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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台上的陈子昂

陈子昂是谁?也许你不知道,但要说起那首流传广泛的诗歌:“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几乎没有不知道的,陈子昂就是这首题目为《登幽州台歌》诗歌的作者。

公元697年,陈子昂随军做参谋,但遭到主将武攸宜的排挤和算计,被贬黜为军曹。三十六岁的他,登上那个传说是燕昭王筑黄金台招贤纳士的幽州台,心潮澎湃。在那里,他吟诵写下了让他日后不朽的名篇《登幽州台歌》。

站在高高的台上,他涕泗纵横,他喊出他内心的悲哀和孤独。空旷的天地间,他顿悟:他和他的声音是从远古走到当下的,又将从当下穿越到未来。大风刮过,雷电闪过,一切寂静。他辞官回家。

命运还要给他最后一击,武三思魔爪伸得很长,指使当地县令迫害他下了牢狱,四十二岁冤死狱中。

当我阅读了那些关于陈子昂的所有来自野史或者正史的信息,内心不由感叹,真的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个陈子昂,如此策划和运转经营自己的人生,也没哪个诗人能如他这般了。

陈子昂曾经用一把古琴圈粉无数。

公元七世纪,一个来自巴蜀之地的年轻人,满怀着一展雄韬大略的理想,闯京城长安,找寻让自己出头的职场。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在京城晃了十年,一直无果。

一天,他蹙着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一个行动计划,在他的心里酝酿成熟了。

长安城里好事的人开始传播一个消息,说是有个懂得音律的年轻人,买了一把天价的古琴,要在宣阳里为大家演奏。霎时间,约定的地方,便很快聚集了乌泱泱一大片人。

人们翘首以待,盼着一睹这位挥金如土的买琴人长什么样,盼着听那把百万身价的古琴,奏出何等美妙的乐音。

年轻人终于露面了。在人们视线聚焦中拿出一把古琴,但并没有马上演奏,他面对众人说:我是四川的陈子昂,虽无二谢之才,也有屈原,贾谊之志,我携带诗文百篇,自蜀入京,却无人赏识。可是一听说我要弹奏这把价值百万的琴,却观者如堵。其实,这种乐工的低贱小技,又能算的了什么?!”

说罢,高高举起古琴摔在地上。望着满地残骸,众人还没有回过神来,手上却已经拿着年轻人分发下来的诗稿。从此,这个年轻人陈子昂,摔琴发诗的现场直播,坊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子昂曾经用一篇文章擂响战鼓。

唐朝太宗皇帝,自建立起全新朝政后,提出“去兹郑卫声,雅音方可悦”要改变那种齐梁以来颓废绮靡的诗风。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改革创新,弄不好把自己逼到尴尬的胡同里,样子会很惨。但陈子昂,在当朝思想文学领域率先弄出了一些动静。

他写了一篇题目为《与东方左史虬修竹篇序》的文章,提出两个概念:兴寄和风骨。什么是兴寄?什么是风骨?

兴寄,就是诗歌所表达主题,应该有所寄托,而不是无病呻吟。风骨,就是要改掉柔媚温软娘娘腔,恢复汉魏如曹操那种“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建安风骨。

轰隆隆一声响,陈子昂的主张,为后来的诗歌发展走向奠定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基调。陈子昂的这个直播,影响非常广远。

多年以后,诗圣杜甫赋诗《陈拾遗故宅》一首中有说道:“有才继骚雅,哲匠不比肩。公生杨马后,名与日月悬。”这给了陈子昂极高的评价。

散文大家韩愈也有类似的评价,他说:“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

的确如此,这位先觉的智者,身后跟上了一大批诸如李白、杜甫、白居易等熠熠闪光的明星,开启了唐朝辉煌的诗歌时代。


只是可惜,英雄终无用武之地,珍珠蒙尘无人识。陈子昂站在幽州台上吟咏的心声,一共是二十二个字,字字是泪,把孤寂,不甘,以及在天地间的渺小等复杂情感,体现得淋漓尽致。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男人流泪,被视为懦弱的表现。但千百年来,无数读者读着陈子昂的这首诗,见识到他的泪,内心涌起的并不是轻视,嘲笑,而是为他惋惜,为他感叹,和他一起为这不平遭遇而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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