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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诗刊》第250期【今日诗坛·百位诗星】红线女的诗:听见寂静(组诗)




红线女的诗:听见寂静(组诗)



作者简介】:

红线女,本名何小燕,70年代生,鲁迅文学院第十四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中国作协会员。先后在《诗刊》《星星》《绿风》《诗选刊》《诗歌月刊》《中国作家》《大家》《红岩》《绿洲文学》《天津文学》《山东文学》《岁月》《常青藤》(美国)等刊物发表诗歌1000余首,入选《当代世界华人诗文精选》《中国2007年度诗歌精选》等多种选本。出版诗集《频来入梦》《风中的眼睛》《手指上的月亮》《大千大足》《说吧,荷花》《我的岁月之书》《十二女子诗坊》(与人合著)。《大千大足》2010年获重庆市首届重点文学作品创作奖,2012年获重庆文学院优秀作品奖。《说吧,荷花》是“第25届全国荷花展览暨国际荷花学术研讨会”惟一推荐书目。


心神难宁


凌晨三点

他来到我的梦里

把我喊醒了就走了

凌晨四点

他又来我梦里走了一圈

最后一次是早上六点

 

他居然在我梦里

死了三次又活过来三次

每次都很清晰

要么在吃饭,要么在喝酒

要么嘟囔着想告诉我什么

 

想说什么呢?旧事千疮百孔

新的更如活鬼缠身

我不能安静地描述一切

更不能以期待的宁静活在世间

 

给我一点启示

要么让梦快点死去

要不等到明年的月半节

咱们一起,再醒来

七月已经结束了

       

谁能想到呢?已经结束的时间

突然又被打开了

仿佛被新装的太阳

重新踏上另外的征程

 

多少都有些不定性的成分

一些酒从这个嘴里进去,又从另外的嘴出来

仿佛一大群人,都在绕着弯子走路

看起来阵容庞大,却又那么尴尬无序

 

还是说说那一场没有下来的雨

和一曲没有没清洗干净的相约吧

夹杂在一些陌生的诚意里

比半生不熟的海鲜

更加难咽

 

可我终究是吞下去了

一些酒

一些男人和女人

更有七月的最后几天

       

或许是一场雨

或许是一次醉酒

或许是一次远行

或许就是一句小谎言

 

多么小,多么小的一句谎言啊

变成了无数的石头

石头们不断发酵

成了坚硬的墙

它们缄默着

横在我们之间

 

我是认真攀越的人

我会独自去那山巅

即使是一场雨

即使是一次宿醉

即使是不属于我的旅行

即使是你的大谎言

 

我也能从一棵树走到另一棵树

并且拿出生命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

自然地停留

自然地呼吸

自然地飞翔


晦暗最终将她淹没

     

一夜之间

她从一只耀眼的花蝴蝶

变成了一只黑乌鸦

扇动着说不清楚重量的翅膀

把一次旅行变得漫长

 

是啊,该飞慢点了

那么长的长江

那么笔陡的山路

怎么可能说过就过了呢

 

黑色的翅膀

越来越薄

高高昂起的影子

越来越孤单

 

我知道她的孤单

但她不懂

就像现在已经该是秋天了

她还盯着早已不是她的夏天

拼命地诉说

拼命地呵斥

拼命地菲薄

 

其实,也并非是乌鸦就不好

只是我们看待世界的方式

正如我可以在去年吃掉那只苹果

也可以现在再吃

你来吧

        

我的花谢了

我的燕子飞了

我的白云黑了

我的天空全都是雨了……

 

还有很多我数不出来的

了无生趣的事,都在这个夏天

像你的名字一样抓住了我

 

你看我说得多么流畅啊

那些流逝了的,是不是就是你的意愿

是不是就是沉寂、高悬的群星

在时间之城下面延伸

在我的梦境的惊醒

 

来吧,快来

用你的热情,你的睿智

来命名那些注定要诞生的爱和人间

你得告诉我——

你爱,自由,直到死去

你得反复告诉我——

我爱

自由

直到我们分开

即将消逝


其实我知道你已经走了

和夏天一点关系都没了

所有的“即将”都只是借口

 

苹果提前红了,橘子还有些酸涩

咬一口,再咬一口

确信那紧握的手

真被放开了

 

是啊,秋天的雨

已经迫不及待了

就在昨夜,它带着金属的光泽

带着忧郁的歌谣

从木格窗飘进来

它俯下身子

颤栗着的模样,和你那么像

那么像……

 

今夜,秋雨还会来么

对面公路上喧嚣的汽车们走了

会回么。哦,原来秋天

是漫长的等待

是破碎的灵魂

在逐渐消散


木格窗

       

木格窗是木质的

这不用假设,更无需证明

那不经意横着或者竖着的纹路

像我掌心里

并不丰盈的爱情

 

那是在摩围山,哦

那是个有篝火的夜晚

很多灵魂被敞开

很多灵魂在沉睡

木格窗洞悉了一切

它悄无声息

 

那就悄无声息吧

生命本来就无常

很多看起来热闹的相聚早就装满阴影

以另外的方式结束

包括我们曾笃信的爱情

正穿过崎岖的黑夜

成为木格窗的花边

成为生活的泡沫

听见寂静

     

秋风吹过裙裾的时候

金黄的银杏树叶飞起来了

你在远处喊:燕子,飞吧,燕子,来……

 

关于燕子的秋天

燕子也无话可说

她剪刀似的尾巴

早已暗哑,早已

被一些秘密的静寂,淹没

 

处于幻觉,我没有觉得你没有喊我

处于幻觉,我没有看见稻子们被割下

漫天的稻草在飞舞

和银杏树叶一样

和你空旷的呼唤一样

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听见

曾经的月亮

       

我没有看见她金黄

我没有看见她圆满

黑夜的酒

飒飒低语到凌晨四点的时候

清醒还是沉醉     

已经毫无意义

 

可我们一直在穿越

遥远的等待

决绝的力量

使我们成了目光笔直的人

笔直地抵达了

昨日的对面

 

还有什么实在的意义么

她依然那么远,那么疼

像一款曾经的月亮

无比接近

我们今晚的月亮


竹  的  品  质

作者简介】:

舒洁,当代著名蒙古族诗人,生于蒙古黄金家族。毕业于解放军大连陆军学院、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首届作家班。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为《青年文学》诗歌编辑。出版诗集《圣洁的裸露》、《心灵的故园》、《舒洁诗歌集》(六卷)等。2010年中国当代杰出民族诗人诗歌奖获得者。现为中国现代诗歌研究院副院长,习酒(北京)文化研究会秘书长,《中华文学选刊》的责任编辑。

文/舒洁


        红线女的很多诗歌,仿佛是用血写就的。我不是说散发在诗篇中的辉光,我是说她面对世间深切的感悟与倾吐。承诺为她写个诗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这期间,我阅读了她的诗歌集《说吧,荷花》、《大千大足》。此刻,我必须说明,红线女是一位令我尊敬的诗人,真正的诗人;在这个世界,她是一位接受了启悟并勇敢地承担起崇高母爱的诗人。在我们的国度,我是说在诗人群体里,一些朋友知道,红线女有一个患有先天性失聪的儿子。在北京,我见过那个孩子,他对人微笑,举手投足都不失自然与礼仪;他与他的诗人母亲情感深厚,相依相持,他就像一个天使。而红线女,她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就像一个仁慈的守护神。我承认,那一天,我所看到的,是一幅人间剪影,很清晰,让我感动。由此我相信,即使在人间,有一种爱也如天堂般通透与澄明。

        通过电邮收到红线女的《我的岁月之书》,我提醒自己,应该兑现那个承诺了。阅毕她的新诗集《我的岁月之书》,我的眼前再次出现那个失聪男孩的微笑,他在远方,似乎对我说了什么。那个男孩说了什么?如果他说倾听,我笃信他一定会说母亲的眼睛——他的母亲,那个通过诗歌获得了上苍丰厚补偿的人,在她的《我的岁月之书》中,对世界说了说什么?她对她的天使般的儿子说了什么?毫无疑问,红线女是一位在人间获得了真实品味的诗人,关于真理,在她不可轻易示人的欢乐与痛楚中,就如一个缄默的父亲。她写作,除了接受引领,在绝对的过程里,她是为了表述爱。她的诗歌没有矫饰,没有粉饰,没有掩饰。她的独特的感觉来源于她对生活独特的认知,她与诗歌相遇在某个珍贵的平衡点上,那不是临界,那是接受恩赐的证明。

 

       她一直坐在轮椅上

       坐在四川达州

       庙坝下街26

       在很黑很黑的夜晚

       看星星和月光坠落

       看黑暗掩埋人世流长

 

        在这首题为《她》的短诗中,红线女将目光投向一个女孩,我们不知道“她”是谁,但我们可以感觉她身患残疾。不可否认,她的夜是美丽的,她的夜是独立的,她的夜是自由的,充满一切最美好的幻想。读这首诗歌,我联想到美国画家安德鲁·怀斯笔下的克里斯蒂娜,这个美丽的残疾女孩,在泛黄的草地上张望斜坡上精美的建筑,还有氤氲浮动的天空。“然而,她总是打开半扇窗/把一只手伸出窗外/像一只被放生的鸽子/悄悄回到人间”。这个人间,是她为之眷恋爱爱的世界,就如克里斯蒂娜的世界。于是,我想,好的诗歌就是怜悯,它富有细节,但留下想象,那是一个完全可以意会的空间。阅读诗歌,你进入抑或离开,那个空间都在原处。

        阅读诗歌,我们当然愿意接受自己灵魂可以贴近的部分。我读红线女与她的《我的岁月之书》,其关注点是她对世界充满感激与诚挚诉说的部分;所谓岁月之书,不正是她行走人间通过目光作用于心灵之后的发现吗?

        言及诗歌与写作,这就是价值。通常,面对一组或一部诗集,我不太相信阅读经验,我只相信感觉——感觉,是我们视觉之外的另一种存在,比如意象,隐含在意象之中的心灵;在心灵世界,那些不可视的翻涌,还有沉寂;对一个相对纯粹的诗人而言,比如红线女,透过她的新诗集,我所感觉的存在,是无所不在的伟大的庇佑!我从不怀疑,在人间,只要有水,神就是我们最最亲爱的近邻。而用心写作,用最洁净最简练的语言写作,是实现与神倾吐的必然途径。阅读红线女,我能够感觉到她对此的追寻与敬畏。她的诗歌语境,没有对那个伟大的存在产生哪怕一丝惊扰,她是沉静的,心怀虔诚,亦如默祷。

        我给你假装幸福的空气/蓝色的天空/黑色圣诞节/和假装完整的吻/我发誓我是爱你的/星星逐渐黯淡/孤零零地光着脚/没完没了遭受寒冷的时候/我没躲,并试图把一面墙推倒/把一个假装的父亲埋掉/哦,儿子!/我们不躲!/我们要允许苦难/不断地变形/或再生/并当着生活的面/舔自己的影子

        在一部《我的岁月之书》里,我终于找到了这首诗歌,这是我所暗自期待的、具有支撑意义的诗歌。这首诗歌题为《儿子》。我所期待的,是一首诗歌所象征的语言体系;实际上,这也是诗人红线女的心灵体系——在这里,其核心部分是一个天使,是她的儿子,那个总是让我们看到微笑的孩子。我的意思是,假如在红线女的《我的岁月之书》里没有“儿子”这个意象,那么,她的岁月之书就是不完整的。

        当我们在红线女的很多诗歌里确认她作为年轻母亲的形象时,我们发现,原来人的坚忍与坚韧是如此美丽。在《儿子》一诗里,借助善意的描述,她实现了一个目的;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告诉孩子,母爱就是一个丰富多彩异常辽远的世界。由此,我是说通过红线女的诗歌,我想到竹的品质,那是挺拔的,色彩淡雅,毫无造作,总是绿着,哪怕是在叶子凋零的时节。

        一个诗人,如果他(她)循着光明写作一生,他(她)就会穿越温暖的通道而抵达秘境。前提是,你的诗歌不能像蛇一样冰冷,不能有一个文字指向诅咒,不可幽怨;归根结底,你不可以肤浅与轻慢漠视神秘的存在。反之,你就是对心灵的不敬,你的所谓诗歌里就会随处可见远离秘境的芜杂。在当今诗坛,这样的例子俯首皆是。

        读红线女,我发现她是一个懂得自省的诗人,她在诗歌里所描述的疼痛,伴随着诗意追寻的过程:“十三个冬天也过去了/还有十三个春天/我们热爱森林,草原和大地”(——红线女:《把生命从尘埃里捡起》)。活着,写着,懂得珍视,不是源于自省吗?

 

      在他们说冬天还很远的时候

      我喜欢躲在夜里说星星,说阳光和爱

      说一切黑暗遮掩不了的事物

 

      如果被生活弄疼了

      如果爱着的人不爱了

      如果假设真的只能是假设了

 

      那就相信他们说的

      冬天真的很远,星星依然是星星

      阳光还会照在一切地方

 

       至此,通过《在他们说冬天还远的时候》这首诗歌,红线女为她的的岁月之书找到了附丽。她不是刻意的,她的爱与寻求一以贯之,她相信那个“存在”,在近旁,在近空,或在一条河流的彼岸,形态超然。

       至此,是否可以这样说,诗人红线女完成一次心灵之旅。她的《我的岁月之书》及本诗集里的诗歌相对真实地呈现了她生命中的一部分。作为诗人,她的追寻不可能停滞,就如她对儿子的爱不会改变一样,她仍将孤独前行,这不是选择,这是命定。我要强调的是,生命尊贵,这是一个诗人不会多得的幸福。

       至此,我的承诺也实现了。

       阅读,是惬意的。

       最后,我想对诗人红线女说另一些话。诗品,与一个诗人的人品是绝对吻合的。诗歌写作是一辈子的寄托,写作过程,往往就是感受神明的过程。这等于说,一个诗人沉于冥思与神对语,要懂得节制语言,要懂得剔除一些语言枝蔓,让诗歌变得简洁、丰厚而蕴藉。剔除,就是专心,这是谛听辽远的方式。剔除的另外一个含义是洁净,是尽你所能在诗歌中呈现天堂的剪影。在写作中,对肆意的节制,实际上就是对诗歌的尊重。 

 

        2013年528日,改就于北京南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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