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我的大黑鸡》小满

  前文回顾了小时候养蚕的一段难忘经历,让我重温了一回少年时代的自己。

  今天想说说那年头我的另一大嗜好——养鸡,题目不妨就叫《我的大黑鸡》,各位不妨看看,那时的我,对养鸡,有多么执着与痴迷——

  那时我们所在的部队大院,一度风行养鸡,虽然不被管理方提倡,却也没有禁止。所以住在一楼的人家,尤其是家庭煮妇们纷纷开始搭棚做窝,养鸡下蛋,既改善家庭生活,又节省日常开支。这让我们住二三楼的孩子们,既羡慕嫉妒,又垂涎不已。

  后来有二楼住户,耐不住诱惑,也陆续行动起来,他们找来废弃的树干或窄木板,在上面钉上一根根小木条,做成木梯,给自家的母鸡提供白天归巢下蛋,傍晚回窝栖息的“通道”,真可谓别出心裁,构思巧妙。

  很快,不少二楼住户纷纷开始如法炮制,跟风效仿,在二楼阳台架起一座座造型各异的“天梯”,从此与一楼的养鸡户们平起平坐,堂而皇之的享起了“鸡福”。

  我家住在三楼,虽说因搭不了天梯,一度让我望“鸡”兴叹,沮丧不已。可一段偶然的插曲,却陡然拨云见日,终于让我享受到了养鸡的乐趣。

  一次老家表舅来探亲,送了两只自家养的老母鸡,一只黑黝黝,精神饱满;一只黄橙橙,黑尾银足。两只鸡又肥又大,冠赤面红。星期天,父亲宰了大黄鸡,母亲把鸡煨了汤,犒飨全家。记得那天中午,鸡汤还在厨房煮着呢,浓郁的鲜香味儿,就已传遍了全家,把我们几个孩子馋得直咽口水,不时跑到厨房“打探虚实”,母亲说:“老母鸡汤要小火慢慢煨才更鲜更好吃”,让我们回屋等着,别给她添乱。

  好不容易盼到鸡汤锅上桌,母亲喊“吃饭啦”,我们立刻围到桌边,锅盖一揭,顿时鲜香四溢,黄橙橙的鸡汤,白嫩嫩的鸡肉,着实让全家人口福满满,大快朵颐。再加上几道爽口的荤素配菜,那顿饭吃得我们小肚鼓鼓,满嘴流油。上世纪七十年代,即便是部队家庭,赶上这样的饭菜,也该算是奢侈的了。

  那只大黑鸡就暂时养在楼梯拐角的一只大编筐里,父亲说,过一阵儿再给我们煨汤打牙祭。

  我给大黑鸡喂了不少米,还给它倒了半碗温水,让它解渴,母亲笑我犯傻,说鸡满世界跑,有啥吃啥,哪像人这么娇贵,还要喝热水。可我不管,说热水总比冷水好,至少鸡喝了不会拉肚子。那会儿,我这个十二三岁的小毛孩儿,俨然成了大黑鸡的“家长”。

  第二天放学回家,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声,我心里你一激灵,“莫非是大黑?”我立马三步并两步,冲到三楼家门口,再一听,果然是大黑在筐里咯咯地叫唤。我立即把大编筐的盖子打开一看,哇,原来是大黑下了一枚蛋,我欣喜地把蛋抓在手里,蛋又大又圆,热乎乎的还有余温。我赶紧收好了鸡蛋,又给大黑清扫了窝,重新在框里稻草上铺上擦洗干净的塑料布,把大黑抱回窝,再给食罐里洒上米粒,用旧茶缸送上温水。

  大黑迟疑了片刻,随后就放下了戒备,哒哒哒哒,磕头捣蒜般地啄起米来,吃一阵儿,再饮几口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父母下班回来见鸡下了蛋,也挺高兴,母亲当即决定把大黑养起来,这正合了我的心意。

  第二天上学前,我就把大黑从三楼赶到了一楼(让它熟悉环境),来到门前的草场上。大黑愣了一会儿神,左顾右盼了一会儿,随即就探头探脑,在草稞里寻觅啄食了起来。

  中午放学回家吃饭,一进院门,我就在自家楼下找大黑,可在草场上没见到,我有些着急,就学大人那样,嘴里吆喝着“喽喽喽喽”往楼后找,果然在后面的小树林里看见了大黑,它正和一群母鸡在林间悠闲漫步,惬意觅食呢(院里是不让养公鸡的,因为清晨打鸣会影响大家休息),鸡群里也有几只黑鸡,但大黑却特别显眼,它肥硕高大,毛色乌亮,鸡冠鲜红,精神抖擞,一看就比其它鸡大出一号,识别度特别高。

  别看大黑初来乍到,却很快与伙伴们融为一体,大家和睦相处,相安无事。

  我不禁蹲在鸡群边,饶有兴致地观察大黑的举止,只见它不时用两爪向后扒拉,随后低头不停地啄食。啄一阵儿,再用双爪刨一刨,再津津有昧地啄食,不厌其详,周而复始。直到母亲在阳台上喊我回家吃饭,我这才略有不舍,起身离开。

  吃完午饭,母亲提醒我,大黑下午可能还会生蛋,让我放学后就把往家里赶,别让它憋不住,把蛋下在外面。(我们在院子的草稞里或围墙边经常能找到不认窝的无主蛋)母亲说只要大黑认了窝,就会按时返回生蛋。

  下午一放学,我就直奔楼下,果不其然,就见大黑已经离了鸡群,独自在咱家楼下门洞口徘徊,嘴里咯咯叫着,显得神色不宁。我赶紧上前,稍加驱赶,大黑就很配合地扭着肥硕的身子,一崴一崴地走进门洞,上了楼梯,一楼二楼,它在我的“陪护”下,一气儿爬上了三楼,一见到那个大编筐(鸡窝),它就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趴在窝里一动不动——

  约莫半小时左右,我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咯咯哒咯咯哒”的叫声。我条件反射地跑到厨房,抓了把米,端上温水,去慰劳“梅开二度”的大黑。大黑驾轻就熟地啄米饮水,吃喝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又“咯咯哒咯咯哒”,肆无忌惮地叫了起来——,楼道里有回声,显得噪音很大,这无疑会骚扰到邻居,我下意识地大喝了一声:“不要叫,要叫等下了楼再叫”。大黑好像听懂了我的意思,立马住了嘴,并从窝里跳了出来,一崴一崴地开始下楼,我赶紧拿上钥匙,带上家门,随大黑从三楼又下到了一楼。刚走出门洞,大黑就扯开嗓子,又大声叫了起来,就好似骨鲠在喉,不吐不快。

  从此,大黑就成了我们家里的“一员”,每天我们上班上学,它就下楼撒野,觅食嬉戏,与百家鸡们融为一体。赶上要下蛋,它就爬楼梯回窝,下完蛋又从楼梯返回大院。无论刮风下雨它都早出晚归,从无差池。那一崴一崴的身形,永远印刻在我的脑海。

  平时我常会去挖蚯蚓,捉蚱蜢,逮小虫,捉知了,给大黑“开洋荤”,我只要到草场“喽喽喽喽”一吆喝,大黑就会离开鸡群,兴冲冲地跑到我身边来。遇到有什么好吃的零食,我也总想着给大黑留点儿,母亲也常会用荤汤伴饭菜等给大黑解馋。大黑给我们的回报就是每天一枚大鸡蛋,有条不紊,天天兑现。由于块头特别大,所以它产的蛋比菜场买的鸡蛋要大出一圈儿,那个头简直就与鸭蛋相仿。家里的炒蛋.蒸蛋.煎蛋.虎皮蛋.蛋炒饭.蛋花汤等等,许多都来自大黑的默默奉献。

  通常连续产蛋八天左右,它会休产一天,稍事调整,再连续产蛋。即便到了隆冬天寒地冻,许多鸡都停止生产,而它依旧会隔一两天下一枚蛋,从不停歇。

  近两年时间里,憨厚可爱的大黑为我们家奉献了大几百枚鸡蛋。真可谓居功至伟,劳苦功高。

  直到第三年开春,大黑逐渐放缓了下蛋的节奏,直至完全“停产”,整天食欲不振,且懒于出窝,羽毛蓬松,翅膀下拖,嘴里“咯咯咯咯”叫个不停。这下可把我弄懵了,我赶紧叫母亲来看是咋回事?是不是病了?母亲观察了一会儿,笑着说:“没事儿,是大黑要孵蛋养宝宝了”,我一听:“那太好了,就用大黑下的蛋给它孵,不刚好吗。”

  母亲笑我说:“儍儿子,你不懂,没有公鸡打茸的蛋,是孵不出小鸡的,我们院里没有公鸡,所以大黑的蛋怎么能孵出小鸡呢?只有到农村去买农民家的鸡蛋才管用。”我当即就缠着母亲去农村买农家蛋。正好一楼刘阿姨在郊区企业上班,晚上母亲就上门请她帮忙买些农家鸡蛋,刘姨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晚上,刘姨就帮我们带回了十枚农家草鸡蛋。我如获至宝,谢过阿姨,就赶紧把鸡蛋送到大黑的窝里。萎靡不振的大黑,一见到鸡蛋,立即兴奋地站了起来,咯咯叫着把鸡蛋一枚枚拢在腹下,然后扭动身子,把鸡蛋均匀地压在羽翼之下,这就开启了专心致志,潜移默化的孵蛋历程。

  刘姨告诉我要三七二十一天,才能孵出小鸡,并告诉我这期间需要注意的事项。

  第二天,我找来了干净稻草,把草铺在家里一个废弃的大木盆里,打开我家楼梯拐角的储藏室,再将大黑和鸡蛋都安置在木盆里。

  大黑很快就适应了全新的环境,安心地孵蛋,惬意地啄食,饮水。此时的大黑早已将我视为知己,无论我离它多近,它都不受惊扰。任由我给它喂食补水,清理鸡窝。有时我会将肥肉.猪肝等荤菜剪碎混在米饭中给它进补,它总是来者不拒,兴然享用,且大都一扫而光。即便我把食物放在手掌心上喂它,它也会毫无顾忌的啄食,吃饱喝足后,它常常会当着我的面从容翻蛋,用喙将身下的卵,前后左右挨个翻动位置,保持受热的均匀,以保证出壳率。好像我就是它的同类,压根儿不对它构成影响。

  二十一天的焦急等待,终于接近了尾声,从第十八九天起,我就耐不住性子了,一有空就坐在储藏室里守着大黑,随时观察窝里的动静,(母亲说我都快落了魔怔了)。大黑的翻蛋频率在加快,似乎预感到鸡宝宝??快出壳了。它还时不常地离开鸡窝排泄休息,进食饮水,接着再入窝就位,好像是在补充能量,准备着最后的冲刺。

  到了第二十一天的早晨,我一起床,立即就奔储藏室察看,只见大黑仍平静地趴在窝里,我蹲下身,侧耳细听,没一点儿动静。情急之下我干脆把大黑抱起来看窝里的蛋,可十只鸡蛋依旧躺在那儿,没一点儿变化,我失望地放回大黑,它咯咯叫着扭动身子,让鸡蛋重新归位。

  早饭后,我没精打采地背着书包往学校走,一路在心里泛低估:“为啥到时间了,还没出小鸡呢?莫非是鸡蛋有问题?”

  整个上午我心里都在惦记着大黑,哪有心思听课,连课间休息都懒得下楼去玩儿,一个人独坐着发杵。

  好不容易等来了门房大爷的放学铃声,我就像弹簧般从座位上弹起,立刻背起书包,一路飞奔着往家跑,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跑回家,还没打开储物间的门,就听见大黑咯咯咯的叫声,间或还传来小鸡雏叽叽叽的声音,我一阵激动,立即打开房门一看,几只小鸡正在大黑羽翼下探头探脑,叽叽喳喳甚是可爱,我想抓一只出来看看,可大黑展开翅膀,不让我抓。随即它又站起身子,继续翻动着剩下的四枚鸡蛋,然后再俯下身子,调整好位置,接着孵化,那付心无旁骛,善始善终的架势,真让人怦然心动,陶醉不已。我不禁伸手抚摸着大黑乌亮的的羽毛,真恨不得亲它一口。刚才大黑起身时,我看到了六只小鸡??,花黑黄三色,肉乎乎毛绒绒的,煞是可爱。我立即回家端来母亲早已准备好的碾碎的小米,再配好温水,当然还有大黑专享的“月子饭”。

  到了傍晚,十只小鸡苗,全数出了壳,色彩纷呈,神气活现,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把储物间和木盆鸡窝清扫了一遍,清走了带血丝的空蛋壳,给他们腾出了宽敞静洁的活动空间。另外又在木盆边缘搭上一块木板,供小鸡们嬉戏吃喝后跳上木板,随母鸡返回鸡窝。

  几天后,又到了星期天,天气晴朗,我将小鸡装进一个纸盒,把它们带到楼下享受春暖,沐浴阳光,大黑紧随其后来到草场。这也是近一个月来,它第一次下楼,所不同的是,以往是孑然一身,现在可是儿女成群。小雏鸡们来到草坪上,如鱼得水般撒欢起来,它们跑跑跳跳,走走停停,追逐嬉戏,忘乎所以。但都本能地不离大黑左右,并学着觅食,用小爪在草稞里翻找。

  就这样给它们散放了大半天,下午太阳落山前,我又将小鸡??们一只只抓回大纸盒,收工回家。大黑照例还是亦步亦趋,一崴一崴地跟在我身后爬上三楼。回到储藏室,一看到家母给它们分别准备的荤汤青菜拌饭和小米碎,大黑和小鸡们立即上前争食了起来。待它们吃饱喝足后,天色已暗,刚打开小屋里的灯,我就被母亲叫回去吃饭了。

  晚饭后我再去看它们,小鸡们早已顺着木板爬进了盆窝,躲进了大黑那温暖的怀抱,披着月光的斗室小屋,显得那样温馨宁静。我这才关了灯,轻轻带上小屋的门,心满意足地返回自己的房间,也许是白天太累了,记得那天晚上,我睡得特别早,特别沉,特别踏实。

  那以后,我每天上学都会把小鸡带到楼下,将纸盒放在草场边的松树下,到傍晚,小家伙们就会自动跳进纸盒,等我带它们上楼回家,周而复始,朝夕如是。

  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多月,满月后的小鸡雏已完全退去了出生时的奶绒,换上了定格本色的新羽,翅膀和尾羽也都逐一呈现,甚至连是公鸡还是母鸡也已初现端倪,只是腹部的绒毛刚退,新羽毛还未长出,所以有的小鸡腹部赤裸,外观看着稍有些丑陋。

  此时它们的进食量增长很快,早已与大黑同盆进食,一个个吃得小嗉子鼓得像个小球,却仍然争先恐后,争食不止。

  晚上,鸡多窝小,一些雏鸡就趴在盆外过夜,此时它们对大黑的依赖正逐渐减少,白天在楼下野放,它们也开始与大黑若即若离。

  又过了一周,我正准备在小屋给它们搭个简易的大窝,好让它们待得舒适宽敞些。可就在这时父亲带回了大院管理部门的一纸通知,说是接上级指示,部队营区家属院一律禁止养鸡鸭等所有家禽(含室内),自通告发布起十日内,所有家禽喂养户必须自行处理,否则将予以通报处罚。

  我看到通知,当时就急得哭了起来,央求父亲能不能让我把它们养在小屋里,不让它们下楼。父亲说:“通知说的很清楚,无论室内外,一律不许养,难道你希望我们家因养鸡而受处罚吗?”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转身回房间呜呜哭了一场,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第二天晚上全家人一致商定,把大黑和雏鸡托一楼刘阿姨带到乡下去养。这样,我们也能有空时去看望它们。刘阿姨爽快地答应了我们,她说自己家养的几只下蛋鸡,也舍不得杀,除留一只煨汤,其他也准备带到乡下去养。大家一拍即合,决定第二天就把鸡送走。

  第二天,父亲要了辆车,把我们两家的鸡都由刘阿姨带走。我恋恋不舍地抱着大黑鸡一步一磨蹭的下楼,把它放进车内的纸箱里,它咯咯咯咯咯地叫着,仿佛在问我:“这是要去哪儿?”我无言以对,转身再上楼把小鸡也装箱送到车上,把它们一只只放进大黑的纸箱里。驾驶员“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这清脆的关门声,似乎也关上了我儿时的这段记忆。

  尘封了几十年,每每回忆起来,大黑鸡那一崴一崴的肥硕身影,总会浮现在我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久久挥之不去......

  

作者简介鲁洋(小满),原在广播电视台司职记者.主持30多年,现已退休。爱好阅读,垂钓等,得空也会涂鸦几笔,算是练练脑子,以享闲暇吧。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鸡蛋
育小鸡
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一定看到了农村母鸡孵小鸡的过程
【郁氏文化】鸡屁股银行散记( 文/范俊来)
刘志斌:母亲喜欢养鸡
金“皇后”罩窝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