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在和一位弟兄的对话中，涉及到了上帝知识的“二律背反性”（Antinomy，有的神学家更喜欢使用“佯谬”或“悖论”Paradox，这涉及到一些极细微的差别，这里不详谈。对于我而言，两者是可以混用的），即上帝的知识常常表现出在逻辑上彼此矛盾的情形。比如，基督同时是完全的上帝，又是完全的人；上帝既是自有永有的一位，又是自有永有的三位；上帝完全的预定每一个人的命运，但上帝又赋予每一个人有完全自由的责任（FreeAgency，不是FreeWill)……按照人类有限的逻辑，这些是无法理解的现象。实际上，很多异端都是出于“好心”（有不少是出于护教的目的），试图消灭这种逻辑上的问题，追求所谓的“信仰合理性”。结果却是，理性取代了启示，成为最高准则。而这位上帝，不过是一个屈服在“理性”之下的存在罢了。
其实，正如克尔凯郭尔所指出的，正是因为上帝的知识所表现出的“二律背反性”（克尔凯郭尔喜欢用“悖论”一词），上帝的知识才是真知识，这位上帝才是真正的上帝，即超越一切（包括理性）的上帝。讽刺的是，这种上帝知识的理性不合理性，正是我们信仰合理性的基础。
前段时间，一位原来属于我们教会的朋友离弃了信仰（我们夫妻仍然在为他祷告，求主施恩，使他可以归回），原因正是因为他始终无法理解上帝知识的这种“理性不合理性”。为此，我们有不少email的通信，其中就涉及到上帝知识的“二律背反性”的问题。我也转贴在这里，希望对大家“以信求知”有所帮助。
这封信的背景是回答那位朋友以排比的方式所提出的四个问题：
如果神预知一切，那么他还表现出各种哭哭笑笑的情感出来，他是在演戏吗？
如果神要造一个可以作选择的人，而对他的选择做出惩罚。他是虚伪的吗？
神先说要亚伯拉罕献子，后来又说不用。他是说话算话吗？如果他测验亚伯拉罕，请问他是全知的吗？
如果基督教这么多超越理性，结果发现死后没有地狱，神只是超越理性地和人开个玩笑，又怎么样呢？
目前人平均寿命为70岁，正常人活了35岁不会说自己快死了。回家若30里，走了15里不会说快到家了。人类历史约4000年，耶稣在2000年时说自己很快再来，2000过了还不来，他还是理智的吗？
以下是我的简单回复：
四个问题基本都是一类问题，我就一起回应。神是超越时间的，但我们是生存在时间中的。上帝思考和情感的方式，完全不同于我们思考和情感的方式，这也是为何改革宗神学强调，上帝本质的不可知性（imcomprehensibility）。作为时空中的受造物，上帝的本质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奥秘。而改革宗神学甚至称这个奥秘是教义神学的生命线。OK，如此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如果上帝的本质是一个奥秘，我们如何认识神？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上帝进入时空，谦卑的将自己俯就受造的人，使人在受造的层面，可以或多或少的认识神。这种认识，不是直接的进入上帝的本体，而是间接的认识上帝在时空中的俯就（我们称之为“类比性的知识”Analogicalknowledge）。虽然如此，这种认识却是真认识，并不是虚假的或比喻性的。这就好比，我为了让一个六岁的孩子明白什么是勾股定律，我一边摆了4个苹果，又在垂直的一边添上2个（加起来就是3个），再在斜边添上3个（加起来就是5个），然后我告诉那个孩子，这就是勾股定律。这个孩子可以通过他的视觉、思考加以理解。你说他明白了勾股定律吗？从某种意义上，他当然明白了。但从某种意义上，他根本不明白。加尔文用的比喻是上帝用婴儿的语言对婴儿说话。这种上帝俯就的知识特性，也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上帝必须在有限的时空中表达他无限的本质和属性，这种表现常常会表现出来悖论或二律背反（antinomy）。这就好比三维空间中的四面体，投射到二维空间，为了让二维空间的人理解，他在不同的平面，反应出不同的形状。或者为方形，或者为梯形，或者为三角形。对于二维平面的人来说，这是不可能的，方形不可能同时为梯形或三角形，然而，这正是对三维空间中的四面体最真实的反应。这也正是克尔凯郭尔为何会说：正是因为上帝的知识是以悖论形式出现，所以它才是真实。否则，所谓的上帝，不过是费尔巴哈所说，是时空中的人自我投射罢了。
也只有在这个前提下，我们才能理解你的所谓矛盾的问题。实际上，你的所有的矛盾，都是限制上帝在你的理性和你所处的时空下才存在的。当我们说上帝预知，一谈到“预”，就有时间概念了，请问，上帝若存在，他的本质在时间里吗？他被时间限制吗？所以，“预知”本来就是上帝对自己的俯就的知识。上帝三个位格相互交流的情感，完全不同于我们在时间、空间、有限被造、有限认识限制下的情感，上帝启示自己，不过是以人类可以理解的方式让我们认识他对我们的情感罢了（改革宗神学甚至称上帝无情感（impassibility），当然这里的意思不是上帝真的就没有情感，只是他的情感在本质上不同于我们对情感的认识）。但这不是演戏，所有的上帝情感都是真情感，只是以类比性的知识让我们或多或少理解罢了。
你的第二问题，我有点不知所云。一个人有选择的能力，他当然应当会自己的选择付代价。我想你是否想说，上帝故意造了一个有选择，而且他知道会选择犯罪的人，然后又惩罚他，他很虚伪。如果是这样，我还是回到刚才的回答，你仍然是在想象一位限制于时空中的上帝。这不觉得你所想的这位上帝本质上不过就是你自己吗（只不过可能比你能力更大罢了）？你不是就在设身处地的推想吗？你不过是在说：我如果知道未来会发生这样的悲剧，我还故意让这事发生，那我很虚伪。所以，上帝很虚伪。但你的大前提首先就不成立，因为上帝不像你，上帝的思维完全不同于你的思维。
关于第三问题，本质上和第一、第二个问题没有区别。对你而言，上帝是一个像你一样限制在时空中的上帝，所以他会先如何，后来又如何。他似乎先不知道，后来很赞叹。但我却相信这不过是超越时空的上帝在时空中的表达。
第四个问题可以再分成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与前面的讨论有关，就是上帝看时间与你不同，上帝说话也与你不同；第二个部分则与具体的解经有关。当犹太人说自己很快要来时，他的基本意思不是在强调他在时间上的快，而是强调这件事的急迫性和必然性（请参看申命记32:35，那里上帝说犹太人遭灾的日子近了，原文的意思是迫在眉睫，有的英文译本翻译为athand，审判会速速来到。但是你如果看上文，他们此时还没有进入迦南地，上帝预言他们会进入，之后会进入享福，然后会拜偶像，然后神会一一管教，然后他们仍然继续拜偶像，然后……中间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上帝却说审判已经迫在眉睫，会速速来到。你以为犹太人会认为上帝真的就会立刻到来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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