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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已青矣(四)艺道传薪——我的祖父王雪涛


艺道传薪


祖父在北平国立艺专结识了对他一生影响极大的齐白石先生。齐白石生于湖南长沙府湘潭(今湖南湘潭)。名璜,字濒生,号白石。是近现代中国绘画大师,世界文化名人,也是我祖父王雪涛的恩师。1924年,21岁的祖父和17岁的祖母同拜齐白石为师,齐先生欣喜地为他们更名雪涛、佩蕸,此后他们保持了终生的师生情谊,在艺术上白石先生对祖父的影响极大。

1932年的齐白石(1864.1─1957.9)

1924年齐白石为祖父作《白菜图》题跋:“画到流传岂偶然,几人传作属青年,怜君直得前人意,墨海灵光五彩妍。难得风流不薄余,垂青欲与古人俱,他年画苑编名姓,但愿删除到老夫。雪涛法家属题,甲子秋九月中,齐璜题记”“几人传作属青年”是白石老人对祖父年轻时所展露出的才华给予的肯定。陈半丁题跋:“菘根脱地翠毛湿,雪花翻匙玉肪泣,芜蒌金谷暗尘土,美人壮士何颜色,山人久刮龟毛毡,囊空不贮揶揄钱,屠门大嚼知流涎,淡中滋味吾所便,元修元修今几年,一笑不直东坡前。雪涛画菜颇有石涛神味,即录梅道人句以记之。半丁陈年”此为陈半丁录吴镇诗句,梅道人一生孤寂贫寒,但不为富贵所惑,借贫家之菜味,寄胸中之高洁。1925年齐白石在祖父的《清白图》中,同样借录了吴镇的这首诗,可见两位老艺术家对文人追求内心高洁的赞美。作此画时祖父22岁,年纪虽轻,艺术造诣却深得两位老师的认可,祖父不仅传承了老师的技艺,更是传承了历代艺术家的高贵格调。祖父也与两位老师保持了终身的师生情。

1924年王雪涛作《白菜图》(上)齐白石和陈半丁为王雪涛《白菜图》(下)题跋。1925年王雪涛作《清白图》(右)齐白石同题梅道人诗句

1925年10月齐先生想画背面的不倒翁图,祖父听说后就先试画了一幅,齐先生见后欣喜并题跋:“为官分别在衣冠,不倒名翁竞可怜,又有世间称好汉(不倒翁一名打不倒的好汉),无心身价值三钱,相亲寂寞老疏迂,同调忘年德不孤,怜汝启余商也意,柴门风雪日停车。(第二首谓雪涛也)(雪涛仁弟画此,因闻余欲画背面先画此呈余论定,正合余意。题二绝句归之。时乙丑十月十二日齐璜”到冬天他自己做不倒翁图题跋:“能供儿戏此翁乖,打到休扶快起来,头上齐眉纱帽黑,虽无肝胆有官阶(孔才仁弟哂正,兄璜,乙丑冬赠”此时期也正是齐白石变法后期到成熟期的转折阶段。齐白石后来多次作背面不倒翁图形象大致相仿,也可说明他们师生之间心有灵犀,老师对爱徒的喜爱之情。

1925年十月王雪涛作《不倒翁》(左,济南王雪涛纪念馆藏)1925年冬齐白石作《不倒翁》(中)1926年齐白石作《不倒翁》(右)

1928年祖父25岁作《荷花图》,白石题跋:“作画只能授其法,未闻有授其手者,今雪涛此幅似白石手作。余何时授也。白石记”意为雪涛此作像是直接用我手所作,赞叹也。时1930年白石作《荷花图》并自题:“荷花瓣瓣大如船,荷叶青青伞样圆,看尽中华南北地,民家无此好肥莲。白石山民”

1928年王雪涛作《荷花图》(左,济南王雪涛纪念馆藏)1930年齐白石作《荷花图》(右)

1932年祖父作《雪涛自题册页》,白石先生题跋:“老屋乱藤芙玉池,素嫌凸粉蒋君痴。吾贤下笔如人意,羡汝成名鬓未丝。雪涛仁弟近画,大似白阳复堂流辈,因题一绝句,癸酉夏六月,齐璜”。祖父题明王世贞诗句:“蒙茸一架自成林,窈窕繁葩灼暮阴,南国红蕉将比貌,西陵松柏结同心,裁霞缀绮光影乱,剪雨萦烟态转深,紫雪伴庭长不扫,闲抛簪组对清吟”。时年齐白石69岁,祖父29岁。

1933年齐白石题跋《雪涛自题册页》(济南王雪涛纪念馆藏)

1932年王雪涛作《雪涛自题册页——紫藤(济南王雪涛纪念馆藏)

1933年祖父作《花卉册页》王梦白题签《雪涛墨妙》。1934年白石先生见此册喜爱之,并题跋:“蓝已青矣,甲戌秋八月雪涛仁弟属,兄璜”祖父在这个阶段向古人学习,苦心研究前人的用笔、用墨、着色和构图,用笔清俊,格调雅致。“蓝已青矣”正是白石老人看到祖父取法乎上,对他学习探索的肯定。

1934年白石先生在《雪涛墨妙》册页中题“蓝已青矣”(济南王雪涛纪念馆藏)

1933年王雪涛作《雪涛墨妙》册之一(济南王雪涛纪念馆藏)

1933年王雪涛作《雪涛墨妙》册之二(济南王雪涛纪念馆藏)

“瓦壶斋”也是祖父最喜爱的斋号,这是白石先生在祖父35岁生日时画瓦壶以贺生日,并题“瓦壶斋”及刻印赠之,可见师生二人心心相印。

1938年齐白石画瓦壶为雪涛祝生日,并题“瓦壶斋”匾额(济南王雪涛纪念馆藏)

1940年我的父亲出生,齐白石先生欣喜并为祖父作《紫藤》条幅,题跋:“雪涛得子之庆”,时年齐白石77岁,祖父38岁。我的曾祖父王振生老先生也来京恭贺。后来父亲曾拿给我看过这幅画,运笔遒劲、墨色明丽、调以花青洋红点花,衬以墨色点叶更突出色彩的惊艳,构图从画幅中间起干,回环置顶,然后枝藤垂下落底,串串紫花似在风中摇曳,画面磅礴之势至今深深印入我的脑海。它一直被父亲珍藏,可惜现在此幅作已经遗失,据父亲讲被他的一个朋友扣留迟迟未还。

祖母曾经说过1957年祖父被划成右派后,家中除王森然先生之外几乎无人再来往,但白石老人还托刘金涛先生到家里询问生活状况(刘先生曾在一篇回忆提及此事),时距同年9月齐白石先生故去仅只一两个月,我现在能理解齐先生与祖父母之间情同父子之深情。白石老人一生追求简洁明了的艺术形式,率真而朴素的思想感情,坚持画自己所见之画,是用真挚的情感体悟生命中闪亮的光点,这种精神也是我的祖父继承并一直奉行的。对于白石先生的故去祖父非常痛心,但因为当时身背右派之名,不能以弟子身份参与恩师后事仪式,他只能远远注视着并在心中缅怀对他一生影响重大、心心相惜的至亲老人。

1950年王雪涛与齐白石、胡佩衡摄于齐先生家中

未完待续......


蓝已青矣(一)思之如兰——我的祖父王雪涛

蓝已青矣(二)思之如兰——我的祖父王雪涛

蓝已青矣(三)思之如兰——我的祖父王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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