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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伦·史密斯 | 中国当代艺术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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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21 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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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艺术打交道,是一个人一辈子都做不完的事”,凯伦·史密斯(Karen Smith)如此描述她所热爱的事业。

定居中国超过三十年,流利的中文使她对中国当代艺术与社会现实了如指掌。她曾组织策划了一系列中国当代艺术家重要个展与群展,也不遗余力地向西方推介中国当代艺术。其撰写的著作涵盖了当代艺术、艺术家作品集及展览等系列领域。

由凯伦·史密斯策展的中国当代艺术展《The Real Thing》,Tate Liverpool, 英国利物浦,2007

身兼策展人与写作者的双重身份,与艺术家交流、观摩艺术品、到全球不同的城市、美术馆、博览会参观……这既是她的日常,也令她自豪并乐在其中。

通常,在中国当代艺术体系里,策展人的工作被视为重要的一环。在全球一体化的思潮下,如何站在宏观的视角,开展本土和国际的对话,成为跨地域的文化探索者,是策展人必然面临的考验。

凯伦无疑是其中较为特别的存在。

在她看来:“策展是终身学习的过程,能不断地让自己的好奇心得到解答。”而与展览直面艺术家创作不同,策展人的工作大多隐藏于“幕后”,对公众而言,依然是神秘的。从某种程度上讲,策展人的工作更像超级“多面手”——既要保障展览的品质,又要完成不少微不足道的细致工作,甚至还要设法解决不同展览所面临的疑难与挑战。凯伦认为,这个过程就像拍电影,策展人就如电影导演,既要掌控全局,还得注重细节。

自1992年定居中国以来,凯伦·史密斯一直致力于中国当代艺术的研究。她以独立实践者的身份开启艺术生涯,并于2012年被正式任命为OCAT西安馆的执行馆长。2021年,她加入德英基金会,领导其学术活动,目前,她负责德英基金会于2022年春季启动的德英策展学者项目。 

凯伦组织策划了国内外众多群展和个展,其中包括“他是谁?——耿建翌作品回顾展”,PSA,上海(2022)和北京,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2023);“与材质的表情有关”,OCAT西安馆,西安(2022);“一光诸影:夏永康”,京都国际摄影节,京都,(2020);“我与你:埃里克·索斯”,上海摄影艺术中心,上海(2020);“墨水之外:中国艺术家作品集”,佩拉博物馆,伊斯坦布尔(2019);“摄寻千里:十见天地”,上海摄影艺术中心,上海(2018);同杰弗里·戴奇共同策划的“波普之上”,余德耀美术馆,上海(2016);“颗粒到像素:摄影在中国”,上海摄影艺术中心,上海/莫纳什美术馆,墨尔本,(2015/2016);“醍醐:段建宇、胡晓媛双个展”,上海外滩美术馆,上海(2013)以及同西蒙·格鲁姆和徐震共同策划的“真实的东西:来自中国的当代艺术”,泰特美术馆,利物浦(2007)。  

此外凯伦还在持续地进行写作,其著作涉及关于当代艺术和艺术家的专著以及展览目录等。作为中国当代艺术领域的重要作者,她的重要作品有《Nine Lives (九人传):新中国先锋艺术的诞生》(2008,Timezone8)和三卷本《发光体:亲历中国当代艺术现场》(2011/2013/2015,后浪出版公司/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你策划过很多重要的艺术家个展和群展,最初为什么会想成为策展人?

凯伦·史密斯:很多人的职业选择会因为某个瞬间,但我最初并没有想做策展人,而是想当艺术家。从大学美院油画系学习开始,我就对艺术材料、艺术保护很感兴趣,也很喜欢写作。毕业后,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从事展览评论写作。

而后,人生际遇将我拉至亚洲:我在日本向纸匠学习过手工纸的用法;在中国香港的杂志社里工作过,也写过很多展览与艺术家的文章。最感兴趣的还是能够在香港看到很多中国当代艺术家的新作。想要全面了解中国文化成为吸引我来到中国内陆的出发点。

1993年,凯伦·史密斯在语言学院的学生宿舍里

一方面,我是研究者——透过艺术家工作室观察他们的工作状态、创作思路和出发点,了解艺术家的角色在中国社会的自我定义与文化价值观,分析这些艺术创作给社会所带来的改变;另一方面,我也是桥梁——促进当时西方策展人对中国当代艺术的了解与认识,协助他们与中国艺术家进行沟通。

1994年,凯伦·史密斯在艺术家的工作室里

我也曾担任西安OCAT当代艺术中心馆长多年。在距离上海、北京这些艺术圈核心地区稍远的西安,反而有好的视角回看艺术世界主线。城市之间的文化也有区别:西安是充满历史的城市,能让当代艺术与传统文化和中国历史的高峰时代做连接。

这些都是非常有趣的人生经验,和艺术家一起工作是最大的乐趣。策展的工作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开始的。

凯伦·史密斯在西安接受采访

凯伦·史密斯担任馆长期间西安OCAT当代艺术中心的展览

在过往艺术交流受限的三年里,如何进行策展?这些挑战如何克服?印象深刻的展览是什么?

凯伦·史密斯:过去三年很多机构都处于闭馆状态,几乎也没有新展。这让我们可以停下脚步思考,看更多的书,复盘过去所做的展览,为未来展览新的想法做积淀。

令我难忘的策展项目是2022年年末,与艺术家杨振中在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策划的“耿建翌大型回顾展——他是谁?”。这个展览研究方式很特别,是围绕着一位艺术家(耿建翌)的工作展开。

从展览研究开始,我们就面临着很多问题:无法在相关地方进行现场展览研究,去耿建翌的老家采访、与他以前的同事、朋友和同行交流等。虽然在线沟通总有一种时间的概念,远不如面对面坐下来聊更透彻,但我们还是适应了这种方式,通过研究、采访,最后呈现出这个展览。

由凯伦·史密斯策展的《耿建翌大型回顾展——他是谁?》,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上海,2022

你是否有一直坚持的策展思路?对于一个展览来说,怎么样才算是成功的策展?

凯伦·史密斯:我始终都在提醒自己:不要重复。在90年代,很多中国当代艺术的展览都是同一种符号风格。但中国当代艺术非常多元化,艺术家群体也很庞大,城市风格与趣味也不同,没有必要重复。针对不同的艺术家,要找到契合创作思路的方式来做展览。

一个展览的成功很难去下判断,不同时代、美术馆、艺术家和公众都会有不同看法。很多美术馆认为“成功”的定义,是卖的门票最多,但策展人不一定认同。

策展人眼中“成功的展览”是通过作品呈现艺术家最理想的状态。尤其在当代艺术领域,策展人要有新的想法,根据自己的熟悉度和喜好,来决定某一类别艺术或艺术家风格,但公众需要熟悉的时间与过程。可能“最成功”的展览,是能将策展人满足艺术家、观众需求与美术馆门票收入相结合。

由凯伦·史密斯策展的徐冰个展《Living Word Two》, Chinese Arts Centre, 英国曼彻斯特,2003

艺术家的选择需要学术性,而公众对于艺术的解读又需要更为通俗易懂的方式,这两种方式是否会产生冲突?策展人要做怎样的平衡?

凯伦·史密斯:在中国,当代艺术经常会被强调“学术”,以至于一听到这个词我就头疼,因为这可能变成策展人或写作者没有将工作做好的借口。

一谈到学术,大众也会说:当代艺术看不懂。这让我们不觉得自己有权利去谈论、判断一件艺术品。其实未必关乎一件艺术品的好与坏,而是你是否喜欢、感兴趣或是不感兴趣?这是特别重要的。

最伟大的科学家能将非常复杂的问题用最普通的语言说清楚,策展也应如此。艺术家也是人,需要通过视觉语言与大众交流与沟通。所以策展人应该试着把“学术”放到一边,这样就会发现很多艺术家其实在用一种非常敏锐的方法,发现人与人之间面临的问题、状态及体会。

策展人真正要考虑的是怎么让文化、艺术与大众相关。我们的责任是深入了解艺术家,站在艺术家的角度和立场看待问题,而不是用自己的理解方式,干扰原来的想法及作品呈现。

发现艺术家是策展人工作的兴奋点?最关键的工作在哪个层面?

凯伦·史密斯:不完全是发现,更多是研究。艺术家正在做的工作,确实会有令人兴奋的发现,但每个展览的策展需要一定的内部逻辑——可能是作品间的呼应关系,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方式方法。

艺术家的工作是解决问题,策展人的工作则是要将这些成果放在合理的状态里,让公众易于了解艺术家发现的问题及做到这一结果的方法。

凯伦·史密斯在张晓刚的工作室里

作为策展人,想要被艺术家、美术馆、公众都认可,这很难吗?

凯伦·史密斯:2000年之后,亚洲涌现了很多双年展和新的美术馆,也有机会看到很多知名策展人,但确实这一数字还非常少,似乎“有名”的艺术家很多,但“有名”的策展人并不多。

画廊也有策展人,但完全是基于不同的考虑。在画廊体系里,策展人面对的是藏家,后者更需要有名艺术家的代表作或生活化的作品。所以,在中国真正的“策展”还没有被完全理解,这也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提问的机会:策展到底是什么?

某种程度上,策展与展览部的工作类似,想法成熟了,就要真正地实现。但也有很多诸如合同协议、作品信息、标签等行政工作要完成,即使看上去有些无聊,也必须做到位。

这一过程就像在拍电影,它令人兴奋,但很多时候也需要等待。哪怕只是一分钟的镜头,演员要等待好几个小时,背后也需要很多人的准备才能实现。演员还要考虑角色的需要,因为镜头一切换,就必须一下子进入状态,别人不能等你重复N次。

像导演一样,各方面需要考虑周全,还得掌控全局进程。

凯伦·史密斯:是的。要分别了解艺术家和观众对于作品的想法。(策展人)是中间服务的工作,服务于艺术家,也服务于观众。

由凯伦·史密斯策展的《波普之上》,余德耀美术馆,上海,2016

是否有非常想做但是没有做成的展览?如果不受任何限制,你最想做什么展览?

凯伦·史密斯:没有不受任何限制的展览。即使身处世界第一流的美术馆,也可能会有一定的框架约束,但这不是限制。因为有框架,才能将自己的想法弄清楚。

虽然我也会带着理想化的心态工作,但并没有想象中最理想的展览状态。每一次策展都会面临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如巡展,可能会面临场馆建筑不同风格与因素所带来的挑战,这种生疏会给展览带来新的要求。甚至有时候想法还会在某一时刻迸发出来。策展人要应对时间、经验和时代所带来的改变。

由凯伦·史密斯策展的庄辉个展《祁连山系》,常青画廊,北京,2021

你的新身份是负责德英基金会德英策展学者项目,入选本次策展研究项目的也是四位年轻女性策展人,这对国内策展人特别是女性策展人来说,是否有所帮助?

凯伦·史密斯:2022年春季在上海启动的首届德英策展学者项目,有四位年轻女性策展人和写作者参与,分别是富源、顾灵、金佐宁和李佳。她们将和我们一起进行一年半的研究项目。

也许对她们而言,项目结束后能在美术馆选择策展的机会依旧不多。因为目前很多国内美术馆并没有成熟的策展部门,可能会有很好的展览部门,也会与其他美术馆合作巡展,但真正能以馆藏为基础,给予馆内策展人面向本馆定位和观众的策展机会,还比较少。当然,这种情况不止存在于中国。

所以,你会鼓励艺术行业里面的人更多尝试策展吗?会给年轻的策展人及希望成为策展人的女性怎样的建议?

凯伦·史密斯:当代艺术家创作形式多样,从传统平面视觉艺术,到科学、新媒体、电影、音乐、演出、舞蹈等都会涉及,因此,策展人需要了解不同媒介与创作思路。

对我而言,策展是终身学习的过程,能让自己的好奇心不断地得以解答。研究并解决当代艺术策展中出现的问题,这个过程非常有趣。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好的策展人,如果有机会适合你,要勇于去尝试,每一次机会都很珍贵。

凯伦·史密斯在北京工作室里,旁边是岳敏君的雕塑作品

近几年女性艺术家受到更多关注,从策展人视角看,女性艺术家有什么变化?

凯伦·史密斯:对于性别的划分是将“人”固定于某一群体中。事实上,优秀女艺术家的数量并不比男性少。我更希望能够走出这种划分逻辑,以平等的视角来看待女性艺术家。正如写作中,我也不会特别强调艺术家的女性身份,这是轻视她判断世界的能量。

由凯伦·史密斯策展的段建宇和胡晓媛双个展《醍醐》,上海外滩美术馆,上海,2013

除了艺术外,你还有什么特别想尝试的事情?

凯伦·史密斯:其实没有,这也是与艺术打交道的优点。这份工作让我可以天天与艺术家沟通、看艺术作品、去全球有意思的城市、美术馆、博览会旅行……我很自豪并乐在其中。这是一个人一辈子都做不完的事。

本文特别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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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edits

采访/撰文:谢媛

视频摄影:王经纬

图片摄影:夏北

摄影助理:孙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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