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回忆·河畔上的呼唤(三)
2020年3月27日
记忆中，家乡的小河一直像个调皮可爱的孩子，每天快乐地哗哗地唱着歌儿，珍藏了我们多少的笑声和回忆。
可是，有一天，这个调皮可爱的孩子发疯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是1995年的暑假里。那时，我已经考上中师了。
那个暑假的雨水特别多，大暴雨一下就是好几天。本来清澈的小河，变得浑黄浑黄的，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文静，怒吼着，翻滚着，汹涌澎湃，像脱缰的野马，又像是出笼子的老虎，露出了狰狞的面孔，好像要吃人的样子。
有一天深夜，应该有一两点的样子，村里的大喇叭突然响起来：“兄弟爷们请注意，赶紧不要睡觉了，上游的龙湾套水库提闸泄洪了，各家要注意安全，不要到河边去，以防发生意外……”
虽然，在雷电风雨中，这声音并不清晰，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听明白了怎么回事——或许，大多数人都没有睡吧！毕竟，那场几十年不遇的大暴雨让人难以放眠啊！
我和弟弟也被母亲喊了起来，一起坐在堂屋里，虽然困得不行了，但还得强撑着，如果洪水漫到村里来，随时准备撤离。
我们最担心的是父亲，他当时在村里的砖窑上值夜班，砖窑离河边不远，地势又比较低。母亲在屋里急得转来转去，又无可奈何。当时，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又不敢丢下我和弟弟去看看。
正担心得不得了的时候，父亲披着雨衣回来了，我们提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出事了！”父亲一进门，着急地说。
“怎么了！”我们都紧张地看着父亲。
“泉家的涛子，困到河道中了，天黑水大，不知道什么情况。”
在父亲的叙述中，我们才基本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砖窑旁边的河道旁，是泉家承包的河滩，种了许多杨树。在一个小高地上，盖了一个简易的护林小屋。那天晚上，泉和儿子涛就住在那间小屋里。可能是天太热睡得晚，睡得太沉的缘故吧！爷俩都没听到外边河道里突然变大的洪水声。等到发觉的时候，水已经漫到了床沿儿了。
泉赶紧拉起涛往外跑，刚刚跑出小屋门不远，那间小屋就被水泡塌了。
四周一片黑暗，水已经到没过了腰，周围的水更深，水流更急。泉让涛抱住一棵大点的杨树，爬了上去，交待他不要下来，自己摸索着朝最近的砖窑游去，找人来帮忙。
很快，许多人聚集到了砖窑边，可是却束手无策。这时，雨依然很大，河水继续暴涨，已经到了砖窑的门口了，离涛所在的地方，差不多有一百米多了。漆黑的夜幕里，只有河水怒吼的声音，其中夹杂着杨树被水冲倒的声音。天这么黑，河水这么急，谁也不敢冒险游过去。
大家只能无奈地等在那里……
慢慢地，天亮了，雨小了点儿，砖窑附近聚的人越来越多了，全村人都牵挂着这个困在河水中央树上的孩子。
“看，他在那棵杨树上呢！”天更亮一点儿了，有人发现涛正在一棵大杨树上紧紧地抱着呢！
这下，大家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儿。许多人朝着那边大声喊，希望涛听到这边的喊声能够镇定一点儿。
除此之外，人们仍然毫无办法，水太急了！
“那棵树倒了！”不知谁一声惊叫上，大家的目光一齐射向那边。
果然，那棵杨树被水冲倒了，涛也随着倒在了水中，不见了踪影，人群中，有人失声哭了出来……
“看，涛子又爬树上了！”这一声呼喊，让人们立刻转悲为喜。只见离刚才那棵杨树十几米远的下游，那个光着屁股的孩子又艰难地爬上了一棵杨树……
大约九点钟左右，雨停了，可是水势还没有减弱的迹象。涛的父母，已经哭晕过好几次。涛的叔叔和几个青壮年，找了很长的绳子，拴了腰，准备蹚过去营救。可是，走不到一半，就无法前进，只能被岸边的人再拉回来……
后来，我和弟弟就被母亲喊回家了，估计怕我们害怕或者给大人添乱。
记得至少得在下午一点钟之后，才传来涛子被成功救起的消息……
二十五六年过去了，现在的河道已经加宽疏通，两边砌起了高高的堤岸，就算是再下这么大的雨，也不会漫上来了，可是，每当经过当年的事发地时，我耳边还会响起当时的河边的撕心裂肺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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