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马屁爷》董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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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乌龙镇，说它大，有几十平方公里，说它小，一顶草帽儿能扣下。赶上蛤蟆哧泡尿，就能发大水。在那叽哩嗝勒的山坡上，成群的兔子满山跑，蹶着屁股不拉屎。

　　突然，有这么一天，来了一股凉风，随后，亮起一道闪电，只听″嘎喳″一声，就是一个闷雷，从山旮旯的石头缝儿里劈出来一个"马屁爷″。

　　″出鬼了不是？″

　　"从古到今，你听说过吗？"″这叫人咬狗，纯属新闻！"

　　马屁爷一出现，这乌龙镇可就开锅了……

　　茶余饭后，男男女女都在背地里议论着:″哈哈，真他好活见鬼！″"活了这么大岁数，我听说有:灶王爷、财神爷，还没听说过马屁爷！″″他愿意当爷，爷还得管他叫啊？"

　　要说这马屁爷:一来是他辈份大，二来是他会拍马屁。他本是一个单位的小头头儿，

　　别看他屁大个官儿，长得那副德行，喝了两天半墨水，汉字识不了一笸箩，要说拍马屁，他还真有一手绝活儿。否则，就不成马屁爷了。别看他平时拉着28架子，只要一见到当官的，就是一副奴颜卑微的样儿，像个三孙子似的。他一天到晚，颠颠哒哒，得X嗖嗖，猫洞子来，狗洞子去，有缝儿就下蛆，像个事儿X似的。

　　这些年，镇上的官儿像牛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不管是省里这的、市里派的、县里提的、还是镇里选的，不管是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高的、低的，只要你来到这里做官儿，用不了3天，他准能拐弯抺角儿给你整出亲戚来。就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他也死皮赖脸让你管他叫姐夫。日后，那就不必说了:进领导办公室，可以不敲门，到领导家中坐客，就像一对连襟唠嗑儿。找领导办事儿，让能让你跟着他的感觉走。用他老婆的话说，俺家老头儿，看明白了″溜虚传"。他自个也在众人面前自吹自擂:″干别的咱不行，要说打溜虚？我可一点不外行！″是啊，这马屁爷，真的与众不同:他那个秃脑袋，像电灯泡儿似的，锃光瓦亮。那双小眼晴滴溜乱转，总在当官儿的脸上扫描，走起路来大摇大摆，说起话来两手杈腰，吹五捉六的，一天到晚，神叨叨的。为了达到个人目的，有时他不顾人格尊严，有时还可以驴脸不要，跪在官人的胯下，像条哈巴狗似的，把你的屁眼儿，舔得干干净净。就这一手儿？你不服不行。看了己后，真的让你长见识。在平时，他能察言观色，关键时，他能从后脑勺把你拍到脚后跟儿。就像一个气功大师，让你心通气畅，关节松软，脑门儿上"哧哧″往外冒凉气儿。

　　要说人家马屁爷，智商高，情商更高，脑瓜就是比一般灵活。现代人讲市场经济，信息就是生命，时间就等同金钱。拍马屁，也得信息灵通，否则，打溜虚，也成马后炮。这不，为了信息畅通，他把通讯工具全都配齐了:大哥大、传呼机、小灵通、商务通、对讲机、智能手机……从早到晚，一天24小时开机，和公安局110似的，随时随地都能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他走到哪，手机就响到哪，打话也就打到哪。他打电话，有时是为了联络感情。你还真别说，人家马屁爷知道的事儿真多:工程招标、招工转干、人事研究、职务升迁、孩子考学、新婚庆典、生日喜宴、新居乔迁、老人过世、官人住院……这些情况，在别人一无所知时，他能把来龙去脉，说得有鼻子有眼儿。为此，有些人对马屁爷深信不疑，崇拜得五体投地。也有人的他取过经:"大哥，你那一手？能不能教教我？″″大哥哪有那么大能耐？小弟你在乎悠我吧？″然后，他将那小嘴一撇，把那秃头晃得像拨浪鼓……

　　一天晚上，马屁爷正准备上桌吃饭，就在他刚刚端起饭碗，吃了一口饭，还没来得及往下咽的那一刻，他的手机响了。他赶忙撂下饭碗，打开手机，定睛一看:6868668，啊，他不禁心里一哆嗦，这不是镇长家的电话吗？到底出了啥事儿？我得前去看个究竟！这一镇之长，在全国成千上万，得用鞭子赶。可在一个镇上，他不亚于国务院总理。他马屁爷？是个屁！在人家镇长面前，就是个孙子！他岂敢怠慢？饭也不吃了，撂下饭碗，急匆匆走出房门，一溜烟儿向镇长家跑去……

　　一次，镇党委书记的老父亲病故，他像自个家亲人去逝一样，一连在棂前守了三天两夜，事后，有人问他烧了多少纸、嗑了多少个头，他自个也说不清。出殡的那天早上，人们见他披麻戴孝，三步一跪，五步一倒(dao)，一口一个爹，哭得悲悲切切……

　　一次，镇领导的女儿新楼装修，他出钱、出车不算，还亲自到了现场，只见他一把甩掉上衣，像那磨房里的毛驴儿，一连扛了10多包水泥……

　　有一次，镇领导的老气管炎犯了，他就像那儿子护理亲爹似的，一连在床边守了七天七宿，两眼熬得像猴腚似的，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这个不说了，单说那嘴对嘴吸痰，足有一罐头瓶子……

　　那一年，上边派来一位新领导，到任的第二天，马屁爷故技重演。可来者不吃他那一套，看在他老天巴地的份上，当时也没说啥。马屁爷，可不是那种″除夕夜吃豆腐渣″心里没有横竖的人，他自知没趣儿，就像一头还愿的猪，乖乖地蔫退了。

　　马屁爷回到家里，晚上他躺在床上，心里好一阵折腾……白天，那无声的批评，就像声声闷雷，炸得他脑袋嗡嗡直叫……

　　他嘴里叨着烟，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了。心想:我这远近闻名的马屁爷，拍了大半辈子的马屁，真没想到，这最后一巴掌，却拍在马蹄上了……

　　2020年7月6日12时26分于盘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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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家简介：董凯，中国乡土诗人，中国乡村作家，辽宁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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