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讲:“有九丘,以水络之,名曰陶唐之丘、叔得之丘、孟盈之丘、昆吾之丘、黑白之丘、赤望之丘、参卫之丘、武夫之丘、神民之丘。有木,青叶紫茎,玄华黄实,名曰建木。”水将九个山丘连接起来,而建木居于其中。九丘从名字上来看都是部落的姓氏,比如陶唐之丘,陶唐是帝尧的号,昆吾之丘,昆吾也是部落名号等。
海内经中记载的:有木,青叶紫茎,玄华黄实,名曰建木,百仞无枝,有九【木属】,下有九枸,其实如麻,其叶如芒。
郭璞 注:“建木,青叶,紫茎,黑华,黄实,其下声无响,立无影也。”
有关建木的记载也见于《吕氏春秋》和《淮南子》。建木应该是什么?《说文》“建,立朝律也”段注:“今谓凡竖立为建。许云立朝律也。此必古义,今未考出。”段玉裁的注没有能够考证出“建”的古义,所以推测说”此必古义”。其实许慎的“立朝律”即是“建”字的古义。《后汉书·马融传》:“珍林嘉树,建木丛生。” 李贤 注:“建木,长木也。”按照《山海经》自身提供的内容分析,也可以解释为高耸的树木。《山海经》中有记载“其上多木”“其上多草木”“多怪木”“其上多乔木”等等可资证明。在《山海经》中,建木是远古先民非常崇拜的圣树,是一种特指。
《吕氏春秋·有始》:“ 白民之南,建木之下,日中无影,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
《淮南子·墬形训》: “建木在都广,众帝所自上下。日中无景,呼而无响,盖天地之中也。”
我国三星堆遗址1986年出土的“通天神树”上,有枝叶、花卉、悬龙、走兽、飞禽、果实、神铃等图案,整体由树座和树干两部分组成,高约3.9米。在中国古代神话故事中有很多是关于神树的,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中央的建木、西方的若木、东方的扶桑。而三星堆的神树,专家认为是综合了建木、若木、扶桑的特点和功能,是这三棵神树的复合体。
“日中无影”应该确有其事。但是,这里不可以理解成为中午的时候一切东西都没有影子,而是应该理解为:建木高而无枝,处在天地中,夏至季节,正午时,阳光直射其顶,与其树干相合所以无影;处于天地之中,风和,所以呼而无响。
我个人的看法建木就是能够反映天地运行规律的植物,古人所谓华表。远古的华表皆为木制。相传华表是部落时代的一种图腾标志,古称桓表,以一种望柱的形式出现,富有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内涵。上面的蹲兽为传说中的神兽朝天吼,或称为望天犼,可见其有沟通天地之意。建木就是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传说伏羲、黄帝等都是通过建木往来于人间天庭的,脱去神话色彩,其实伏羲、黄帝等先哲观察建木日影变化沟通天地万物的活动。
伏羲正是通过对太阳照射到的大树留在地面上的影子的周期变化,与天气四季的寒暑变化,与植物春华秋实的荣枯变化,把天文知识和农业生产结合起来,发明了八卦。
明末大学者顾炎武说:“ 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七月流火’,农夫之辞也;'三星在天’,妇人之语也;'月离于毕’,戍卒之作也;'龙尾伏辰’,儿童之谣也。后世文人学土,有问之而茫然不知者矣。”(《日知录》卷三十)这些是对古人仰观天象的记述。
上古时期,颛顼的做了一件事情,叫绝天地通。《国语》记载:当时楚昭王问于观射父,说曰:“《周书》所谓重、黎实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无然,民将能登天乎?”
对天文历法的垄断,是保证君权神授和天命所在合法性的一种象征。帝颛顼使重、黎,砍倒建木,“绝天地通”,控制交通天地人神的途径,垄断对“天象”解释的话语权,成为了统治者维护政权和统治臣民的有力手段。
我们中国,是一个农业文明,离不开对农时的精确要求,每年适合播种和收获的时间,就那么短短几天。民以食为天,贵时为宝。時事不共,是謂大凶,不絕憂唯,必喪其粃。凡農之道,厚時為寶,不時折必而穗,稼就而不獲,必遇天災。天氣的變化與規律對農業生產有決定性的影響。太陽隨時間的運行,是四時氣候寒熱溫涼變化的根本。萬物生長靠太陽。農業生產需要瞭解太陽運行情況,以安排農事活動。
绝天地通,其实就是让一少部分人观测天象,预测农时,向众人颁布,所谓“敬天授时”。皇帝自称天子,是因为他垄断了观测天象,制定历法的特权。这种知识的垄断,就形成了阶级的划分,催生了王权,劳心者治人。所以后世禁止民间私习天文,是有传统的。天象观测,制定历法,是王权产生的基础,是帝王的专权。
周易是周文王还是诸侯的时候私下里在伏羲先天八卦的基础上研究天地万物的成果,是犯禁的,所以书写用的语言晦涩,类似密码,有多种解释,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周易读起来难懂就不奇怪了。
對我們的祖先來說,自然界裏跟他們關係最密切的東西,除了人自身,就是身邊的植物,拿它們的果實吃,拿它們的根莖葉花果實治病。人類的早期發展時代,和其他動物相似,是基於生存的需要去發現、認識、瞭解和使用植物的。人類使用植物的本能,代代相傳,逐漸形成經驗,並不斷積累,發展成為對植物有意識的觀察、認識、使用和研究。从沟通天地的建木,到食用的粮食、治病的药材都来自植物,因而植物是古人格物的重點對象。五谷是植物的代表,稷是五谷之王。所以我认为《周易》的类万物之情,最主要类的是植物情,更确切是类稷的情。周字的象形,甲骨文字形,是在“田”里加四点,郭沫若认为“周象田中有种植之形。老子所讲的“众妙之门”的众妙也是植物。
古代帝王常讲“江山社稷”,“社稷”基本上就是国家的一种代指,其中“社”是土地之神,而“稷”是谷物之神。土地与谷物显然是自然之物,那么,为什么又是以人的形象示人和受祭呢?如“社神”的形象是后土,“稷神”的形象是后稷。
社神对应的就是大家公认的死去的那个最会平整土地,擅长灌溉的人,而稷神对应的就是大家公认的死去的那个最会种植谷物的人,是人们心目中能够沟通天地的人,有象神一样能够妙万物的能力。他们是族群历史上功绩卓勋的人物,受族群的景仰,因而受到祭祀,逐渐被神化,也就形成了一个由伟大的首领向神演变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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