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小公鸡
我们的邻队(舍陈公社幸福大队)里有我们班级的另外一家知青,住着我们班的D同学,L同学,G同学和另外一位外校的学生等四人。
一天下午, 我们没有上工,想给自己放个假,我们四人决定出去串门,一路都是小田埂,没有大道,可见真是相邻俩村。我们颤颤抖抖地走过一尺宽地小桥, 来到了邻村。
D同学家养了一群鸡。在乡下,养鸡是我们比较喜欢的副业—不像养猪那么费事、那么累和臭,养鸡就是散养,无需饲料和劳力,只要搭个鸡窝,买一些小鸡来就可以养了。我们的鸡窝通常搭在屋内靠近门的地方,旁边的泥墙上淘个洞,直通鸡窝,这样就免去了每天晚上赶鸡回家的麻烦,鸡生了蛋,也在自己家里,不用担心丢了。公鸡养大了可以改善伙食,招待朋友。母鸡养大了下了蛋,便可以拿到合作社(就是村里的小店)换盐、火柴等。我们和农民们一样会用鸡蛋来换取生活资料了。多下来还可以做菜吃。
看到我们来了,他们也决定休息,一起聚一聚。玩了一会儿,D同学说,“嘿,我们的小公鸡可以吃了,我们烧只鸡吃吧!”“谁会杀鸡?”“我会!”我自告奋勇。“我在家就会杀鸡,看我的!”
我们围堵了一只小公鸡。我去厨房拿了厨刀,到院子边的草垛旁去杀鸡。我左手抓住鸡的两只翅膀,右手准确地抓住鸡嘴,让它的头仰到后面,并将鸡脖子上的鸡毛拔出一些。“小鸡小鸡你莫怪,天生人间一盘菜,今朝早早走,明朝早早来!”厨刀一下去,呀,不出血,这刀不快。用刀锊了好几下才出血。血被控在事先准备好的一只装着水的碗里面,放进锅里炖炖就凝固了,也可以做菜吃。这鸡不停地挣扎。不一会儿,估计血放完了,我像往常杀鸡一样,将鸡放在了地上。我想它扑腾几下就会成我们的美餐了!我接着要做的事情是烧水烫鸡拔毛。 我进屋去看看水烧好没有。
不一会儿,听到有人叫我,“王琴,那公鸡跑了!”“啊?!怎么会?”我吓了一跳,急忙跑到院子里一看, 这公鸡正在飞奔!疯跑!失血那么多,怎么还能跑?哦!可能是刀不快气管没被切开!“追!”我们又开始围捕这只公鸡!
这公鸡的劲还真大!跑了一圈又一圈, 我一直认为它会自己突然倒下,可它就是一直在跑!
总算堵着了。我抓着这血泥满身的公鸡,又给它补了一刀!“呀,小鸡,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我默默念叨。
我已经记不起是谁烧的这只鸡了,只记得这只小鸡上桌后我闻到了极鲜的味道,可是我却不敢伸筷子。“这会跑的公鸡似乎更鲜,你还是尝尝吧!”D同学劝我,大家也都这么说。 在物资极端缺乏的年代,能吃到鸡也是相当不容易的。低档不住诱惑,我夹了一块---真是我所吃过的最鲜的红烧公鸡了!
我们吃吃玩玩谈谈,还说起了邻班一位女同学居然把自己嫁出去了。平时她给我们的印象是个骄傲的女孩,据说嫁给了村里的一个光棍,一个在农村讨不到媳妇的人。听说就是这个光棍有有一台“来福”牌收音机,她常去听听,结果就嫁了。大家觉得很纳闷。不过当时我们在那里是既无报纸,也无收音机,有点与世隔绝的样子。我们邻队的这几个同学有时比较悲观,他们说他们哭了好几回了。我们就劝劝他们,找点高兴的事情嘛。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全黑了,伸手不见五指!我也不知道我是如何从颤颤的独木桥上走过的。只记得大家都很兴奋,似乎是跳着从独木桥上走过来的,那桥还有节奏地随着我们的跳动而晃动。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掉到河里!我的头脑里全是那只在院子里疯跑的小公鸡!那只在挣扎的小公鸡!那已经在我们的肚子里的小公鸡!是它在帮助我们的吗?--一个不服从命运安排的小公鸡,它的抗争精神已经被融化到我们的血液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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