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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那个动荡的年代》作者:董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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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6年,我11岁,上小学二年级。那一年,“文革”开始了。我的小学生活,是在运动中度的,并给我打下了深刻的烙印。

  一是“忠字活动”。经过运动洗礼的人都晓得:那时的“忠”字活动十分红火,那红彤彤的“忠”字布满大街小巷,从城市到乡村比比皆是。就连人们跳“忠”字舞,背的书包上也绣着“忠”字。举国上下,人们都把那大红的“忠”字,紧贴在咚咚跳动的胸口上。当时,那是全国山河一片红。(街头上的红旗、军人的红领章、红卫兵的红袖标、人们手里的红宝书)都成了红色标志。无论是官、是民、是工人、还是学生,每天早、中、晚饭前的“三忠于”雷打不动,大伙对此不厌其烦,成了人们的自觉行动。全国各地,户户如此。每到吃饭前,不用人组织,也不用督促,哪怕家中就剩下一人,也要恭恭敬敬地站在领袖的画像前,手举着红宝书,嘴里说着祝愿的话。如果有一次不做,就睡觉不安,吃饭不香。具体说,就是对伟人的不忠诚,我想,这就是一种个人崇拜吧。

  那带有政治色彩的“忠字舞”,在"文革”中很时尚。我是搞文字的,对舞蹈艺术一窍不通,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门外汉,但我晓得:舞蹈和音乐是一对栾生姐妹。我恰恰又是一个没有音乐细胞的人,对舞蹈和音乐只能说得漠棱两可。但人们在跳舞时,那份专心和执着,我看得出来……

  跳舞的时间,一般都选在茶余饭后,全国从城市到乡村,56个民族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上至白发苍苍,下至开裤裆都聚集在广场上,伴着那强劲的音乐,跳得疯疯狂狂……

  人们到街里办事,也带着政治色彩。比如:到商店购物,去照相馆照相……双方都要互敬一条语录。再如:工厂、机关、学校、部队每天早晨必做"天天读”和“斗私批修”,都体现在一个"忠”字上。设在村头的"红小兵语录岗”也带有政治色彩。4个红小兵,手持红缨枪,臂戴红袖标,像戍守边关的哨兵,英姿飒爽地站在村口,身边放一张书桌,桌前立着一块小黑板,上面写着“语录岗”三个耀眼夺目的大字。凡属从这里路过的人,不分男女老少,大人小孩,都要背上一条语录,哪怕是一句话、几个字也行,否则,就不让你过去。对不会背诵的人,站岗的红小兵,就像老师教学生一样,一遍遍地教你,直到把你教会为止。

  写大字报。在"文革”期间,大字报是当时的"四大”:(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辨论)之一。虽然不能和大炮、机关枪相比,但也是开展斗争的一种武器。当时,在全国上下,搞得轰轰烈烈,那大字报铺天盖地而来,有一种风卷残云之势,从城到乡,条条街巷,黄纸黑字,贴得满墙都是。真可谓:里三层、外三层、到后来,实在没地方贴了,又把斗争对象(走资派、地、富、反、坏、右)的身前身后,捂得严严实实。在那阵子,舞文弄墨的可以疾书狂草,大显身手。没念过几天书的,也可以哆哆嗦嗦的“蜘蛛爬”。用纸,可以到造纸厂成吨去拉,用墨,可以到墨汁厂成车去取……因为厂子都是公家的。况且,这种作法又是革命行动。谁敢说不?要说那大字报的内容是五花八门,有的驴唇不对马嘴,也的在大字报上面还别出新才地画满了"牛头丶蛇尾、神像”等花花绿绿的图案。究竟是理是非,在那个风雨飘摇的动荡年月也无人去评说。也真的无人敢说,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时既便你不说话,他也会从鸡蛋里挑骨头,没事也会找你毛病呢?如果你信口开河,还不把你推到台上去,那可不是让你作报告,是让你交待问题、让你低头认罪,当运动的“靶子”。

  我家的老叔,当年在生产队里赶大车,由于他平时嘴不老实,爱说一些杂七杂八的风凉话儿,结果得罪了一些人,竟遭到他人的污陷:生产队里有一匹马,眼睛瞎了,楞说是他给扎的。后来,经过调查核实,根本不是那回事儿。饲养员在喂马时,由于那匹马不老实,他用料杈子给打的。就由于这件事,我老叔受到牵连,被关了禁闭、办了学习班,开了批斗会。当时,由于我年龄小,没去会场,听到会的人们说,那伙人真够损,在批斗老叔时,不仅让他低头认罪,还给他嗑上了马嚼子。

  记得村里有一个小老头,只顺口开了一句玩笑:“大姑娘不嫁人,我得收费!”就给他戴了一顶"坏分子”的帽子,并说他污辱妇女。批斗他的那天晚上,屯子里的姑娘们一涌而上,挠的挠、抓的抓、打的打,弄得他口鼻流血、满脸开花。

  有一个中年男子,由于对大队干部有意见,在铲地歇晌时,冷不丁冒出一句:“听拉拉咕叫唤,还不种洼地了呢?”就被批斗了七天七夜。

  当年,我爷爷是供销社的负责人,在运动中受到牵连。但他这个人脾气暴躁、人缘好、心肠热,学习班上,文革成员让他交待问题。可他都说:“我啥事也没有,你让我说啥?”让他去跑步,他说:“我岁数大了,跑不动!”有的人提出:“你为啥往酱油里兑水?”他说:“那是酱油精,不兑水能吃吗?”那些人对他实在没办法,都说:“这老头子,真整不了。”结果7天的学习班,他3天就毕业了。当时也有几张大字报,反映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不了了之了,最终得到彻底解放。

  有些人,为了达到整人的目的,那是花样翻新,不择手段,白天扒门缝儿,夜里溜墙根儿,平时拿着本子搜集材料,然后去打小报告。道听途说,添枝加叶,无中生有的有之。那时候,天地间,死一般的寂静……

  三是批斗会。文革中的批斗会,是“四大”的升级,那些批斗的对象,都是当官的。(当时叫“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被称为当权派的人,从上到下,成千上万。听人说,好像有任务指标,连生产队的小队长,一夜之间,也成了“当权派”。最后,为了凑数,屯子里的地主、富农、四类分子、他们的子弟(当时叫狗崽子)都被推到台上去陪榜,一同低头认罪。主持会场的人,一般都是贫代会主任。会怎么开,由他自个说了算。开会之前,他会指派一个人喊口号,还要选出几个手板凳腿子、缰绳头子、牛皮鞭子、柳树条子、三角皮带像凶神恶煞一样的打手,(这些人大伙都叫他们“动动红”)让我说,那是缺心眼的、二虎不奸的、奸人谁能干那事儿?在会场上,最能挑台的、最有扇动力、产生轰动效应的,还是那个扯着嗓子喊口号的人。在那小小的礼堂里,声音格外洪亮。几声口号过后,把会场的氛围弄得高潮迭起、群情激荡。那一个个胸前挂着大牌子的批斗对象,在台上把腰弯成了90度角,那些咬牙切齿的打手们,还使劲地往下按脑袋,一边按、还一边骂道:“真他妈不老实!”

  批斗会开始后,首先由被批斗对象作认罪交待。那种交待,不仅让作交待的无所是从,也让侧耳静听的人十分闹心。交待的内容千篇一律:一般都是“有罪”或“无罪”,或是“反对”与“不反对”一类的话。就在这时,那些管事的、运动红们把那眼珠子瞪得像电灯泡儿,把耳朵竖起来,像高粱茬子,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交待人脸上的表情,静听他们说的话,稍有一点听得别扭,就是一顿辟哩啪啦乱打。直到打得那些“靶子”晕头转向、眼冒金花、鼻青脸肿、嘴角流血、皮开肉绽……既便是交待的人昏死过去,还要往他的头上浇凉水,醒过来时,继续接着批斗。那是没日没夜的往死里折腾……那帮家伙是瞎子算挂两头堵:当你说:“我有罪!”他叭叭就是两个嘴巴,并回敬你句:“有罪我才打你呢?”当你说:“我没罪!”他就抽你一顿三角带,并把那牛眼睛瞪圆:“你她妈不老实!”当你说:“我反对!”他上去就是一板凳腿子,挑起三角眼:“你反动xxx,我不打你还留着你?”当你说:“我不反动!”他上去就抽你一顿树条子,脸上带着奸笑:“冲你这样还能不反对?”那个喊口号的人,也挺会把握火号,他似乎找到了什么规律?当台上念批判稿的人念到“罪该万死”、“是可忍熟不可忍”、“永世不得翻身”气得目瞪口呆时,他就扯着嗓子喊口号:“打倒xxx!”“斗臭xxx!”“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在会场上,所谓说了算、管事的人,有时更作损:在大牌子上系铁丝、拴砖头、挂破鞋……让“靶子”们蹲砖头儿、跪碗渣儿、站板凳、上大挂……有时还把被批斗的人的外衣扒光,只穿背心、裤头儿,打你、冻你、用蚊子叮、用大粪熏、用日头晒、用凉水浇……变着花样祸害人。那个喊口号的,有时也“吃冷饭,出馊主意”,跟那个主持会场的会伙捉弄人。当那“靶子”刚站起来,他就喊:"打倒xxx!”随会,那个人会被按下头去。当那“靶子”刚趴下,又有人吼道:“起来!装什么死!”随后,只见那帮恶鬼一样的打手们一拥而上,群哩啪啦就是一顿胖揍。当时,我作为一个小学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带着满腔的怒火,生愤地说了一句:“纯粹他妈祸害人!”那个主持人瞪了我一眼:“小崽子,滚一边去!”我也不示弱,随后,也瞪了他一眼,转身冲他吐了一口吐沫……

  那时候,最吃香的是贫下中农。好在我是“根红苗正”,否则,那一句话,就会闯下大祸。当时,地主、富农都成了被人专政的对象,就连他们的子女也成了“狗崽子”,中农、上中农一律靠边站。全国上下,大小官员,就连生产队的小队长,也成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大批老干部下放到农村走"五七”道路,有的被关进牛棚接受改造。城里的各单位都成立了战斗队,由于他们派别不同、观点不一,开始走向街头辩论,后来,发展到搞武斗,开始动枪、动炮。就是当时所说的“文攻武卫”。在那段时间,全国各地的大专院校,农村的中、小学都不能正常上课。城里的搞大串连,农村的复课闹革命。课堂上,没有正规的课本,只有简编的临时教材。大多都以“毛主席语录”、"老三篇”、“老五篇”:(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愚公移山、反对自由主义、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和报刊上的理论文章为主,所唱的歌曲,都是上边指定的:“东方红”、“社会主义好”、“大海航行靠舵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在北京的金山上”、“毛主席的书我最爱读”等。那时没有录音机、电视机、半导体,只有大喇叭里播放的样板戏:白毛女、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杜鹃山、沙家浜、龙江颂、奇袭白虎团……

  那场政治运动,己经过去半个世纪,乞今回顾起来,让人记忆忧新、教训沉痛,这段历史终生难忘,但愿不会再次重演……

  2023.2.12盘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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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董凯,笔名:恺悦,网名:山巅白雪,祖籍:内蒙古通辽,现居辽宁盘锦。1955年出生,大学学历,1993年毕业于河北文学院。中共党员,退休干部。中国乡土诗人,中国乡村作家,辽宁省作家协会会员,2018届新时代中国故事高研班学员。2020全国首届词曲网络大赛歌词″优秀原创奖、优秀作品奖、专家评审奖、文艺星光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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