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

80年代时，我上学那会儿，家里很穷。

一次，学校组织学生春季旅游，到邻县一个景点参观。因为那该死的门票，我被迫以生病为借口，向老师请假不参加，打算就这样一个人留在学校。

当大家都在运动场集合出发的时候，我就这么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教室。趴在窗口望着同班的同学一个个兴高采烈的样子，一时悲从中来，两行不争气的眼泪悄悄地就淌下来了。

我连出去的勇气都没有，怕同学看出点什么。这样，我就连最后的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也保不住了。

擦了擦眼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我默默地想着。突然耳旁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晓亮（化名），身体好一些了吗？”我吃惊地抬起头，眼里浮现出的是王老师那一脸的关切，黝黑的脸庞上依旧是一双大大的明亮的眼睛。那眼光，仿佛春日里的一抹暖阳，刹那间驱散了黑暗与阴冷。

“我弄了一张免费门票，你与大伙儿一块去吧。你生病了，就不要乱跑，今天就跟着我吧！”说完，王老师就拉着我的手，慢慢地走出去。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惭愧，也许少不更事，当时竟连一句谢谢的话都没说出来，只是嗫嚅着，被老师一路拉着，小跑到车上。也仅仅只是记得，上车之后同学们关切的问候声，那一张张真诚的笑脸，像极了春日里那一朵朵迎风盛开着的桃花。

那个中午，同学们都是带着准备好的面包酸奶当午餐。只有我跟着王老师下到饭馆，跟着老师们一块儿吃的。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那天老师为什么要我一直跟着他，也终于明白，那张门票压根儿就不是免费的。他那双眼如火炬般洞悉了一切，照亮了世界，也一直温暖着一个少年脆弱而又敏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