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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太原“元旦”

  “元旦”,在民国以前,就是指我们今天所说的“春节”,是一个非常中国风的节日。

  根据《说文解字》可知:元者,始也;旦者,明也。元旦,就是一年开始的第一个早晨。据说,“五帝”之一的颛顼确定农历正月为元、初一为旦,合称“元旦”。虽然此后夏、商、周等朝代对于把“元旦”放在哪一天各有所好,但还是以每年的第一天为准。直到汉武帝时,元旦才被固定为农历的一月初一,之后到民国元年一直未变。

  1912年1月1日,中华民国临时政府成立,临时大总统孙中山通电各省:“中华民国改用阳历,以黄帝纪元四千六百零九年十一月十三日为中华民国元年元旦。”此处的“黄帝纪元四千六百零九年十一月十三日”,即为公元1912年1月1日,也就是说,中华民国临时政府将农历正月初一的元旦称号,挪到了公历1月1日,后又将旧历元旦改称为“春节”。因此,1912年1月1日就成了中华民族迎来的第一个公历元旦。

  公历元旦对于传承了上千年农历习俗的民众来说,是个新鲜事物,如何才能让人们接受并沿用下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元旦放假,商家促销”。公署机关带头放假,社会团体放假,然后银行放假,学校放假,有放假三天的,也有两天的,并不统一。放假期间,公署还张灯结彩,举办宴会,等等。

  虽然官方极力为民众营造分享阳历元旦的欢乐气氛,但民众并不买账,甚至视元旦为“洋节”,一副待理不理的样子。著名地方史学者、太原晋源区赤桥村的刘大鹏先生就在其日记里多次记载了太原当地民众对元旦“喜旧厌新”的情景:对于新历,在官之人往往挂红结彩,休假致贺,而民间却不以为意,令刘大鹏深感“民情不顺逆”;而每逢旧历元旦,民间则家家户户无不按照旧俗,大张旗鼓地庆贺新年,仍旧“鸡鸣而起,爆柏焚香,张灯结彩,迎神迓祖,虔诚祭祀”,场面热闹,灯火辉煌,宛若白昼,初七唱戏、初八开市等“旧年之事”也依旧遵行不废,以致“各处官长亦皆无如之何,听民之仍旧度年也”。

  这让民国政府很是尴尬,于是在1929年初颁布禁令,禁止所有人过农历春节,并把祭祖、年夜饭、敬财神及元宵节等活动统统挪到阳历1月。刘大鹏的日记也记载了当年太原那个春节的情形:“今日元旦,只闻寺庙敲钟报晓,庆贺新年,不闻街市纸炮之声,由于省城警察厅致各县公文,禁止民间燃放纸炮以及一切枪炮也。”其结果是:“……言者谆谆而听者藐藐,官界皆行阳历,民界皆仍为行阴历,以寅月(正月)为岁首。”这里所说的“元旦”仍是指农历的“春节”,除了寺庙的报晓钟声,太原的乡村寂静无声。显然,禁令过于激进,弄得元旦、春节两不愉快。1934年,民国政府不得不取消了这项禁令,元旦、春节各过各的,互不干涉,这才彻底形成了元旦和春节“分家”的局面。1935年出版的《太原指南》即是这样记载:“太原俗尚,新历元旦,仅机关学校放假,一般商民,应用者较少,故风俗多沿用旧历。”

  面对早先元旦、春节的“纠结”,商家则“犹抱琵琶半遮面”,既不得罪官面,也不结怨民俗。起初逢阳历元旦,商家用阴历贴春联的习俗来庆贺,广告也仅冠以本店名号向大众“恭贺新禧”,抑或宣传一下本店所售的商品,以此应付一下“庆贺”场面,却很少有与新年元旦挂钩的降价促销活动。直到1927年,阳历元旦才迎来了大规模促销的商机,其促销策略与今日无异,但阳历元旦却登上了具有时代气息的广告宣传画。商家把广告宣传画制作成精美的日历,正面的商品多辅以时髦女郎为背景,背面按序排列了民国年号、公历及阴历等日期,时人称之为“月份牌”。月份牌随商品免费赠送,刺激人们消费的同时,也让新年元旦渐入人心。

  烘托新年元旦气氛的还数戏剧“贺岁档”。民国之初亦有“贺岁”戏,只不过“贺岁”戏所贺之岁还是阴历,打广告所用的日期也是阴历。当阳历元旦被世人所接受之后,戏剧又迎来了一个新的“贺岁档”,这对太原戏剧繁荣无疑也是一个福音。元旦之夜,各大戏班子的名角大腕纷纷亮相于省城的茶楼、戏园,这比大年三十可红火多了,因为大年三十太原人都围炉守岁,没有演戏的,也没有出门看戏的;有的戏园专程邀请外地名家来太原演出,1934年的元旦节刚过,著名京剧艺术家李万春就应邀来太原公演十天,延续元旦“余热”,位于柳巷的中华大戏院门前一票难求,可见太原票友们对“贺岁档”的痴迷热情。当电影传入太原后,具备放映条件的也就三四家电影院,虽说普通民众看电影相对于看戏听书来说还是高档消费,但上座率仍然可观。即便如此,元旦之日,位于南仓巷的山西大剧院还要刊登电影广告,并赠送电影明星画报,图的就是影院门前的红火热闹。“贺岁档”增加了人们过新年元旦的快乐感和仪式感,也增加了人们对新年元旦的认识。

尽管百年前的老太原人对元旦认识有差异,但并未影响大家憧憬美好生活,新年代表着希望,过两个新年又有何妨。

彭庆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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