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老旧曲折,但人老心不老,坚持发挥余热,常把男女青年截在巷内让他们相撞,然后看他们撞出点有滋味的故事来,它就乐呵了。那天,小巷进来一男一女,他们相向而行,男的是过客,脚步匆匆,女的是环卫工,骑一辆脚踏三轮车。当他们相遇时,小巷故意不给宽松,躲不开就撞上呗!确切说是她撞了他,车的前轮硬生生撞在人家的膝盖上。撞人后她就慌了,慌的不会说話了,只懂得说句,对不起,对不起!愧疚的咀鼻躲在口罩后面,一双爱忽闪的眼睛向他投去恳求的目光,她既担心面前这个把口罩戴在下巴上的后生不是善茬儿,又心疼他是自已撞的。
她问他,撞疼了吧?
他傻乎乎地盯着人家那双爱忽闪的眼睛说,不疼,一点也不疼!
真有趣,刚才还疼的钻心钻心的膝盖说不疼就不疼了,显然是那双爰忽闪的眼睛迷住}他,他心动了。
小巷暗暗鼓动,笑一笑嘛,再笑点儿!
然而小巷误判了形势,他的心动并非多情,而是源于对母亲的思念。他的母亲也有这么一双爱忽闪的眼睛,可惜母亲去世多年,声容笑貌渐已远去,唯独这双爱忽闪的眼睛常在梦中出现,他甚至徒劳地在生活中寻找过。想不到被人家一撞,竟撞见了母亲那双眼睛。此后,母亲在梦里出现时,总是戴'着口罩走来走去,眼睛忽闪忽闪的。
小巷被他的爱母之情感动了,它决定找机会再让他们撞一次。
他俩来了。小巷笑了。她在前,他在后,同向而行。由此小巷设計了一场别致的碰撞。他照旧脚步匆忙。她沒有骑三轮车,而是肩扛一把大扫帚。小巷着意肚子一瘪,他绕前不能,便急冲冲撞在前面那把扫帚上。应該说这叫追尾。在他和扫帚相撞之际,扫帚先是"呼嚓"一声断响,迅即毛发勃怒,闪电般作出反击,根根扫帚蔑齐心协力弹出沉积在上面的尘埃微粒,居然有一粒恶恨恨蹦进他的眼窝,这一蹦把他蹦惨了,右眼有明显硌的痛苦,不能睁,不能转,泪水决堤而出,双手捂眼,不由就蹲下来。
她吃惊地转过身,问道,怎么啦,怎么啦?
眼里蹦进东西了。
他故意说的轻松,其实眼酸心也酸了,他自感窝囊,还末看清扛扫帚的是谁就受害了。
她扔掉扫帚开始为他着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处境让她在巷里前后空望。小巷也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好事办砸,只好无语。
蹦眼虽不是大事,可也是人人经过见过的痛苦,她怯怯地说,怎么办呢,要么,要么……你站起来让我瞧瞧!
他心里有話,这儿不是医院,你不是大夫,你能有啥办法。不过,他还是顺从了她。
在眯缝儿的左眼里,视觉告诉他,她贴上来了,一阵女性气息已把他包围,他不由后缩。她说,你站稳点儿。
她拍了拍手,摘去手套,把一只手按在他的前额,另一只手去翻眼皮,她的手法很轻巧,她出的气很滋润。她说,你别动,我看见那孽障了,让我用舌头把它舔出来!
这话让他打哆嗦,一种从未有过的羞臊袭遍全身。她却坚定自若,不容他有逆忤的反映,舌头直抵他的眼窝,两张脸贴在一起……远看是接吻,近看是扶伤,一种绵柔温热的感觉在眼里滚动,而且是有计划有步骤,由内向外的运动。
她很专注,舌头是精心的搜索者。他不敢动,他是乘巧听話的孩子。小巷宁静,变成温馨慈祥的老人。
原来她有经验,不会儿功夫,她兴奋地告诉他,出来了,出来了!她让他眨巴眨巴眼。他一眨巴,果然有了驱贼出境的痛快。他很感激,不待视力完全恢复就不由喊出,谢谢阿姨!定睛一看,更加让他喜出望外了,原来关爰自已的还是母亲那双爱忽闪的眼睛,两双眼睛的差异自然是年令。看额头,看眼角青春盎然,看鼻梁看咀巴还带着稚气,跟自己差不多吧。他太激动了,有许多話想跟她说。她却无意逗留,说道,都廷忙的,下了班,家里娃还等着吃饭哩。说完拾起扫帚丢一句"再见",说走就走。
留下小巷和他,一个为自已乱点鸳鸯谱而自叹老矣!一个痴痴地望着人家远去的背影而惆怅……
作者简介:武继志:男,山西省灵丘县人,中专文化,曾当过煤矿工人,砖瓦工,公社医院会计,乡政府秘书,是大同市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山西文学》、《草原》、《北岳》发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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