，四采，绛地，白羽，青黄绿。侯绶，绛地，缥绀。公、候、将军，三采。九卿、中二千石，青绶，三采，青白红。二千石，绶羽青地，桃花缥，三采，黄绶、黄丝，一采。……民织绶皆如式，不如式，没入官也。墨绶，羽青地，绛二采。四百石丞、尉，皆黄大冠。萧何为相国，佩绿绶，公侯紫，卿、二千石青，令长千石黑”。
《魏书·献文六王列传》记：“雍（封）表请：王公以下贱妾，悉不听用织成锦绣、金玉珠玑，违者以违旨说；奴婢悉不得衣续绮缬，止于缦缯而已；奴则布服，并不得以金银为钗带，违者鞭一百”。
清代汪兆镛《稿本晋会要·士庶冠服·晋令》中记：“士庶百工履色无过绿、青、白，奴婢履色无过纯青。侩卖者，皆当著巾，白帖额，题所侩卖者及姓名，一足著黑履，一足著白履。太康中，王宏为司隶校尉，于是检察士庶，使车服异制，庶人不得衣紫绛及绮绿锦织”。
《旧唐书·舆服志》记：“及大业元年，煬帝始制诏吏部尚书牛弘、工部尚书宇文恺、兼内史侍郎虞世基、给事郎许善心、仪曹郎袁郎等宪章古则，创造衣冠，自天子逮于胥吏，章服皆有等差。始令五品以上，通服朱紫。……文武官……贵贱异等，杂用五色。五品以上，通著紫袍，六品以下，兼用绯绿。胥吏以青，庶人以白，屠商以皁，士卒以黄”；
“武德初，因隋旧制，天子䜩服，亦名常服，唯以黄袍及衫，后渐用赤黄，遂禁士庶不得以赤黄为衣服杂饰。贞观四年又制，三品以上服紫，五品以上服绯，六品、七品服绿，八品、九品服以青。……妇人从夫色。龙朔二年，司礼少常伯孙茂道奏请：旧令六品、七品著绿，八品、九品著青，深青乱紫，非卑品所服，望请改八品、九品著碧。朝参之处，听兼服黄。从之”。
《新唐书·车服志》记：“武德四年，始著车舆衣服之令，上得兼下，下不得拟上。”
宋代王林《燕翼诒谋录》卷一记：“先是，进士参选，方解褐衣绿，是岁锡宴后五日癸酉诏，赐新进士并诸科人绿袍”。
《宋史·舆服志五》记：“昉奏：近年品官绿袍及举子白襴下皆服紫色，亦请禁之。其私第便服，许紫皂衣、白袍。旧制，庶人服白，今请流外官及贡举人、庶人通许服皂。……端拱二年，诏县镇场务诸色公人并庶人、商贾、伎术、不系官伶人，只许服皂、白衣，铁角衣，不得服紫。仁宗天圣三年，诏在京士庶不得衣黑褐地白花衣服，并蓝、黄、紫地撮晕花样，婦女不得将白色、褐色毛段并淡褐色匹帛制造衣服，令开封府限十日断绝。庆曆七年，初，皇亲与内臣所衣紫，皆再入为里黝色。后士庶寖相效，言者以为奇衺之衣，于是禁天下衣黑紫服者。神宗熙宁九年，禁朝服紫色近黑者”。
元代统治者将治下人群分为九等，规定每个等级的人群都有严格的服色，连最底层的娼妓也不例外。元代佚名《元典章·礼部卷之二·服色》记：“娼妓服色。二款。……今擬娼妓各分等第穿著紫皂衫子，戴著冠儿。娼妓之家家长并亲属男子裹青头巾”。
明清以来，封建王朝对社会的控制更为加强，服色制度也更为细致严格。明人张鹵《明制书·大明令·礼令》记：“庶民男女衣服，并不得僭用金绣”。
明人王圻《三才图会·衣服》卷二记：“士庶冠服。士庶戴四角巾，今改四方平定巾，杂色盘领，衣不许用黄。皂隶冠圆顶巾，衣皂衣。乐艺冠青卍字顶巾，系红绿褡䙏”。
明人申时行《明会典·冠服二》记：“又令僧、道服色，禅僧，茶褐常服，青绦浅红袈裟。讲僧，玉色常服，绿绦浅红袈裟。教僧，皂常服，黑绦浅红袈裟。僧官皆如之。道士，常服青。法服、朝服，皆用赤色。道官亦如之。惟僧录司官袈裟，道录司官法服、朝服，皆绿纹，饰以金”；“十六年，禁军民人等如有穿紫花罩甲等服，或禁门，或四外游走者，许缉事并地方人等擒拏”。
明人俞汝楫《礼部志稿·仪制司职掌·士庶巾服公使人等附》记：“洪武三年定，士庶妻……服浅色團衫。五年，令凡民间妇人礼服，唯用紫染色絁，不用金绣。凡妇人袍衫，止用紫绿桃红及诸浅淡颜色，不许用大红、鸦青、黄色。带用蓝绢布”。
清代允祹《清会典则例·吏部·考功清吏司·服饰》记：“康熙十一年议准，凡违例越分僭用服色者，系官革职，其违禁之物入官。又卷六五《礼部·冠服》：崇德元年定亲王以下至臣民等，均不得用黄色及五爪龙凤，黄色段，其马饰等禁例同”。
从上面的文字中，可以看出，历代封建王朝对社会各阶层的服装服色，都有严格规定，特别是到了明清两代，对下层的统治手段更加严酷，不要说普通百姓，就是达官贵人，如有违反，将受严惩。年羹尧被雍正处死，其中罪状就有违反服制服色的。如“穿四衩衣服，鹅黄佩刀荷囊。擅用黄袱。纵子穿四团龙补服”。
正是有了上述严格的服饰禁令，中国几千年来，下层社会普通百姓的衣着，特别是处于各个王朝直接控制下的中原地区的广大汉族民众，基本上都是素布青衣，除重大节日或隆重礼仪场合之外，而很少艳丽的色彩。
四、中国传统民俗中的色彩寓意
汉代刘熙在《释名·释彩帛》中说：“青，生也。象物生时色也。赤，赫也。太阳之色也。黄，晃也。犹晃晃象日光色也。白，启也。如冰启时色也。黑，晦也。如晦冥时色也。绛，工也。染之难得色，以得色为工也。紫，疵也，非正色。五色之疵瑕以惑人者也。红，绛也，白色之似绛者也。缃，桑也，如桑叶初生之色也。绿，浏也，荆泉之水，于上视之，浏然绿色，此似之也。缥，犹漂也，漂漂浅者色也。有碧缥，有天缥，有骨缥，各以其色以象言之也。缁，滓也，泥之黑者曰滓，此色然也。皁，早也，日未出时早起，视物皆黑，此色如之也”。“
这段话对于我们理解中国民俗中的色彩有帮助和启迪作用。这里主要讲一下民俗中的青色，赤色，紫色，白色。
青色就是蓝色，《荀子》中：“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时指深绿色，如白居易诗“春来江水绿如蓝”。又指黑色，如平常人们说的藏青色。所以，青色包含有蓝、绿、黑三种色。
青衣，本来是先秦时代帝后及诸臣百官东郊春祭时穿的衣服，但自汉代以来，成为地位低下者所穿衣服，以后这就成了中国民间百姓的服饰主色，宋应星在《天工开物》说的“林林青衣”，就指出了这一特点。人们平常说的青布褂、青衣、青衫、青袍、青巾、青裙、青鞋等，都是下层社会的代名词。贵州有一部分被称为“穿青”的人，语言、服装、节日、信仰与汉族相同，但他们自己不知道是汉族。其实他们是早期至少是汉代从四川等地迁来的汉族早期移民，因周边少数民族的服饰都五颜六色，十分艳丽，只有他们穿青服蓝，长期的着装习俗形成穿青的特点，所以就被称为“穿青人”，但汉族是解放后才定的名称，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祖先与汉族的关系，便自认为不是汉族。
为什么中国民间流行青色？一是统治者制定的服饰制度规定，不让老百姓穿其他颜色，二是染色方便，中国主要染色材料为靛蓝，易栽培，产量大，便操作。二是因为青色，象征生命生长，物种繁荣。大家试想一下，春天来了，万物生长，一望无边的青绿色，由近而远地生发、延伸、扩展，生意盎然，生机勃发，充满着希望。这不就是中国百姓的心理反映吗？所以青色是最平常普通的色，却也是中国百姓的心中之色。正如刘熙所说：“青，生也。象物生时色也”。这一说法，最切中中国人的心理需求。老百姓的生命意义在于家族血脉的传宗接代，生活的富足美满，便以代表生命生长、生生不息的青色来作为服色。
赤，比朱红稍浅的色，泛指红色。刘熙《释名·释彩帛》说：“赤，赫也。太阳之色也”。太阳和水是生命的主要条件和基础。因为太阳象征生命的生长和旺盛，几千年来都祈盼家族血脉和民族兴盛，国家富强的民众，所以对于大绿大红有着特殊的偏好。这里还有一个人类的心理遗传问题。早期人类曾经依靠猎杀动物来维持生命，另外还要与外族不断发生战争，当人杀死动物和敌人时，当对方流出鲜红的血液时，胜利者的眼睛见到之后，心理上会有一种成功后的狂喜反应，后来祭祀时和打仗前，总要用动物或俘虏的血来祭旗，以此祈求猎物的获得和战争的胜利。人类对红色的崇拜心理一直遗传下来，至到今天，正因为红色寓意敌方的失败，我方的胜利，又如太阳光的炫耀和炽热，象征着如日中天的辉煌，所以一直被中国民众所喜爱，一遇好事，便要用红色来张扬，生孩子要吃红蛋，逢年过节要贴大红福字、红对联，小孩要穿红衣，结婚要贴大红喜字，礼品要用剪红纸花，结婚新娘要穿红嫁衣、盖红头巾、坐大红花轿，嫁妆大半都是红色的。新郎要披红绶带、戴红花。
白色，一般用在丧葬礼中，如《仪礼·丧服》说：“斩衰裳”。《仪礼·士丧礼》：“瑱，用白纩”。明代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列朝·白服之忌》中说：“白为凶服，古来已然。汉高三军缟素是矣。”
五行中白色代表西方，中国古人认为太阳出生在东海，这里称“阳谷”，太阳出生后由三足金乌鸟托着由东方向西方进发，到了西边，降落下来，这里叫“羽渊”，是一个深深的冥界，金乌鸟将太阳交给灵龟，由灵龟背负着从西方向东方进发，直到“阳谷”，又交给金乌鸟，太阳就是由金乌和灵龟互相接力，托着由东向西，由西向东这样循环运转的。屈原在《天问》中说的“鸱龟曳銜”，就是这个意思。鸱枭是商代人心目当中运送日头的三足乌。猫头鹰在黎明迎来太阳，唤醒春天，使万物复苏。中国古人又创造出东海蓬莱三岛和西方昆仑山的神话，东方的蓬莱三岛代表新生，西方的昆仑山代表死亡，所以中国老人去世了，叫“归西”，“驾鹤西去”，上昆仑山，往西方净土，到西方极乐世界。但西方不是一个终点，而是一个中转站。白色，又是由死到生的象征，所以，老人故去，人们都佩白色麻衣，叫斩衰，意思是父母亲去世，儿女过于悲哀，以至来不及做丧服，情急之下，用刀子将麻布斩断，连边都来不及缝。搭灵棚也是白色的。正如刘熙所说：“白，启也。如冰启时色也”。冬天有白色的冰，但天一暖和冰就融化，就变为春水，滋生万物，所以叫启，即启发、启示、启迪、开启、开端的意思。丧葬礼中用白色，一是表示送老人到白色的西方世界去，二是祈望他的在天之灵，护佑子孙们不断繁衍，生生不息，千秋万代，永不中止。
但古代也有不忌白色的，如宋人程大昌《演繁露·白纱帽》记梁朝：“侯景僭立时，着白纱帽而尚披青袍”。又记：“宋泰始元年，群臣欲立湘东王，遂引入西台登御座著白纱帽。宋苍梧王死，王敬则取白纱帽，加萧道成首，使即祚，曰：谁敢复动，道成不肯”。六朝时期，基本尚白，这些事实说明古人并不忌白色。到元代，更是以白色为正色。据元人王恽《秋涧集》卷八六记：“国朝服色尚白，今后合无令司品官，如遇天寿节，及圆坐厅事公会，迎拜宣诏，所衣裘服，一色皓白为正服。布告中外，使为定例”。
至于紫色，古人认为不是正色，但春秋以来，周室衰微，礼崩乐坏，一些诸侯王便衣紫色，如鲁桓公、齐桓公等。所以孔子就很“恶紫夺朱”。但中国传统观念中，宇宙最高层是紫微星，也就是北极星，便成了皇帝星，后来又经过民间传说和文人的宣传，认为秦始皇、汉光武帝、唐太宗等人是紫微星下凡。紫色便成为最高贵的色了，紫微星便成了皇帝的居所，而称紫宸、紫禁城，连皇帝用的印泥，也成了紫泥，皇帝下的诏书叫紫书，而紫色、紫气、紫云、紫电，也成了祥瑞吉兆，比如老子出关前，就有紫气东来，我们现代许多人家门上仍贴紫气东来，希望交好运。唐代中书省改为紫微省，做过中书舍人的白居易就有：“紫薇花对紫微郎”的诗句，说最有才华的人被皇帝选为身边秘书之职。紫色的花也成了名花，什么紫薇花、紫荆花、紫色牡丹等。
中国传统的色彩观念和服饰，早已随着封建帝制的倒台而进入了历史。但是一个有着数千年历史并生生不息的民族，总是能够根据时代的要求，十分自信而又明智地看待自已的传统，分得清哪些是值得发扬继承的，哪些是应当摈弃的。与面料质地、服制型款等一样，色彩也是构成服饰审美的重要条件，中国古人那种法天象地、与时俱进、天人合一的色彩理念，对于当代的服装设计和生产，仍然具有启迪作用。除了人们日常生活的便装之外，在色彩的使用和搭配上，起码应考虑以下五个方面。
（一）色彩的礼仪性
（二）色彩的职业、年龄、性别的标志性
（三）色彩与时间、季节的适应性
（四）色彩与环境的协调性
（五）色彩的民族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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