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 草
文/冰莲花
街边小摊上摆放的各色粽子,又一次提醒我,端午节来了。
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我总会想起一个人。他犹如一颗灿烂的流星,横空而过,闪着耀眼的光划过我的心空。
遥远再遥远的时空下,汨罗江畔,如血的残阳映照着一个峨冠博带,衣袂飘飘的瘦削身影。如镜的水面上,清晰地呈现他那张清瘦的脸,和那双忧郁的双眼。
中学时代,第一次从老师口中知道他,第一次在日记本的扉页写下他的名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从此,这句话楔入我的人生旅程;从此,我便称他为先生。
做了教师之后,进修阅读大学课程里关于楚辞的内容,进一步了解了先生所创造的“香草美人”世界。
先生哀叹世风一片昏暗,美丑不分,认为出现如此现象的原因,都是人们不知自尊自爱,不修道德的缘故,因此在所创作的《离骚》中竭力强调自身的道德修炼与高洁的品行。
于是,先生的笔下出现了象征意义的香花美草意象:“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采薜荔兮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
兰草,蘼芜、白芷、秋兰、青藻、申椒、菌桂、蕙草、荷叶、琼枝如此种种, 都与人的“内美”,“修能”,“高洁”,“昭质”,“清白”的道德本质相应。
看着这些芬芳的名字,我仿佛捕捉到了先生的心灵密码。洁白与污秽,美丽与丑陋,剧烈的冲撞中,先生以披香戴芳,饮露餐英的圣洁之姿态抗拒和突围。
香草,让我浮想联翩。
想起几年前和朋友一起出游踏青日子。那时,我第一次见识香草。
晴光下的山野,满地的新绿,真是养眼啊。我贪婪地向四周望着,看着,并且及其夸张地张大嘴巴,吞吸着清新的空气。
忽然朋友把几株颜色灰绿的植物伸到我的眼前,她让我用鼻子仔细闻闻,望着她有些诡秘的眼神,我嗅了一下这植物,哇,一股药香味直钻心脾。
赶忙向朋友打听这植物的始末来历。
原来,这植物叫艾蒿。散发特殊的香味儿,所以民间不少人又叫它香草。许多地方,在端午节有采回家艾蒿,插在门楣意在辟邪的习俗。
朋友说,她的老家,采了艾蒿,洗干净,挤出汁水和进面里,擀成一大张薄厚均匀的面皮,然后用刀细细地切成面条,下到锅里煮熟捞起,盛在白色的瓷盘中,绿盈盈,香喷喷,再佐以捣碎的蒜泥,香醋,那个味道,那个品相美得啊,没法形容了。
受朋友影响,我喜欢上了这香草。也许是因为香草的香气,也许是因为香草的药用价值,曾经还在花盆里边栽植过一棵家养香草,后来因为孩子闻着香气过敏,连花带盆一起送给同事了。
如今,我更喜欢香草了。因为先生的缘故,
先生执着地守望。 守望他的家乡,他的祖国。
“举世浑浊而我独清,举世皆醉而我独醒”。
长风吹着他飘飘衣袂,他悲怆地仰头问过苍天,也俯身问过大地,问过所有人,可是没人能懂他的心。
于是,在雷电风雨交加的日子,义无反顾纵身一跳,石破天惊。先生累了,随那江水远逝了。
汨罗江水,最后撷取了先生洒落的叹息,收藏了先生最后遗落的梦想和守望。
我曾不止一次地在灯下,吟读先生不朽的《离骚》和《九歌》。感怀先生瑰丽篇章中沉郁厚重的思想,感怀先生那颗忧郁但滚烫的爱国之心,感怀先生深情款款的忠贞。
感慨万端,轻叹良久。
如今,端午佳节,采香草,制作香囊,遍插香草,避秽,祈福。
那么,做艾草面条,打艾草糍粑,除了养生健康的理念外,我倒是更愿意通过苦香滋味的咀嚼,提醒自己被繁复庸碌湮灭的麻木感觉。
在键盘上敲下香草二字的时候,感觉这个词,读出来是那么美,那么有分量。
吃粽子,赛龙舟,插艾草,驱五毒,所有端午习俗,莫不是让我们身体康健起来,做一个灵魂有香气的人吗?
我觉得,清瘦如竹,峨冠博带的先生就是一株珍贵的香草啊。
绵延的香气里,让我蛰伏已久的热情复活,化成一尾鱼儿,在先生千年的水中畅游。
有些事是不能忘记的,有些人也是不能忘记的:
王莉,追随文学多年,发表文字若干。出版有散文集《冰莲花》。与花为伍,与文为伴,喜自己的职业,喜唱歌,喜跳舞,喜品玉,喜读书,努力把平淡的日子过得诗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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