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仙清逸有梦而多骄

　　近日，我得到了黄冈程菊仙女士的新程著《东篱联语》，欣悦捧读，颇有所得。
　　其实，对于程女士发表在红袖添香网上的楹联我早就关注，而且也引入了我所授课的诗词班，现在捧读《联语》，系统学习，欣悦就更胜于其初了。程是才女、诗人，情感丰而细，文笔雅而清，面世广，且勤而谨，诗词曲都写得颇好，移之于联，当然也就非同一般了。我总的感觉是：情雅、语秀、构工、式丰……
　　情雅。雅者，本义是“合于规范，正确”，而我们诗界常用的则是不同流俗、清淡平和、高尚馨芳等等衍生意义。程女士情雅，在这联集中，也分明流淌着一缕缕清芳。且看她的“四君子联”：她咏梅，“夜色我收来，清寒除雪气；朝霞谁送上，晓露染梅香”，写夜，突出其不张扬；写香，用“染”，亮其清润、平和。写兰花“幽谷玉生烟，仙根冉冉怜芳草；清香云出岫，碧茎依依解蕙风”，一派静淑，情淡意深。写翠竹突出其“清姿”“鹤颜”。对于菊，则倾情而歌，然而也力求出其神韵，不同流俗之堆砌辞藻，单《四君子联？菊花》一组中其作就达十四副之多，唱其“逸情千卷，野径飘香；痴意一腔，东篱别影”“金甲满城，历尽风霜存晚节；黄花遍地，曾经玉露醉南山”，歌其“九秋醉，三径香”、“淡月融融，香芬缕缕”……咏物，实寄其高雅情怀也。
　　语秀。诗词是语言艺术之花，而联可说是这花朵之蕊。程女士诗词用语总地说是雅丽不俗、清芳不溺，移之于这联中，更是精锤细炼，然又力葆其秀。这里单说其“秀”。《题榴苑桐花》：“煦日开怀，吐艳衔春，含羞欲把芳心许；骚人附雅，吟风弄月，伏案犹驱妙笔飞”。“含羞欲把芳心许”，她把桐花写活了，这桐花的确是位乡野秀女啊。写秋野“野渡舟横渔唱晚，秋山云漫客归迟”，一派古朴；“遍野黄花飘逸气，深秋绿水拨清弦”，清芳漫溢，天籁幽旋，令人神往。《题雁荡山》“野菊三秋邀雁醉，芙蓉一朵插云开”，雁荡野菊、芙蓉二峰清秀超凡而又多情，真可爱啊。而写春雪“几缕春风声色外，一丝雪影有无中”，清淡细雅……总之，程的语言力求淡雅不艳，芳而不溺，清秀是其特色。
　　构工。作诗填词，俱是苦劳作，这艺术联语更是呕心沥血的玩意，程女士却迷而娴。这集中收录了她的很多组“诗钟”。诗钟是中华民族文学的袖珍极品，形式多样，其嵌字体正格是将二字分别依次嵌于七言联中，曰：鹤顶、燕颔、鸢肩、蜂腰、鹤膝、雁翎、凤尾。程女士没有标这套名目，然而所作却是严整的“套联”。且看《雪梅》组：梅开庾岭三分瘦，雪舞天山六月寒；白雪情迷西去客，红梅意蕴北来春；雨后梅花添妩媚，山中雪色舞缤纷；庾岭红梅梅客赏，珠峰白雪雪莲开；墨客常凭梅遣兴，稚童每借雪陶情；画描疏影红梅俏，月漫长亭白雪莹；寒窗大志莹莹雪，雅韵虚怀艳艳梅。整整七副，合律合款，而且意境美，遣词秀，用了典故，揉和了多种修辞格，诚用心之作也。另者，集中还有些多句联、长联，打造更见功夫。如《题法门寺》一联，就严循了多句联之律“马蹄格”（平顶平，仄顶仄）上联四句结尾字是“法、禅、留、利（仄平平仄）”，下联四尾字是“灵、福、荡、魂（平仄仄平）”，另还有很多巧构，不赘。
　　式丰。菊仙女士娴于词令，诗词曲都工，玩这楹联，也是驾轻就熟，形式多样。从四言到十五字单句联都作；多句联甚至气势恢弘的百四十字长联她都有涉。相对来说，短联显其精干，长联出其气魄，同样都是胸襟才识学问的显现。我们且看她的短联：
　　春华沐露，绮梦余馨；心随云淡淡，梦绾韵融融；青山萦紫气，翠竹拨春弦；槛外梅传雅趣，村前柳放清新……无不清新爽目，令人神怡。
　　览读菊仙女士的《联语》，无疑是一种艺术的享受，精神的陶冶，受益是多方面的。得其赏终应有所谢，也当有所赠。虽然我至今仍不敢接受程女士对我的老师之尊（称先生为好），然而此刻我还是例行地说一二想法或建议。
　　一是当注意力避合掌。女士的联集中虽然没有真合掌或全合掌的病例，但半合掌（局部）的地方有些，如“吟雅韵，唱知音”（吟、唱，韵、音义近同）、“情系千山，趣萦九畹”（系、萦义同）、“红梅枝裹玉，绿柳叶镶金”（名物、动词均同类）……
　　二是多句联要严循“马蹄律”。即各句末当“平顶平，仄顶仄”。
　　关于这两点特别是何谓合掌可能各家持论不一，今提出，仅供参考。
　　本文原题为“漫遣诗情琢璧联”，然而看了菊仙的自题嵌名联“有梦清如菊，无为逸似仙”之后，心有所虑。“无为”本是老庄思想之精髓，高雅得很，但一般人常误解为无所事事，无所作为（大错特错）。作者用此本有自谦意，这不好，所以我将文题易为“菊仙清逸有梦而多骄”。菊仙女士诚然有梦，清逸秀雅，然有为，且多骄（梦已实现、事业、家庭、诗学均多丽可骄）也。诗曰：
　　一
　　一枝仙菊傲秋霜，暗洒清芬馥苑墙。
　　联语缤纷争姹紫，琼林翘首佩黄冈。
　　二
　　联语如珠耀彩霞，菊仙清逸佩钦夸。
　　黄冈地杰多才隽，苏子遗风润众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