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连载《谁当村长》第七和第八集 李雁春

原创作品一经采用将根据各种留言等情况将发布5家媒体，优秀作品还将发12家媒体！　   

　

　　七

　　陈万山走了，刘学成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当中。自己这些年搞合作社，没少得到陈书记的帮助，镇里、县里各个部门没少帮着跑。他是实心实意想让自己干一番事业，可是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到村上任职。实实在在说，自己真没瞧上眼当村干部挣那点工资，一年万八的连人情往份的随礼钱都不够，也就是闹个人模人样的“面上人”。这有啥用啊，都是虚的。现在农村政策这样好，何不抓住机遇干一番自己的事业呢？有农大的老师做后盾，把合作社好好规划一下，不出三五年，一样让社员过上好日子。

　　越想刘学成心里越矛盾，不参加选举肯定要辜负老书记的一片期望，参加选举吧，自己真的不情愿，而且也没有把握选上。有些心烦，他掏出手机给媳妇王晓颖打了个电话，把早上老书记找自己谈话的事说了一遍。王晓颖可是个有主见的人，别看她只是初中文化，说话办事可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为了支持丈夫办合作社，她硬是自学考了会计证，管理合作社的账目，管得那是清清楚楚，一笔是一笔，分毫不差，让人信服。

　　接到刘学成的电话，王晓颖也是一时犹豫起来，她也没想过让丈夫当村干部，而且合作社也是一大摊子事儿呢。她很冷静地告诉刘学成：“成子，你先不要做出决定，再好好考虑一下。给农大的梁老师和齐老师打个电话，说说这件事，让他们帮你拿拿主意。晚上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

　　媳妇也没主意，刘学成只能找自己的农大老师帮着拿主意。很快，电话接通了，刘学成先是向梁老师汇报了合作社目前的发展情况，然后就把老书记让自己参加选举的事说了一遍，梁老师一听，立刻就来了兴趣，问他说：“学成，你办合作社，吸收那么多农民加入进来为的是什么呢？也是想让大家跟你一起致富是吧？以你现在的能力，能把全村都动员起来加入你的合作社么？不能是吧，那么如果你选上村长，你是放弃合作社呢还是继续扩大合作社呢？啊，还会继续扩大合作社吧？如果你当选了，我想那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动员全村的百姓加入你的合作社，带动全村人致富是吧？如果是这样，对全村人都有好处，你为什么不参加选举呢？参加，一定要参加，而且，我们会大力支持你的。”

　　梁老师一连串的反问，也打开了刘学成的思路，是呀，自己当初办合作社不就是想要带动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全屯甚至全村的百姓致富么，当上了村干部，可以更有号召力啊。此时，刘学成也明白了老书记临走时撂下的那句话的意思了，都是在期盼自己能够有所作为呀！

　　刘学成茅塞顿开，立刻告诉梁老师自己会参加选举的，还邀请各位老师到时候来给自己助阵，梁老师也爽快地答应了。随后，刘学成打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和梁老师的意见告诉了媳妇王晓颖，小颖子听了很高兴，告诉他马上召集合作社的骨干来山庄开会，这么大的事儿必须动员全合作社的力量。刘学成一听，这媳妇咋比自己还着急呢？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给合作社的骨干挨个打了电话，又吩咐山庄食堂的老师傅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

　　中午时分，合作社的几位理事、监事和各部门的负责人从各自的岗位纷纷赶来柳泉山庄，谁也不知道理事长刘学成把大家召集来有什么大事儿，彼此打听着。王晓颖也赶来了，听了大家的疑问，她笑着说：“这不是看大家挺辛苦的么，召集你们回来犒劳犒劳。”

　　合作社这些骨干都是沾亲带故的，平时大家在一起也是说说笑笑，也没人拿小颖子的话当真，都知道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商量，要不然也不能整这么大的场面。

　　酒菜上齐了，刘学成才从外面回来。一上午的时间，他又给外地的几个同学好友打了电话，说明自己要参加选举的想法，居然没有一个反对的，都说到时候回来找自己的家人或族人帮他拉票，这对刘学成来说也是莫大的鼓舞。

　　刘学成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各位，郑重其事地说：“各位亲朋好友，在喝酒之前我有一件重大的事情要宣布，这件事需要得到大家的支持和帮助。”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到刘学成的脸上，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每次在一起研究合作社的大事小情时也没这么严肃认真过呀。

　　“我要参加选举，而且是竞选村委会主任一职。”刘学成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对在座的各位却是一个震动。

　　“竞选村长？”大家都有点惊疑。

　　“对，我要竞选村长。今天上午我才决定的。请大家来，就是要宣布这件事，也希望得到你们大家的支持。”刘学成看着大家的表情和眼神，很显然都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我支持你！”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是刘学成的叔伯哥哥刘学忠，他说：“通过这几年咱们合作社的发展，你带着大家没少费心费力，而且你的想法很超前，办事也很公正公平，村上真得需要你这样的人当家主事。咱们村这几年厂子没少建，地也没少卖，可是咱们老百姓得到了什么？你看看人家别的地方发展的多快，咱这里还是懒驴拉磨——在原地打转转，再这样下去，咱们更落后了。”

　　刘学忠的话引起了共鸣，大家议论纷纷。刘学成的表姐夫李金宇接着说道：“是呀，现在的村干部都不干事，只想着自己捞外快。去街里那条砖道都啥样了，年年张罗修，就是动动嘴皮子。”

　　“修啥修，前段时间我问赵宝柱，咱们屯里的路啥时候能修呀？你听他咋说，他说‘不用着急，国家提出来实行农村城镇化了，说不定哪天一个令就把咱们都变成城里人了。’你说这不是一推六二五么？”合作社的监事长宋正秋说这话时还是一肚子气。

　　“是呀，我今天也是征求了我的农大老师的意见，他们当初鼓励咱们成立合作社，就是希望咱们能够有所作为，带领乡亲们致富。今天梁老师和齐老师也都鼓励我参加选举，希望咱们能带领全村百姓发展。”刘学成把上午与梁老师齐老师通话的情况跟大家说了，大家也都有了信心，表示坚决支持他参加选举。

　　“来，咱们共同喝一口，为了我今天的这个重大决策，也为了咱们合作社，乃至全村有个更好的发展，喝一口。”刘学成说完，端起酒杯，带头喝了一大口。大家也是敞开心扉，开怀畅饮，如壮士即将出征一样，相互鼓励，一定要帮刘学成把选举这件事做好。

　　

　

　   八

　　选民名单张榜公布了，柳树村一共620户，选民1900人，由社主任“选”出村民代表62人。从今天开始，换届选举工作正式拉开帷幕，陈万山主持召开了第一次村民代表大会和党员大会，传达了上级会议精神和镇里的选举方案，也再次宣布自己退出竞选，动员村民代表和党员要尽职尽责，推能人，选能人，为柳树村选出新一届两委班子。这些话放在往届，不过是走过场的政治客套话，没有人会当真的。可是这次不行了，实行“海选”，实打实的放权给群众，选谁用谁老百姓自己说了算。虽然陈万山没有过多解读选举办法，但是每个人心里也都清楚了，凡是有被选举权的都可以报名参加，选上选不上那是个人的能力问题了。

　　会后，开始了正式接受参选人员报名，报名时间限定一周。赵宝柱是第一个报名的，而且目标就是竞选村委会主任，接下来王会计、张文书、刘治保和徐妇联也都先后报名，这是村上的原班子。虽然是按照正常程序报名，但是，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太得劲儿，谁也无法预料会有多少人报名竞选。

　　镇里农经站和纪委的人利用两天时间，对柳树村的账目进行了审计，除了有几张招待费的条子被抽了出来，再无其他问题。审计结束后，一纸盖着大红印章的《资产负债表》贴到了柳树村的公示栏里，引来不少村民代表和来村里办事的村民的围观，都想知道柳树村的家底到底啥样。其实每个人也都心知肚明，账面上不会有任何漏洞，更何况，几个村办厂子的账目不在审计范围，只有每年往村里上缴的金额。企业内部的猫腻，村民是很难知道的。

　　风平浪静了四五天，也没有人来报名参加选举，这让村上这几个人有些沾沾自喜，看来大多数村民还是理性的，知道参选是劳民伤财，未必能争过原班子。

　　赵宝柱没有像那几个委员一样沾沾自喜，因为那天已经听说周彬要参加选举了，不可能就这样消停啊。

　　果不其然，第五天的下午，一辆奥迪A6屁颠地开进了柳树村村部的大院，车门一开，马六子率先下车打开了后车门，周彬带着几个小弟下了车。屋里办公的几个人一看这阵势就知道是遇到硬茬了。

　　周彬一进屋就大嚷着：“我来报名了，在哪报名呀？”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有点让人不寒而栗。

　　王会计马上指着陈书记的办公室说：“报名参加选举的找陈书记报名。”

　　周彬连理都没理，带着几个人就直接往里屋走去。

　　“嚷什么嚷，报个名瞎叫唤啥？”还没等周彬走到门口，陈书记的话就从敞开的门飘了出来。

　　“哎呦，老爷子，您别动怒啊，我这不是平时就大嗓门么？”周彬听见陈万山的话，赶紧换了笑脸进门。实实在在说，他也是真不敢在陈万山面前造次。别说他们这些靠山镇的小混子了，就算岭城的大混子也不敢跟陈老爷子吆五喝六啊。他儿子陈涛那可是公安分局局长，岭城的社会治安被他治理得特别稳定。

　　周彬恭恭敬敬地给陈万山递过去一根烟，又亲自给点上，然后让马六子从包里拿出身份证和户口本来，陈书记拿起桌上的笔，看着他的身份证，填写着出生年月和号码。然后问周彬的学历和参选的职位。填写完了，陈万山往椅子上一靠，说道：“小伙子呀，好好开你的沙场挣点钱多好。瞎参和这事儿干啥呀？”

　　“这咋叫瞎参和呢？这不是重在参与么，我也要参政议政啊。”周彬笑嘻嘻地说道。

　　“呵呵，重在参与？你也不掂量掂量，这是你能参与得了的事么？”陈万山不屑地看着周彬。

　　周彬听了陈万山的话心里很是不爽，可是又不敢发作，就不咸不淡地说道：“爷们儿，你也别瞧不起人，我咋就不能参与呢？我也掂量过了，论经济实力我也不比别人差，论人脉，我们老周家也算柳树村的大户，干啥你们能干我就不能干了？”

　　“呵呵，我知道你有经济实力，当村干部只靠经济实力吗？还人脉？你们老周家是大户就都听你的吗？”陈万山还是心平气和、波澜不惊地说道。

　　“听不听我的那就要在选举结果上看了。”周彬心里已经很生气了，心里恨恨地说：“老不死的，我就是要好好选选让你看看结果，等我选上那天，我再好好折腾折腾你们。”周彬还想回敬几句，可是不等他开口，就听陈万山说道：“小伙子，听人劝吃饱饭，我不反对你参加选举，但是一个人首先得认清自己，要有自知之明。算了，回去做准备吧，我就等着看结果呢。”说完，陈万山站了起来。

　　周彬一看，心里这个气呀，老陈头这不是下逐客令呢么。

　　灰溜溜地走出村部，钻进汽车，周彬对几个小弟说：“都给我听着，你们现在就分头找人拉选票，先联系小屯长，每人给两千块钱，让他们站到咱们这边。然后找你们的亲戚朋友帮忙拉票。我今天晚上直接找赵宝柱谈谈，不管用啥招，我一定得选上，让这个老不死的老陈头看看。”

　　按着周彬的吩咐，一杆人马马上进入了临战状态。

　　看见周彬一伙走了，陈万山掏出手机，给刘学成打电话：“你小子还拿稳的呢？到底想没想通啊？不用我三顾茅庐吧？”

　　那头刘学成一看是老书记的电话，赶紧接起来，听了老书记的问话，他马上说道：“我这不是正准备着呢么，已经万事俱备了，明天就去报名。”

　　陈万山听了刘学成的回答，心里才算一块石头落了地。

　　下午，赵宝柱从镇里回来，听说周彬来报名了，心里顿时窝起一股火，看来这小子这是来真的了。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呀，掏出手机也是一通电话打给亲朋好友和社主任，告诉他们帮自己活动活动，拉拉票，一定不会亏待大家的。

　　“咱哥们是没的说的，一定让亲戚朋友都选你，可是屯子里不少人都放出话来了，说这次选举可不能白选，人家外地的亲属说他们那有几个人争，参选的都可劲攮钱，谁给的多到时候选谁。”说这话的是六队的屯长孙玉民，他也是刚刚收到马六子送来的一个两千块钱的大红包。当时就答应了，一定帮忙。帮谁的忙？当然是帮周彬了。当个小社主任，一年也挣不上两千块钱呀，你看人家周彬出手多大方，这要是真选上了，将来也不会亏待自己的。红包面前倒戈投向周彬的还不止孙玉民一个人呢，七个社主任人人一份，全部倒戈。

　　听了孙玉民的话，赵宝柱心里的火气更大了，我干了十几年了，堂堂一村之长要拿钱买票？这让我颜面往哪放啊。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村民不得戳脊梁骨么？到那时，说话办事怎么能挡硬啊？

　　想到这里，他告诉孙玉民，那就顺其自然吧，选上算，选不上拉倒。

　　孙玉民一听看来你是一毛不拔啊，那就怪不得咱哥们了。

　　其他几个社主任基本也都是这番话，都说村民等着卖票呢。赵宝柱这个气呀，看来酒肉朋友是指不上的，自己这些年也没亏待过这几个社主任呀，现在咋就这态度了呢？其实，他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更不知道这些人已经被周彬的手下收买了。

　　回到家，赵宝柱连晚饭都没吃，栽倒在炕上生闷气。看来这次选举真的要出麻烦？这周彬肯定是要撒钱买票啊，“买票”？买票不就是贿选么？贿选可是犯法的。看来得找知心人盯着点屯子里的动向，如果能抓住周彬贿选的把柄，就可以直接把他拿下。想到这，赵宝柱来了精神，立刻给自己的几个直近亲属打电话，让他们帮忙盯着各屯子的动向，特别是跟周彬有关的人。

　　赵宝柱刚打完电话，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他接了起来。

　　“喂，是赵村长吧？”

　　赵宝柱没听出来是谁，就问道：“是我，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哈哈”一笑说道：“连我的声音你都没听出来，看来你真没把我放在心上啊！”说完对方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这次赵宝柱听出来了，不是别人，正是周彬。他不冷不热地问道：“周场长？找我有何贵干呀？”

　　“呵呵，没啥贵干，想跟你谈点事儿，看看你给不给面子？能不能出来喝点？”周彬不急不缓地说到。

　　“跟你喝点？没那闲心。你有啥事就直接说吧。”赵宝柱直接回绝了周彬。

　　“也行，那我就直接说了。看看你能不能把村长这个位置让出来？省着咱俩都搭钱费事。”

　　“我凭什么让给你？就算我答应了，柳树村的村民还未必答应呢。”

　　“哎呦喂，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儿啦？你以为村民还会选你么？你在厂子里那点破事儿恐怕村民还不知道呢吧？你们假借分红，侵吞了多少集体资产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我让你让位是看得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周彬开始了连虎带蒙，他只是猜测赵宝柱跟村上的厂子不清不白，可是自己手里并没有真凭实据。

　　“哈哈，你有能耐直接让警察来抓我得了！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在派出所那，狐假虎威的。”赵宝柱毫不示弱，这句话也正戳到了周彬的痛处，被从派出所除名这件事，是周彬永远的一大污点。

　　“抓你咋的？等我选上会找机会把你送进去的。”周彬也不示弱。

　　“呵呵，那你就回去烧高香祈祷自己能选上吧！”赵宝柱不卑不亢，奚落着周彬。

　　“好，那咱们就选举时见。”周彬本来是要给赵宝柱条件让他直接让位的，没想到条件还没提出来，就被顶了回来，而且赵宝柱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

　　看来选举这场恶战是不能不打了。

　　

                       ------待续

　　  ------------------------

原创作家简介：李雁春，男，1967年出生，汉族，中共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编辑、记者，现供职于吉林省长岭县广播电视台专题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