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欲望与需求

正是社会发展的最根本的动力

许锡良

 

这几天又想到了日本明治维新时期的思想家、教育家福泽谕吉，因为每每谈到日本，许多中国人都无条件地将日本归为中国儒家文化圈内的国家，完全无视日本明治维新之后的一百多年的变革。问到福泽谕吉，这个日本家喻户晓的日本教育家，这个唯一上万元大钞上的人物，

 

许多中国读书人竟然毫无所知。只是想当然地就把日本当成中国儒家文化修成的正果，还说什么中国传统文化在日本结出了现在的果。简直是笑话。以这样的中国学者来作为中国思想启蒙人物，岂能有什么好的结果？韩寒这样的稻草人，这样的假符号，竟然也成为他们的崇拜的偶像。真是天大的笑话。

 

因此，我想逐渐地将福泽谕吉150多年前启蒙了日本人的著作，用来再次启蒙一下中国人，尤其是中国的专家、学者与教授们。也许他们看不到，但是他们的学生、孩子与追随者可能能够看得到。那么，就让他们的学生再来启蒙一下老师吧。

 

说起福泽谕吉这个人，在中国最像他的人恐怕是中国的胡适。然而，胡适在中国的出现与福泽谕吉相比差了半个多世纪。与福泽谕吉相比，胡适也只是有点类似而已，并不如福泽谕吉那样深刻，思想传播也远不及福泽谕吉。福泽谕吉在有生之年，就敢公开大力倡导“脱亚入欧”论，彻底否定儒学传统，宣布汉学已经过时。而且此种言论却得到官府的认可，同时在整个日本社会得到广泛的传播，因此，福泽谕吉在生前死后都获得了无与伦比的荣誉与地位。

 

福泽谕吉传播西欧思想文明，不但没有受到压迫与围剿，而且享受到了从物质到精神的丰厚回报。其精神成为日本的精神，其思想取向成为日本立国之本。而胡适呢？他在生在世，只是十分有保留地提倡一点西欧文明，却又至死怀抱中国的旧学不放。是“三份洋货，七份传统”，最多也只是提倡中国要“充分世界化”。与福泽谕吉相比，无论深度、广度与坚定程度，都是逊色不少的。但是，如此谨慎的胡适一生仍然坎坷，几次差点丢掉性命。逃到台湾也不见容于国民政府，只得逃往美国避难十余年。

 

日本的福泽谕吉在批判儒学传统与向西洋学习新文明方面，兼取中国的鲁迅与胡适之长，综合他们的学术思想为一身。然而，命运却远远好于他们俩人之和。福泽谕吉个人的命运其实就是代表了日本的命运。而鲁迅与胡适在中国备受儒学传统的打压，至今仍然没有走出困境，其实也就是中国没有走出历史阴影与困境。一国之运，常常与那个代表那个时代问题的思想家的命运是完全一致的。圣人不死，大盗不止。中国人必须走出儒学误区，才会有希望。

 

福泽谕吉其实也没有说多少高深的道理，无非是重新树立人权观念与平等意识。重新梳理了人之为人，政府之为政府，国之为国的那些最为基本的观念。国民若无独立的人格，则国也不会有独立的外交，不会有真正的凝聚力。那些道理在中国目前仍然是非常繁重的启蒙任务。

 

重视人就要重视人的欲望与需求。人的欲望与需求，正是社会发展的最根本的动力。人在什么时候最怕死？不是在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在年老的时候，而是在中年的时候。年轻的时候，尚且幼小，少不更事，对生命尚无深刻认识，自然对死亡的意识还不太明晰。到老的时候，老眼昏花，各种欲望都逐渐降低，诱惑力逐渐减少，一天比一天接近死亡，那时死亡其实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唯有中年时分，生命力尚且旺盛，经验日益丰富，对生命的体验正当时，社会责任重大，上有老，下有小，此时最害怕生命终结。

 

我小时候，我奶奶已经快七十岁了，而且身体很不好，胃病一发作，就疼痛难忍，又没有什么营养补品，也没有好的医院。那时奶奶最大的愿望就是早点去死。但是，奶奶还是拖着病痛的身体活到了八十岁。奶奶去世时，我已经大学毕业在中学当教师两年多了。奶奶是我生命中第一个见证死去的亲人。人死如灯灭。人老到一定的时候，就体弱多病，这是自然规律。体弱到一定时候，病痛到的一定时候，就盼望死，因为死是唯一可以解脱生命艰难的途径。那时我就有一个疑惑，为什么人活到奶奶那样的年龄就不怕死了呢？

 

自然之神，对我们的身体，每天悄悄地取走一点点东西，这点东西微不足道到让我们几乎体察不到，然而，十多年，几十年下来，有一天，我们可能突然感到，自己老了，不行了。这个时候，死亡之神就在向我们招手。示意我们将自己的位置与生存空间留给下一代。然后代代相传，没有人可以例外。

2012年4月24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