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法律的层级结构综合理解法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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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奎纳一手抱着人类建筑，一手抱着圣经的画像，让人十分震撼，这个造像是在告诉后人，人类法律的可靠基础，来自于圣经。

读过托克维尔《论美国的民主》的人，如果他有从圣经而来的观念秩序作为前提，应该会看见托克维尔说过，美国很多洲的法律，在刚开始构思的时候，都是直接从圣经里复制过来的。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说阿奎纳是人类成文法的鼻祖人物之一，想来是不过分的。

 

看阿奎纳的书是一个令人愉悦的过程，看到他把法律分为四个层级，更是会心一笑。第一层，是永恒法；第二层，是自然法；第三层，是人类法，第四层，是国家法。

 

事实上阿奎纳对法律的这种结构性细分能力，来自于奥古斯丁在《论自由意志》中的相关论述。奥古斯丁把人类的法律细分为属永恒的法律和属世界的法律。大致意思是说，所谓属永恒的法律，是指上帝的法律启示给人类，理所当然，这就是指摩西五经之律法书作为一个整体对人类所构成的超验法律启示，其中以摩西十诫为核心表述。

 

所谓自然法，则是指高于任何政治意义的独立的法律体系，它既是法律的，又是道德的，是一个普遍的法的精神。永恒法是自然法的原因和源头，自然法是永恒法的局部呈现。所以约翰洛克在《自然法论文集》中反复强调一个观点，所有自然法的源头都在上帝的话语里。

 

所谓人类法，是指基于人性的普遍的同情秩序，所形成的超越了国家边界的法律共识，比如人权宪章，海洋公约，等等。

 

所谓国家法，是指一个国家的政府在管理这个国家的时候所制定出来的只适用于一国范围之内的法律。一般意义上，当人们说法律是恶法，就是指一国范围之内的特殊法律条款。比如美国60年代之前的黑人法，禁酒法。

当中国人说王法这个词儿的时候，主要就是指朝廷或者政府制定出来的国家法。

 

阿奎纳说，这样的法律层级的结构，意味着一个重大的方法论原则，当任何一种低层级的法律条款违背了上一层级的法的精神，人们就有权利拒绝接受这样的法律，并有权利反抗，而且这样的反抗，是正义的。

 

当我们理解了律法的层级结构，我们终于可以开始理解法的精神：只有立足于这样多层级的，整全的视角来观察，才能得到真正的理解，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法律，法律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否则任何人都有可能以法律之名，作出违反法的精神的罪恶行为。

 

按照这样的法律层级格局，我们终于可以追问，我们的法律制度设计，存在哪些问题。我们还可以继续追问，如今那些在中国的所谓法学院学习的孩子们，那些在法学院讲课的老师们，有人真正理解阿奎纳的分析框架吗？如果不理解，不认同，这些个老师，这些个学生，他们是不是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法律呢？或者我们可以谨慎提出怀疑，多年以来我们的法律教育仅仅是一些工具理性教育，条款教育，事实上与真正意义上的法的精神没有必要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