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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山人的记忆——小山

小山儿原是突出于平地的一个土丘,因形似小山而得名。它的东西北三面坡度平缓,南面陡然下落,低洼成坑,原为斩决犯人的刑场,俗名判人坑,又叫小山南下坡。小山往南就是马家坟,荒冢累累,树木稀疏;再往南是马家屯、达谢庄、宋谢庄、郭谢庄、陈谢庄等村庄。

小山的兴起是解放前的事,早在清朝光绪四年间,开平矿务局在乔屯打井建矿,后为运煤又修了铁路,1882 年在小山北面建了火车站(史称老火车站)。随着1888 年铁路向西延伸到天津,1894 年向东延伸到山海关,一条纵穿唐山的北宁铁路把唐山分成南北两个区域。由于唐山火车站成为货物集散之地,商旅骤增,加之车站附近建成街道,装卸、存放货物的货场顿感狭窄起来,这样车站南临的小山儿一带的空旷地便成为开辟货场的有利地段。1896 年又在交通大学东面建立了新火车站(现在称唐山南站),开辟了新货场,减轻了老火车站的压力,随即在新、老火车站之间的铁路两侧树起铁栅栏,把唐山截成路南、路北两区。为便于两侧车马行人来往,中间留了三个铁路钻桥,又垂直铁路留出三个道门:南道门既今永红桥旧址,北道门在天桥旧址,老道门既老车站旧址。(2005 年,在翻修复兴路时,曾经从路基下挖掘出一块石碑,记载着1882年开平矿务局买地修老道口的事,该碑现收藏在开滦档案馆。)其中老道门是老车站通往小山的孔道,来往行人最多,小商小贩在这里支棚搭屋卖货,艺人在这里铺摊卖艺,房产主在这里抢占地皮建房出租……于是小书店,小饭馆,小旅馆,小戏园,小妓院等与日俱增。后来,随着开滦、铁路工厂、启新水泥厂和华新纺织厂等大企业的不断发展,促进了唐山商业的繁荣,一些豪商富户开始在小山开设商号,如小山北坡的隆义栈,永德粮站,永利粮站,专门代客买卖转运存储粮食、干鲜果品等货物,还代办住宿业务。小山一带也陆续开设了许多商店、饭馆、旅店和浴池。较大的饭馆有畅乐园、迎宾楼、大红楼、中华饭店、九美斋、恩双利等;较大的旅馆有交通旅馆、裕丰饭店,还有永发、龙泉、第一泉等澡堂;在小山北坡开设的宏中照相馆是当时唐山唯一的照相馆。商店的不断建立和民房的增多使小山儿附近的主要街道相继形成,在便宜街(今胜利路西头,北道门南侧)、东新街(今和平路北头)、新立街(今解放路北头)形成的同时,小山以南的村屯也逐渐连接起来形成如今路南的基本街区。

当年,唐山的20 几条街道都是受开滦煤矿的影响而兴起和命名的。比如:乔屯大街因开滦在乔屯建矿而起,粮食街由粮商粮贩围绕矿工卖粮盖房定点而起,广东大街因开滦广东工匠群居而起,双桥里因开滦铁路涵洞而得名,陆家街因1919 年开滦包工头陆云清买地垫坑建房形成街道,便宜街因矿工常到此买东西,商品大众化,便宜而得名,荷花坑因开滦排水沟从马家屯东过,后再此挖了一个池塘引水入池,拦坝种芦苇和荷花而得名。总之唐山这座城市的布局是围绕开滦而逐步展开的,带有明显的开滦痕迹。

当年的小山之所以强烈地吸引着我们,是因为那里是个充满市民气息的五方杂地,既是唐山的商业中心也是娱乐中心。拉洋片的、耍猴的、变戏法的、打把势卖艺的、唱戏的、说大鼓书的,要啥有啥。特别是小山儿最高点上的“大世界”商场,东西两部用天桥连接,东部楼下是天宫电影院,其余是糖果店、日用百货和小吃店,楼上是天鹅大戏院。西部楼上和楼下都是小桃园饭店,是当时唐山最好的饭店。小桃园以北是近天楼(后改为天乐评剧院)。在大世界附近还有鹿鸣轩饭馆、德和饭店、北洋饭店、大陆饭店、亚洲饭店等著名饭店旅馆。小山南下坡的新成街上有平房百余间,不少商贩在此摆摊设点经营百货商品。与此比邻的几条街道还有开设的紫房子委托商店,新鸿记饺子馆,福和祥绸布庄,新新麻糖商店,德庆隆酒店、珍发永首饰楼、振记号自行车行、中西药店、林昌祥服装店、英昌祥鲜货店等等。周围有卖油漆染料的、卖帽子的、卖竹木器的,还有经营图书、年画、纱布、酱油、小百货、古玩等等店铺,以及理发、相面、算卦的各种行业应有尽有。大戏院我们没钱不让进,但高级商场和各小店可以任我们转悠,我还记得从小就喜欢上一个装饰精美的小宝剑,每次到商场里总要趴在柜台前隔着玻璃仔细看上一会,可一看标的价钱,要八块钱,那对我们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只好咽口吐沫,恋恋不舍的离开,心里想,等我今后有钱了我一定去买来(后来我长大了,自己有了工资,我真的买来好几个类似的小宝剑,但总觉得不如小时候看到的精致)。根据我们自己的条件,我当时最爱去的是说评书的小剧场。说书人手拿一把扇子,穿着大褂,站在台上连说带表演,说到关键节骨眼上惊堂木一拍就有人拿着一个盘子到板凳前来点头哈腰地收钱,每当这时乘大人们掏钱正忙活,我们就起身溜出,等收钱的伙计过去了又开始说书时再混进去继续听,时间一长,把门的认识我们了,见我们一来就挡在门前不许进去,我们就混进另一家去听书。除听书外,我们还对在小山下坡打场子卖艺的杨傻子感兴趣,看他光着膀子练气功,用脖子卷铁筋,我们佩服得总是带头叫好。当然,该收钱时我们又钻出人群,到小人书摊上去看小人书。那时,就属在小山看小人书便宜,一间简陋的门脸里,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人书,一分钱就可以看一本。我们几个每人掏一分钱租一本坐下看,看完后趁着书摊主人不注意就私下换过来接着看,等于一分钱看三四本。有时,我们也将家里看够的小人书拿到小山去卖掉,卖了钱就势坐在书摊里,一直看到花光才离开。(任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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