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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小后妈的局

/刺猬/原创

 

  

 

男主丁于,因老爹姓丁,母亲姓于,故名丁于。

丁于是个打工仔,快递小哥,在这座县城里没车没房,长相也比较普罗大众,介于帅与衰之间。

而就是这样一个并不起眼的主儿,一天,一个有颜有料的陌生女孩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我想和你谈恋爱,谈好了就结婚,你愿意吗?”

嘿,果真是大千世界百杂碎,天上掉媳妇了!

 01

那天,丁于派件,与收件人发生争执遭到投诉,被扣了奖金。心头窝火,下班后去了街边酒吧解闷。三瓶啤酒吹进肚,前文所说的女孩出现了,且正儿八经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我叫肖倩,今年28岁,身高165。呶,外面停的那辆红色SUV是我的。如果你愿意,我这就带你去兜风。”

艳遇天降,如果是你,你会信吗?别忘了,天上不会掉馅饼,掉下来的都是陷阱。再者,两年前,丁于曾交过一个女友,名叫尹丽丽,付出了满腔真情,结果却被耍了猴。

“你叫肖倩?我是在消遣我吧?”丁于酒气上头有点晕,伸手像揉面似的摩挲了几下肖倩的脑袋,接着一推,“走走走,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我说的是真的。”肖倩没走,“到底行不行?别磨磨叽叽的,给个痛快话。”

见肖倩确实不像闹着玩,丁于开始怀疑人生了:“你为啥要找我?”

“我为啥不能找你?”肖倩莞尔一笑,回得很干脆:“第一,你是男的;第二,我喜欢。走,兜风去。”

02

事到如今,丁于懵了。

张开嘴,将手指往槽牙间一塞,一咬,妈呀,疼。这说明没喝多,也非做梦。而跟肖倩走出酒吧,上了那辆红色SUV,绕城兜了一大圈后,肖倩又送他回了住处。临别,还做出一个让丁于愈发懵逼的举动——

叭,肖倩抱住他,居然在他的腮上啄了一下!

当晚,丁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起了饼子。应景的是,一墙之隔,租住着一对小情侣,夜来欢,直把那张木板床给折腾得吱呀乱叫。

就在丁于被扰得不胜其烦的当儿,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一经接通,是个女人的动静,同样很陌生:“丁于,今晚过的开心吧?”

“你是谁?”丁于问。

“想更开心吗?还能有钱赚。”对方说。

丁于听得一头雾水:“你到底是谁?怎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你的送件车上写着呢。”对方说,“把你账号发过来,我给你打点钱。”

得,我想静静。丁于使劲晃晃脑袋,暗忖:先是肖倩主动要求谈朋友,又有人主动要求给钱,财运桃花运接踵而至,这狗屎运走得也太顺当了吧?

的确顺当。抱着试试对方是不是骗子的想法,丁于刚发过账号,就收到了2000块转账!

“带肖倩去开房,睡了她!”

“她要不答应呢?”

“你笨蛋啊?下点迷情药!”

03

丁于承认,自己脑洞不够大,累死了无数脑细胞,也没想透这其中究竟藏着啥猫腻,或者阴谋。

那就问问网友。

于是,丁于登录论坛,发了个求助帖:

“有个女子,有车有钱有长相,却缠上一个穷嗖嗖的家伙,非要谈恋爱。请问,这可能吗?”

帖子既出,留言者众。有人怀疑是仙人跳,小心上当;有人说女孩寻刺激,玩她没商量;也有人惊惊乍乍,现身说法:这是个圈套,我就遇着过。等给穷小伙灌了迷魂药,就弄死他,配阴婚。

丁于看得心头一寒。听说,在偏远山乡,仍沿袭着为未婚早亡者配阴婚的陋习,以防他们“常回家看看”。所收彩礼,绝对比活人还多。

甭管是不是扯淡,我必须得多留点神,别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接下来的几日,肖倩每天都会来找他,要么走街串巷,寻找风味美食;要么去江畔BBQ,要多自在有多自在。

当然,一应吃喝花销,均由肖倩支付。

“肖倩,我就是个送快递的,你跟我交个实底儿,为啥会看上我?”

真的,丁于脑袋里的问号,连蹿带蹦,都快把脑浆给搅和浑了。

不料,肖倩仍是一笑:“我喜欢啊。喜欢还需要理由吗?”

04

你不需要理由,我懵圈啊。而更让丁于晕乎的是,这天,他又接到了陌生女人的电话。

“这都一周了,你怎么还没和她去开房?”

“我,”丁于想说,我虽然缺钱,可不缺德,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那开完房呢?”

“狠骂她一顿,然后甩了她。事成,我再转你两万。”

“为啥?你们……有仇?”

“少废话。肖倩该跟你说过她老爹的情况吧?你觉得,他会瞧上一个跑腿送快递的穷小子吗?做人要识时务,别犯傻。”

陌生女人的话里,含讽带刺。确实,肖倩老爹是做生意的,财大气粗,在这座县城里绝对算一号人物,怎可能找个穷小子当女婿?别说他了,就连前女友尹丽丽都瞧不起我呢。

一想起前女友,丁于就觉得憋屈。那年情人节,他买了戒指,想跟尹丽丽求婚。嘿,兴冲冲而去,绿油油而归——

当时,刚到尹丽丽的住处,就听屋里嗯嗯啊啊,甚是热闹。撞开门一伸脖,嚯,床上堆着白花花的一摊肥肉。

这摊肥肉有名字,绰号卢胖子。丁于顿觉心火上蹿,也不知抄起什么家什,劈头盖脸便打。顷刻,卢胖子鼻青脸肿,两颗门牙亦不知所踪。

丁于猜测,他那两颗牙一准儿被吞下了肚。若卡在屁股上,去医院做检查,指定会吓医生一大跳。

闲话少扯。事后,素来不吃亏的卢胖子居然放过了丁于,始终没露面,没清算这笔账。不过,该来的,总还是来了——

05

丁于派件,兜兜转转,钻进了城郊的一片待拆迁棚户区。敲门开门,他一下子愣住了。

收件人,竟是前女友尹丽丽!

“小丁丁,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我不叫丁丁,我叫丁于,”

“叫丁丁,显得亲密嘛。”尹丽丽吃吃地笑,“我听说,你新交了个女朋友,非常有钱。”

“这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丁于反呛说。

“当然有,关系大了。”蓦地,一阵公鸭嗓音从身后传了来。

应该是卢胖子。丁于心惊,仓促回头。该死,一只臭烘烘浸过乙醚的破袜子已捂上了他的口鼻。

昏昏沉沉中,不知过了多久,丁于醒了。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的嘴巴被胶带封得紧紧的,手脚也捆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而尹丽丽和卢胖子正在摆弄他的手机,边打字边嘻嘻哈哈。

“小丁丁,你醒了?”尹丽丽得意说道,“我刚给你女友发了信息,让她过来找你,温存温存。”

“奶奶的,敢瞪我?当年你报警,坑苦了老子,老子踢死你。”卢胖子骂咧咧飞起一脚,恰恰踹中了丁于的肚子。丁于没法躲闪,登时疼得肠胃拧成了天津十八街麻花。

原来,那日,丁于拳打脚踢泄完恨——能不恨吗,他风里来雨里去挣的钱,全都给尹丽丽花了——掉头就走。功夫不大,警察到了。把卢胖子带回去一搜,竟从裤裆里清出了一包白粉。

敢情,卢胖子是卖粉的。因性质较轻,随后被判刑两年关进监狱,前几日才放出来。

也难怪没来报“两牙之仇”,敢情被抓进去了。可那日打完卢胖子,我就跑了,当是左邻右舍听闻动静不对报的警。这真和我无关啊。丁于想解释,却发不出声。而更令他叫苦的还在后头:

肖倩来了!

卢胖子和尹丽丽拿起备好的绳子,三下两下,把她也给绑上了!

06

“你们想干啥?”

“废话,要钱。这浑蛋害我蹲了两年监狱,一年补偿20万,不多吧?”

“我这就给我爸打电话,不准你伤害他。”

啧啧,就我这条送快递的命,竟也值这么多钱。丁于突然觉得,自己高大上起来。

紧接着,肖倩开了免提。肖老爹一听,丝毫没犹豫:不就要钱吗?好说,在哪儿交钱,换人?

“老东西,你要敢报警,耍花招,可别怪老子不客气,送你两具死尸拉回家。”卢胖子恶叨叨发完狠,让尹丽丽去碰头,取钱。

等尹丽丽走出老宅,丁于看向肖倩,用眼神问:你就别让我发蒙了,你究竟喜欢我啥?为啥要救我?

这回,肖倩总算道出了实情。“对不起。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替代我男友。”喃喃说着,眼底不知不觉间亮色一片。

你男友去哪儿了?丁于又用眼神问。

“死了。”

真死了。肖倩说,在她3岁那年,父母便进城做生意,常年不归。她是跟着外婆,在乡下长大的。等老爹发了财,才接她进了城。但,父母早已分手,女主人换成了一个风情冶艳、比她大不几岁的女子。

她常嘲讽地喊她:小后妈。

在乡下,外婆虽然爱她,疼她,可毕竟岁数大,耳朵也背,很多时候,她很孤独。邻家有个男孩,就成了她最好的玩伴。两人青梅竹马,感情笃深。可造化弄人,去年,男友突染重病,走了。

弥留之际,她抱着男友呜呜大哭,说什么都不肯松开。男友摩挲着她的头——对,就像那日在酒吧,丁于摩挲她几下赶她走一样——强笑着叮嘱她说,一定要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他不会离开,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继续陪着她。

她爱男友,爱到了骨髓里。男友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相信。于是,她满城寻找,找男友变成的那个人。在跟进酒吧,对丁于说我想和你谈恋爱之前,她已偷偷跟了他好些日子。

她发现,无论相貌还是举动,丁于都酷似她的男友,宛如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他最喜欢摩挲我的头,就像大哥哥疼爱小妹妹一样。”肖倩止不住泪眼婆娑。

NND,眼气老子是吧?”卢胖子忿忿骂着又要动粗,尹丽丽的电话到了:“那老东西好像报警了,有警察,快逃啊——”

“老犊子,敢忽悠我,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卢胖子顷刻羞怒,掏出匕首对肖倩下了死手。危急关头,丁于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猛力挺身,竟硬生生撞开卢胖子护住了肖倩。

锋利的尖刀,径直刺入了丁于的心口……

07

仿佛一转眼,半年过去。

这天,肖倩嫁人了。新郎是丁于。

没错,丁于没死,但也好悬,悬到卢胖子的刀尖与他的心脏只差了半厘米。昏死之中,三魂七魄忽悠悠都到了鬼门关,却隐隐听到了肖倩的声声哭喊:

“求求你,你不能死啊。我承认,我是想让你穿他喜欢的衣服,理他喜欢的发型,让你替代他,可现在,我发觉我有点爱上你了。我爹也说,不管你穷富,只要对我好就行。”

这可不能死。我得回去,认个有钱的老丈人。于是,丁于又忽悠悠飘了回来。

不过,在婚礼现场,丁于没看到肖倩的小后妈。

听说,获知肖倩遭绑,小后妈乐够呛,背着肖老爹报了警。她并非好心,她巴不得绑匪害死肖倩呢。肖倩一死,再等肖老爹将来归西,偌大的家产就全归她了。事实也是,小后妈差点就得遂心愿。肖老爹努力,直接离婚。

此外,丁于也得知,那个花钱雇他睡了肖倩再甩掉的陌生女人,其实也是小后妈。男友去世,肖倩受的打击不轻,若再祸害她一回,即使不轻生,也得进疯人院。

所幸,丁于守住了良心,终也赢得了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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