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3-12 09:46
第一章
开启陈年的黄页，阅读一段遥远的历程。1983的秋，那是一段遥远而清澈的映像，翻阅记忆的溪流，已在人生的时光隧道中波无惊澜的静静流淌了30个春秋......有时不自觉的高枕神驰，凝想静思，八十年代那一幕幕火红的时代画面从尘封的记忆中抖落飞扬的尘埃，飘飘洒洒来到我的眼前。当年了书生意气，风华正茂的青春生活和工作画面。如沐浴的新苗一片片的长了出来......
1983年的夏天，高考落第，郁闷和惆怅伴随我渡过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老家的四合院坐落在百年的沙枣树林中，树老花香，田园幽深，沮丧的我沉溺在幽深的避风港湾中，常常躲在自己房间倒坐里，百无聊赖的翻看一些从育新五爹处借来的各样演义图书，看烦了再写写毛笔字，有时学学二胡，总之，没有一件事能让我静下心来完成好。浮躁的心态如影随形，走出去看一看的欲望一天天的膨胀，没名的期盼漫天滋生着，天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高考结束已经好长时间了，我的心情一直没有好转，心中的郁伤没有人理解，也没有长辈为我疏导、排解。在农村小青年遇到这样的事，大概都要靠自己来疗伤。无聊陪伴着我，成天游荡在田间地头，常常恐惧的忧虑着自己的未来，以为要和父辈们一样在农村面对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上一辈子了，心中着实恐慌，想不开时便跑到沙枣林子里肆无忌惮的发泄一顿，嚎啕大哭是最好的发泄方式。随之躺在沙枣林的草地上，望着无忧的蓝天白云，咀嚼着超现场的梦想，心情才能舒畅许久。
时光如季风般飞快，转眼间在家游荡一年多了，百无聊赖一事无成，想着还是当兵去，暗自准备好一切要去乡上报名，结果让老妈知道了，老妈急了，说什么都不成，为了留住我，发动亲朋好友为我介绍对象，好像介绍了两个，最终因我无心留在家里务农而作罢。到了84年9月份，老爹从宁夏传来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说他工作的贺兰山磷矿要招合同工人了，听到这个消息，兴奋的我象长了翅膀久久不能自己，好像要从牢笼里逃出似的，终于要摆脱这块土地了，无知的思想和美妙的幻想占据了原本就不丰富的大脑，憧憬着在那遥远的地方......
九月份的一天准备好了一切，从未出过远门的我踏上了去宁夏的征途......
三十年前出趟远门可不象现在这么便利。记得出门那天是四舅开着他的宝马手扶拖拉机拉着大包小包把我送到西渠乡十字路口。当时候车可是件大事，记得班车是从东镇乡首发的，一路走走停停，人们走乡进城上下不停，到西渠乡已经是接近晌午了。好家伙，没有坐过班车的我，看见远处一个圆头圆脑的家伙卷着沙尘从半空中冲砸了过来，如受惊的骆驼卷风带沙呼啸而至，班车还没有停稳当，就听见车里七嘴八舌的嚷嚷成了一锅粥，大家为拥挤争吵着恼怒着。车门咣当一声打开了，门口撅着无数个土青布屁股，没有一点缝隙，认你如何推搡终究无人为你让出一丝位置，站在门口的乘客愤怒的瞪着稍有微尘的眼睛，挺着常年务农而炼就的有力腰身，任你不停的叫着嚷着。实在没法上车，司机急了要我从他的专用门进到车里，把大包小包堆在车头上，让我坐在引擎盖子上，我打量着土苍苍的引擎盖，看着我早晨刚穿的崭新的蓝色迪卡裤子犹豫着，在司机的催促下无奈的我对着引擎盖猛吹了几口土尘隐隐不快的撅着屁股坐了下来，哎呀好烂总算有地了。班车启动了，沉重的车轮碾压得石子路吱吱乱响，发动机在大油门的作用下抖动着牵引着不打匹配的硕大躯体颤微微的跑了起来，摇头晃尾的向着民勤县城喘喘而去。
圆头圆脑的客车，摇摇晃晃的在五六米宽的石子搓板路上筛糠似的向前疯跑着，坐在车上的人们被门缝里拥进来土尘，弄得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跟着车身前后左右的摇晃着，头、腰身、屁股三断就像错了位，来回拧巴着。西渠乡到民勤县要六十公里路，本来不是很远，但是圆头车在搓板路上怎么也跑不起来。圆头不停的向前跑着，后面拖着长长的扬灰尾巴，就像毛驴刚从土堆里来回打完滚后，一边跑一边抖灰似的。我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四处不停的张望着，唯恐漏掉一星半点儿，座在引擎盖上是四处观望的最佳位置，我要仔细的好好看看民勤的沙川丘陵，湖河水坝，无奈热烫的引擎盖烫得屁股火辣辣的无处安置。把个好好的心情全部葬送到了屁股上......总算到了民勤县，圆头进了站，门咣的打开了，半天不见人们下车，原来车上人多，拥挤的时间太长，感觉像粘在了一起，司机绕到车门口，拉着一个人的衣服向后一拽，哗的一下阵营就松了，人们长出一口气，看无精打采的从车上走下一个个土地爷。
传说中的民勤城是遥远而神圣的，当时认为到县城工作和学习那该是什么人才能去的地方。居住在县城更是不可想象的。
到了县城果然气度不凡，宽敞的油路、整齐的花池、茂密的树木、拥挤的平房、稠密的人群、明亮的商店，还有零星的二层楼、四层楼，稀罕的地方不少，稀罕事情不少，算是开了大眼界。遗憾的事也不少，没有看到传说中民勤城的老城墙......
又要启程了，坐上了去武威地区的客车，地区客车比县城的好多了，车长一点、大一点，坐车秩序好一点，客车顺着石羊河一路向西南而去......
客车轰鸣着，满车的说话声和满车的滚滚香烟阻断了原本的兴奋，只是怀着复杂心情，默默地看着想着，早把丰收的金秋忘却......
住惯了平原大川，看惯了沙湖秋月，吃惯了手挽扯面，走惯了塘土村道，穿惯了粗布棉衣，如今却要变井离乡了，心中满是莫名的惆怅，去凉州的路上，总有一种西出阳关无故人的感觉。
凉州河西走廊上的历史文化名城，我对凉州的认知，首先归公于描写塞外名城诗句：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还有著名的凉州词：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认为武威遥远神秘，出了凉州将不知何去何从？
武威城到了，直观上看去，武威地区马路比民勤城梢宽一点，楼房更高一点，骑自行车的人流更澎湃、更汹涌，平房也更密集，商场要排场得多，从民勤城到武威地区，满城的行人表情形态几乎是一样，象自然而流淌的水，没有风起，没有波澜，不知城市缺失什么？不知人群缺失什么？总感觉整体懒懒散散的，仿佛在寻找着什么？
从地区汽车站到火车站有几里地，出了汽车站远行的人们结伴而行，大袋小包背着扛着......民勤人出远门，走亲访友的特色礼品就是馍馍，形状各异的馍馍，高大上的有高馍、九饼、月饼、扇子、等，普通过生活常吃的有墩墩、馒头、镂馍、胡麻卷卷、黑面墩墩等。走远门大包小包的除了馍馍就是馍馍，多少年来在我的脑海里影响一直是如此，如今花样多了，馍馍已然跃升为特色礼品。武威地区火车站看上去再普通不过了，不过是一座建在高台上的大平房，建筑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宏大，人流也不像预料的那样多，到是来来往往的蒸汽火车喘着粗气很吸引人，候车室里候车的异客们稀稀拉拉的，不是特别拥挤，刚出远门又要乘火车的我怯生生的找了块地方静静的坐了下来。
候车是非常苦恼的事，从中午开始一直要到下午五点钟才能等到一趟从甘肃武威去宁夏中卫干塘镇的铁路职工工作、生活、维修的绿皮专用慢车。一路要经过武威南，古浪县，天祝县，再到宁夏的中卫县干塘镇，几十个站点都要停靠，可以说我们是坐着走在铁轨上的公交车。夜里12点左右到达干塘镇，干塘站可不一般，四周一片漆黑，火车就像停靠在没有生命没有阳光的深渊，漆黑的狂野伸手不见五指，月台在暗灯的晃影中如漂浮的木船，伸出的脚不敢踩上去，背着大包小包的乘客在混暗在灯光中行走如一群群逃荒在流民，三三两两的行走在未知的深夜中.......候车室顶上吊着几个硕大的电灯，乌乌的不太亮，人们挤满了房间的边边角角，一批一批拥进的人群不断挤压进来，看是要人摞上人了。
埋怨声，争吵声，叹息声，嬉戏声，训斥声，广播声交织在一起，我原本坐着的角落被人群挤占了去，我只好在巴掌大的地方站着，不停的寻找可以放下屁股的地方。
夜深了，人们渐渐的平静了下来，等待凌晨四点从兰州到银川的客车......
突然人群躁动了起来，候车室的广播里传来了准备检票登车的喊声，轰隆一声，受惊的人们惊慌的催促着，准备着，向检票口涌去，又是人挤人，包挨包，检票开始了，几个打着哈欠的家伙，吼着涌来的人潮，提着车票打孔刀慢慢的打着，进了检票口的人们，受惊似的向自己未知的车厢奔去，火车还未停稳胆大的抓住门口的铁栏杆，登山似的通过狭窄的车厢门，疯狂的四下寻找着占领优势地方，抢占着车上不多的几个空座位。火车稍停稳后，几十节车厢同时人潮涌了进来，背包客们成群结队的一节车厢一节车厢的寻找空座位，幸运的人还是少数。大家放弃尊严，占领通道、厕所、行李架、座位下、车厢连接处，只要可以坐人、躺下，了也就谢天谢地了。
未完待续
拙石全鸿(zhuoshi-quan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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