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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后藏家潘阳:收藏首要看眼缘,和父亲一起造340㎡家庭博物馆

90后藏家潘阳,

从2018年才开始“玩”收藏,

至今已经收入了100多件艺术品,

并且精心挑选了20多件,

陈列在南京的家中。

潘阳的父亲是一位古董藏家,

喜欢收藏中国古代的艺术品,

是潘阳的“隔壁邻居”。

尽管两个家的风格相差很大,

但却并不妨碍父女日常关于艺术的交流。
MADSAKI《Untitled》

受父亲影响爱上收藏的潘阳,

走出了一条与父亲截然不同的收藏之路。

潘阳更喜欢80、90后青年艺术家的作品,

享受和同时代艺术家共同成长的乐趣。

至于这些作品的经济价值,

潘阳并不是特别看重,

她认为收藏最重要一点,是看眼缘。

家庭博物馆

2019年,潘阳和父亲一起建立起

一家340平方米的家庭博物馆PAN SPACE。

父女俩的布展方式非常前卫:

父亲的一层空间采用裸展的形式,

展出他珍藏的古董;

而潘阳则是在二层将当代艺术

和古代艺术搭配展出。

1月初,一条艺术探访了潘阳和她父亲在南京的家,

以及他们的“家庭博物馆”,

潘阳与我们分享了

90后与60后在收藏观念上的共性与差异,

也聊了许多两代人一起“玩“收藏的趣事。
自述   潘阳
编辑   罗天宇 责编   邓凯蕾

潘阳家客厅

潘阳的家位于南京将军山脚下,是一处能听到各种鸟叫的僻静地方。

当我们快到潘阳家时,看到穿着白色薄毛衣的潘阳站在门口,她似乎已等了一小段时间。

她做事利索,语速极快,有时候还会主动问我们:需不需要我父亲在场?下面打算怎么拍?......

潘阳家卧室

待人热情的潘阳,正如她做收藏的标准一样——感性是首要需求。

潘阳最看重的收藏要素,是这件艺术品是否能够打动她,其次是有没有历史的痕迹和能否与艺术家产生情感共鸣,最后才会考虑这件作品未来的升值空间。

她这套并不算常规的收藏方法,却意外给她带来了不错的收藏回报。

潘阳家客厅

她从2018年开始正式做收藏,如今在收藏圈已经是小有名气。

她最喜欢收藏的是80、90后青年艺术家的作品,比如近年大火的艺术家江上越、大谷工作室和钟笛鸣,如今作品涨幅大概在30%-50%。

潘阳家客厅

潘阳家中的设计很简约,为的是更好地给当代艺术品腾出展示的空间。

从入口到餐厅、客厅乃至卧室,潘阳几乎在家中的各个空间都放置了艺术品,并且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改变艺术品的布局。

潘阳与父亲

潘阳家的隔壁是她父母的家,这两栋房子是挨在一起的。当初潘阳父亲来这里看房,一下子就看中了这两栋房子的对称院子,于是一起买下。

空闲的时候,潘阳会穿过连廊与父亲一起喝喝茶,玩玩狗。父亲偶尔也会拿出新收的藏品,跟潘阳讨论这些藏品的美感。

在潘阳给我们介绍艺术品的时候,潘阳的父亲透过通道的窗子向我们打了招呼。当我们穿过两个家的连廊,来到潘阳父亲家时,满满当当的古董物件让我们惊叹。这里有随处可见的古董器物、欧式的客厅吊灯和复杂的栏杆设计,与潘阳家的简洁风格形成了对比。

家庭博物馆一层空间

潘阳父亲在潘阳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做收藏,至今已有30多年的收藏经验。他爱好收藏古代艺术品,尤其是中国古代的艺术。

2019年,潘阳决定创建一个家庭博物馆PAN SPACE,对她和父亲的藏品做一次整理,精简一部分藏品。这个家庭博物馆面积为340㎡,分为两层。

家庭博物馆二层空间

二层空间,艺术家丹尼尔·阿尔轩的人像雕塑,与一尊高度相当的佛像相邻布置,两件不同时代的艺术品在此相遇,看到它们的人都会感到极大的震撼。

“每个藏家都会有自己的收藏品味和风格,最终也会希望自己的风格能够得到外界的认可。”潘阳说。

以下为潘阳自述。

潘阳的家

 在当代艺术作品中,穿插古代艺术 

我叫潘阳,目前从事自由职业,业余时间也会进行一些艺术收藏。

我家位于南京将军山脚下,背面环山,前面是一条湖。院子经常会闯入一些不速之客,比如说蛇和猪獾等动物。我几乎每次在院子里看到它们,都会被吓一跳。小区后面有一条小小的路可以上山,疫情期间就完全靠这项运动来打发时间了。

潘阳家客厅

家里并没有过多的设计,也没请外面的设计师,主要是我和父亲一起改造的。

父亲是南京艺术学院绘画系毕业的,年轻时从事过室内设计的工作,但他不想把自己喜爱的事情,作为事业和赚钱的途径,后来他就转行了,但空闲的时候也会帮自己家里,或帮朋友做下设计。

潘阳家入口门厅

目前家里陈列出来的作品并不是非常多,大概有20多件。

一进门,就能看到两件来自日本艺术家大谷的作品。

大谷工作室《Untitled》

大谷工作室《Untitled》

这件大谷的《Untitled》雕塑,一共有16个格子,但里面其实只有12件小作品,有4个格子是空的。我按照自己的喜好,借用了一些我父亲的藏品,刚好填满了剩下来的4个空格。

我觉得在当代艺术中,穿插中国古代艺术作品的状态,给人的感觉会非常舒服。

村田森《门神》

桌子两旁的作品,同样也出自一位日本艺术家之手,他叫村田森。作品的名字叫《门神》,是两只青花瓷狗。

我喜欢它,是因为它跟明代烧制的青花瓷有一些相似的地方。不管是从它的纹饰,还是釉面的处理来看,它都跟青花瓷的色泽非常契合。

杉本博司《Teatro dei Rozzi, Siena》

从入口向左走,面对的是艺术家杉本博司的摄影作品,来自他的剧院系列。

杉本博司给作品装裱的时候,选择的是反光玻璃,你能透过这件作品看到自己身处在舞台上。

加藤泉《Untitled》

在餐桌旁躺着的木雕,是来自日本艺术家加藤泉的雕塑。它是一个女性人体的形象,但是由于它用婴儿般的姿态躺在陈列架上,会让你感觉到它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生物。

它上面有一些小鸟和用树脂做的人,会给人一种特别强的生命力,所以我选择把它放在一个跟自然有联系的空间里。

这里有一扇玻璃,外面的自然空间可以和它很好结合。

加藤泉《Untitled》

加藤泉的作品,一直都是在探索人和自然,包括人的本源,还有人与生命之间的这种联系。

因为加藤泉出生在日本岛根县,那个地方有很多历史传说和神话,可能就是这种通灵的故事,对加藤泉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潘阳家客厅

从餐厅侧边往下走,你会看到一个下沉式的客厅。客厅我放了两件作品,一件是来自江上越的《擦肩而过的诱惑》,它对面是一件MADSAKI的《Untitled》。


江上越《擦肩而过的诱惑》

1994年出生的江上越,是一个非常有才华的日本艺术家,我们私底下也是非常好的朋友。

她对于色彩的诠释、选择以及笔触的流动,一切都是刚刚好,多一点少一点可能都会欠缺。

喜欢MADSAKI的原因,跟我自身的经历有关系。他出生在日本大阪,在美国长大。他用喷漆的绘画方式,相当于是美国的街头艺术。

潘阳卧室

从客厅上来穿过餐厅,就来到了我的卧室,是一个比较私密的空间。

我放的都是一些来自80后90后中国艺术家的作品,有钟笛鸣、季鑫、杜京泽,还有武晨。

钟笛鸣《许多太阳和薯片》

床对面挂了一件钟笛鸣的作品,名叫《许多太阳和薯片》。

钟笛鸣很关注生活当中一些没有自主权的东西,比如土豆和薯片之类,它们在我们的生活中显得非常渺小又可悲,但又是有趣的。她希望能通过作品探讨,人的生命在浩瀚的宇宙中,是多么的渺小。

这件作品渺小到,我妈那天在打扫房间的时候,指着它问我:“为什么要挂一个遥控器在这里?”

潘阳与父亲

 “邻居是一位60后藏家” 

我父母家就在我家隔壁,当时这两套房子的布局是完全相反,而且我爸非常喜欢两边的院子,于是就决定把它们都买下来。

我们中间隔着一堵非常厚的墙,把房子分开了。在装修的过程当中,我们就会说“你这边怎么样、我那边准备怎么弄”。

潘阳家到父亲家的通道

后来,我爸突然有一天在晚上吃饭的时候,觉得讨论装修的氛围特别生分。他还是保有中国传统家族的概念,于是我们就决定把这堵墙打掉,把两个家连通在一起。

潘阳家餐厅

潘阳父亲家客厅

两个家的装修风格完全不一样。为了能够结合艺术品,我这边会设计得相对简单一点,以白色和米色为主。

父亲非常喜欢美式乡村的田园风格,可能老一辈的那种审美,包括他对木质的喜爱。

潘阳父亲拼贴的画作

这是我父亲在疫情期间新做的画,是一个士兵的形象,它其实是用杂志拼贴出来的作品。我父亲为了贴这件作品,当时腰都快不行了。

父亲家客厅摆放的艺术品

父亲平常主要收藏瓷器这一门类,最喜欢收藏的艺术类型是明代的青花瓷,另外也会收藏一些玉器、鼻烟壶和铜钱这种比较小的门类。

他的第一件藏品非常有趣,是在路边捡的,一只清代的水晶狮子,当时我父亲大概是在二十七八岁,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这件在路边捡到的古董,却意外开启了他的收藏之路。


父亲收藏的玉器

我们有时候会坐在一起,看他最近又收藏了什么新东西。

之前他给我看过一个玉器,上面有很多纹饰,那个纹饰是一个螺旋,他让我拿放大镜看这个螺旋是怎么弄出来的。

我用放大镜一看,才发现它其实并不是一个螺旋,而是无数条直线。

家庭博物馆二层

 父女共同创立340m²家庭博物馆 

父亲做收藏30多年了,但从来没有对藏品进行系统性的梳理,所以我就想到要做一个家庭博物馆,对我和父亲的藏品做一次整理,去粗取精,精简一部分藏品。

家庭博物馆二层

这个博物馆有340平方米,有两层,一层主要是父亲的收藏,是以时间的脉络和南京本地的文化为主题所做的陈列。

二层以我的收藏为主,我会在展品间穿插一些古代艺术。

父亲在家庭博物馆一层的展陈

父亲的布展方式非常的前卫。一般我们去的博物馆,陈列柜都是有玻璃的,但我父亲的展品是以裸展的方式进行展出,大家是可以直接上手去感受的。

我目前是把博物馆看作一个传承和探索的出发点,因为它里面很多父亲的藏品,承载了父亲对历史,包括这种本土的民族文化的一种深情,同时我想把这一方面跟当代艺术去做一个共振,去探索更多的艺术新方式。

倪有鱼《COVID-19》

在二楼,我会着重去探索这种共振。

在艺术家倪有鱼的《COVID-19》下面,我放置了一组明代家具。可能你说不上来它们有什么样的联系,但是放在一起,给你的直观感受就是很有冲击力。

右一:丹尼尔·阿尔轩《Woman Standing Figure》

艺术家丹尼尔·阿尔轩的一件人像雕塑,我找了一尊跟它高度差不多的佛像,跟它进行了一个视觉的对接,眼神都是往下看的。

大谷工作室作品

这两件是大谷的泥塑,虽然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但该有的东西它都有。你看它有一只手往上举,两边胸部的肌肉就会不一样高。箱子旁边的枯叶是我另外放的,因为只有一个箱子感觉太空了。

目前,这个博物馆还没有对外开放,我和父亲会经常邀请来的艺术界的朋友来做客,交流的过程很开心。

潘阳在家中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近30人的大家庭里,可以说是四世同堂了。

父亲一直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他的收藏之路了,从小耳濡目染,对于古代艺术的迷恋,可能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包括我出门每次去外地,都喜欢去逛博物馆的爱好,也是受到了父亲的影响。

丹尼尔·阿尔轩《Blue Calcite Eroded Head of Hygie》

像做古代艺术收藏,你需要从艺术的角度去了解历史,对历史有一种认知。以前人类的这些审美,包括一个朝代的兴衰,你都是可以从一些器物上能看得出来的,这是我在父亲身上学到的。

在我的收藏之路上,我希望能在作品当中看到一些历史的痕迹。

潘阳在家中

父亲是学油画的,后来我在国外留学的专业也是油画,也算是一种传承。

在国外我看过很多画廊和博物馆的艺术品,因为当时年纪还是比较小,并没有往收藏的这一方面去考虑,但是我个人非常喜欢,比如最开始的马蒂斯,或者是莫迪里阿尼那种对于色彩的理解,这个是当代艺术跟古代艺术上的一些区别。

江上越《BOY》

当代艺术更多的是一种观念,古代艺术更多的是一种传承,比如说一个拉胚的匠人,可能他五代人都是拉胚的,做同样一件同样的一件事情。

由于国外留学的经历,让我对当代艺术产生了更多的兴趣。回国后,我希望能够从事跟艺术相关的工作,于是我就去了拍卖行。

“安迪·沃霍尔在中国”系列 画册

在拍卖行的工作过程中,我认识了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他跟我一样都是南京人,我第一件藏品就是他介绍给我的。

那是在2018年的一场拍卖会上,我用8000多元拍得了一张“安迪·沃霍尔在中国”系列。

当时是沃霍尔在第一次来中国,他随行的摄影师帮他拍了一件在天安门前面的游客照。那个时间段大概是在改革开放初期,沃霍尔看到大家穿戴着统一中山装、发型和包包,他就觉得特别兴奋。

潘阳在家庭博物馆

我其实当时也没有想开始收藏,这是无意间去参加的一个拍卖,然后从此就开启了我的收藏之路。

目前我主要还是在一级市场,比如画廊、博览会和一些展会上,去买艺术作品。我有在慢慢地去接触二级市场,但还不是我收藏的主流的方向。

当代艺术和古代艺术,都有我非常喜欢的类型,像当代艺术的话,我会侧重于跟我同龄的80后90后的艺术家作品,其中肖像作品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个门类。

倪有鱼《雕塑博物馆》

为什么喜欢80后90后艺术家?因为我们是在同一个时期成长的,没有什么隔阂和代沟。同时我也希望我能跟我收藏的艺术家共同成长,跟他们交流艺术。

古代艺术的话,我喜欢宋代的瓷器,因为宋代瓷器是具备儒家的文化和审美思想的,它传承了当时汉人的审美和社会风尚,这种素雅的美是我特别喜欢的。

潘阳在家庭博物馆

我收藏艺术品的第一要求,是看眼缘,这种直观的情感对接很重要。首先我得喜欢这件作品,其次我会去寻找这个作品是否有历史的痕迹,这也是从我父亲那里传承下来的。

第三,我希望能够跟艺术家进行交流,如果我能跟艺术家在某一个点上产生共鸣的话,我就会更加喜欢的这件艺术品。

最后,我会看这件作品未来的发展空间,但对于我来说,这是需要考虑的问题,但不是最重要的。

潘阳收藏的玉制“太湖石”

很多艺术家会在社交媒体上发布自己的艺术品。

有一次,我无意间刷到一位人气很高的小朋友的画作,他对色彩的强烈感知,我觉得真的是一种天赋,我在那么大的时候可能只知道吃和玩。

我私信了他,想要买他的作品,但可惜最后没有买成。

潘阳家的三只狗

除了收藏之外,我还有一个爱好,就是特别喜欢美食。平时在家我会做一些烘焙,看到最后的成品会很有成就感。

我养了三只狗,都是以食物命名的,黑的那只叫乌饭,棕色的叫煎饼,白色的叫丸子。

第三只小狗是被别人弃养了,我觉得它特别可怜,就把它从别人那边接过来养了。两只小公狗会经常打架,为了争夺后来的“女人”。

潘阳的冰箱贴

另外我非常喜欢旅行,而且是自驾游的那种。

每年我都会开车一路往南,然后比如说经过皖南,然后经过景德镇、江西甚至再往下跑,它们那有一些非常独一无二的古建筑。

我每到一座城市或博物馆,都会四处寻找冰箱贴,现在冰箱都快贴满了。

潘阳在阳产土楼

最近自驾游去了安徽,对一个叫阳产土楼的地方印象非常深。你要先开车到山脚下,然后换小车开到山上去。那条路真是晕到不行,但等你开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你会被那一批土楼所震撼到。

他们是就地取材,然后用土一点点把房子堆起来。

潘阳与父亲

我跟我父亲的收藏观肯定是有差异的。他不是非常理解我去收藏当代艺术,但他还是很支持我做收藏。

他的审美还是比较学院派的,而当代艺术更多的是一种概念,对他来说就不太好理解。

潘阳与父亲

其实父亲是一直在追溯过去,我是一直在拼命的往前走,但是我始终相信收藏就是一个圆,它终究会在某一个点上是会有交汇的。

我发现父亲有很多古董,跟当代艺术是有相通的地方的,艺术跟时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比如有一些玉器的形态非常的抽象,当时古人在制作一些小动物的时候,那种动物的形态,甚至比当代人去创作的作品更加抽象,理解事物更加地精简。

潘阳在家庭博物馆

收藏已经逐渐成为我生活当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了。

每年我都会例行去参加一些博览会和展会,定期去画廊看展览。我收藏的每一件作品背后,都承载着一个独一无二的故事,包括我父亲的藏品,它也是承载着一段历史。

潘阳与父亲

刚开始收藏的时候,我会比较急功近利,看到喜欢的画就一定要买到。

后来发现好的作品,都是很炙手可热的,大家都会想要去拥有,但是画廊总共就那么多件作品。

如果实在是买不到的话,就不要去强求,缘分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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