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勇：没有多少人会问你选择的理由

2017年11月2 日星期四

没有多少人会问你选择的理由

这一次语文测试有一道题目，给出了几个词语，让孩子们选出不同类的一个，题目选项有：篮球、地球、羽毛球、乒乓球、足球。

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孩子都圈出了“地球”——我想这也应该是出题者和绝大数人的答案吧！除了“地球”，其他几个都属于体育用品，很显然这个异类非“地球”莫属。

但是，仍然有几个学生选择了“羽毛球”。改试卷的时候，我心里那个气啊！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这么简单的题目怎么能错呢？等我讲评的时候，一定要狠狠地训训这几个家伙。

对于特别的试卷，我总是留下单独给孩子们指点。这几个选“羽毛球”的孩子也就理所当然地被我来了个“单提席”。

“你们看看！全班五十多个学生，就你们几个能！”把试卷甩给几个孩子，我就开始了碎碎念，“这是多么简单的题目啊！幼儿园的小孩一看也知道应该圈‘地球’。我们都上二年级了啊！”

几个孩子怯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好像被抓了现行的捣蛋鬼，大气不敢出一声。

“你们给我说说，为什么要选羽毛球！”虽然他们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我还是不肯轻易放过他们。表面看是要他们给我个理由，实际上还是心中的“恶气”未出尽，给他们个难堪。以往这个时候，站在我面前的孩子谁都不出声，表示自己“没有理由”，就是错了。我再训斥两句，就放他们回去了，却不料，今天有个家伙竟然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那个孩子说什么，就伸手拽过来，问：“来，你给我个理由。”那语气里带着威胁，暗含着“如果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有你好看的”潜台词。

“我觉得从形状上来说，只有羽毛球不是圆的，我就选了它。”这回，我听清楚了，心头不由一震——孩子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啊！退一步说，就算是错了，孩子能够找到支持自己的理由，不也是值得鼓励的吗？

其实，不仅仅是语文，许多科目的许多题目其实都没有唯一的答案，当你换一个角度去思考，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可是，当这些题目以试题的方式出现在孩子们面前，孩子们那些特别的思维方式就都被打上了错号。不是每一个老师，不是每一次考试，都会去问一问孩子的想法。然后，在“标准”之下，扼杀了多少思维的火花啊！

我不由地想起了网上的一个故事。说上当代著名作家王蒙先生的一篇小小说被选进了当年的全国语文高考试卷，作为现代文阅读的文章，那道题有五个小题，一共二十分。记者在高考结束后将这道题拿给王蒙做，王蒙一看傻了眼，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后来勉强答了，答案与标准答案相差很大，得分比较低。王蒙先生深感无奈，在回答记者时说：“其实这些出题的人真‘厉害’，我当时写的时候，哪会想这些东西，全凭兴致就写了这篇小说。如果我先想到这些问题，相信我的这篇小说写不了那么精彩。”王蒙感叹现在的语文试题，有的出得太难，有的太偏，限制了学生自由思维与想象思维的发展。

这个故事真假暂且不说，所反应的问题却是真实地存在的。

一些主观型的题目，虽然给出的只是“参考答案”，改卷的老师也会对照这个“参考答案”寻找得分点还评判。这个“参考答案”是谁的理解呢？显然不是原作者的，也不是批阅者的，更不是答题者的，而是试卷出题者的。做这样的题目，其实并不是让孩子写出自己“真实的感受”选出“自己的答案”，而是千万人揣测一人之意，费尽心思地去迎合出题者的“感受”——这其中，定然有不少答不到得分点上的揣测者，更少不了写出自己“独特感受、真实感受”的“冤魂”。

很多题目设定的问题是“你觉得对吗？”“你认为怎么办？”其实答案早已经在批阅者心中了，判断的标准根本不以答题者为中心。久而久之，学生在试卷上答出的还能是“真实的感受”吗？不言而喻。

讲评试卷的时候，我隆重宣布，凡是选择“羽毛球”的，可以再把扣掉的2分补上，几个孩子高兴地叫起来。但是，我还是没忘记告诉孩子们，遇到这一题最好还是选“地球”。

“为什么啊？”有的孩子反问道。

唉，我怎么给孩子们说呢？

在我们的生活中，许多时候我们都要“从众”，而不是走一条特立独立的路。绝多数人都这样想，这就是正确的，没有多少人去问你选择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