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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尘事:要钱没有,要不你劫个色吧

/刺猬

01

差不多半夜11点的时候,梁小红双颊酡红,摇摇晃晃,走出了梦之韵休闲屋。

休闲屋嘛,自然是用来消遣休闲,解闷找乐子的。但在这里,梁小红不是顾客,是被消遣,被找乐的:

她嗓音有味道,陪唱歌,一小时100块;她腰细会抖胸,陪跳舞,一曲50块。其实,她的强项是陪酒。东北男人要喝起了兴,去他的酒杯,全咕咚咚对嘴吹。而这光景,梁小红们便登了场。

梁小红的酒量很牛,也尤善拿捏男人七寸。嘴上哄死你,让你舒爽得像大爷;冷不丁一出手,便宰得你肝疼如孙子。真的,就像今晚,几个男人聚到一块,咋咋呼呼,却怎么也喝不出气氛,总觉得少点啥。

少啥?陪酒妹呗。

于是,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长相斯文的男子冲梁小红招了手:“妹,过来陪哥几个喝一杯。”

“找我喝酒,是要花钱的。”梁小红身穿低胸衫,笑盈盈走来,“而且,我最瞧不起抠抠搜搜的男人,斤斤计较跟娘们似的,没劲。”

“好,那我就叫妹瞧瞧啥叫爷们。”一个脑门秃得锃亮的家伙扯嗓子喊服务员拎来两打啤酒,全开了盖,“妹,我吹一瓶,你吹半拉,干不?”

“一瓶100。干不?”梁小红挑衅似的笑。

“就这么定了,谁不干谁王八犊子!”

王八犊子,原汁原味的正宗东北话,意即王八蛋。也不知是谁吆喝了这么一嗓子,梁小红和秃脑门就刺刀见红,拼上了。南方人喝酒碰杯,东北人碰瓶,眨眼功夫,一打见空。但听“噗通”一声响,秃脑门出溜进了桌下,亦懵头晕脑认了怂:

“妹,你就是我马秃子的姑奶奶。姑奶奶,你接着干他们,我卖呆。”

眼皮一耷拉,多说两秒钟,便呼哈声起醉成了死狗。

02

这场酒局拼到最后,两个瘫进了桌下,两个钻进卫生间,对马桶而坐,轮流哇哇吐。好像还有一个呢,去哪儿了?

爱哪去哪去,梁小红毫不关心。她只知道今晚赚大了,整整2千块。当然,有好几瓶酒被她偷偷倒进脖子,吐进了茶杯。

走着,晃着,刚拐进一条街灯黯淡的背静小巷,一个黑影蓦地蹿出,鬼魅般拦住了她:“放乖点,把钱还我!”口气压得很低,明显透着丝慌张急迫。

收脚站定,梁小红看清了对方,是招呼她陪酒的斯文眼镜男。

方才在酒桌上,眼镜男喝懵了,装老大,赌酒和买单皆由他付的账。敢情,他早早离席偷摸跟踪,是阎王爷的老婆大肚子,心里怀了鬼胎呢。

“那是我凭本事赚的。凭啥还你?”梁小红说。

“少废话。你到底给不给?”眼镜男狠叨叨说,“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是啥意思?呃。”梁小红喷出一个浓烈酒嗝,嬉笑凑前,“眼镜哥,我也给你交个实底,要钱真没有。你看街上没人,要不,你劫个色?”

劫吗?眼镜男稍一迟疑,梁小红出手了。不,是出脚,猛地抬腿踢向了他的胯下。

近在咫尺,躲无可躲,随着撕心扯肝的痛叫声起,估计眼镜男的脑海里鲜活蹦跳的,只有一个酸爽劲爆的词儿:

鸡飞蛋打。

不过,眼镜男也真够拼的,一手捂裆,一手拽过梁小红的手包,里倒歪斜开逃。梁小红追了几步,该死的高跟鞋却一下子踩进马葫芦井盖,“哎哟妈呀”,一屁股跌坐在地。

糟糕,鞋跟断了,崴脚了!

就在梁小红疼得直咧嘴的当儿,一只大手伸了来:

“喝多了?起来,我背你回家。”

03

出现在面前的,是同住一座老宅的房东史勇。平时碰面,梁小红总揶揄叫他史老板。

这倒不是因为他做生意,而是从早到晚,总板着一张犹似万恶旧社会的老脸,苦大仇深,不见半丝儿笑模样,梁小红就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

“谢谢史老板儿。”梁小红四分疼六分醉,踉跄着趴上了史勇的背,“其实,我早瞧出来了,呃,你是个大好人。”

“少贫。”史勇说,“梁萍,你能不能正儿八经点,我们谈谈?”

梁萍,是梁小红的真名。因经常出入梦之韵等污糟场所,她就随便给自己起了个假名。但在半年前,当她来到这座小城,准备租住史勇的空置西屋时,史勇查看了她的身份证:

梁萍,女,27岁,老家在一个偏僻闭塞的山中小镇上。

当时,史勇问她,怎么一个人?男人呢?梁小红当场就红了眼圈,说,死了。史勇甚感愧歉,对不起,咋死的?梁小红点头,嗯,砸死的。他在路上走,后面来辆卡车,运猪的,满车的公猪母猪。开到跟前,突然就翻了,呼啦哗啦,被猪砸趴下了。本来,人还有口气,谁想猪毛了,一蹄子下去,踩中了脑瓜子。死了。

说到这儿,梁小红眼泪吧嚓地央求,史哥,再给减点房租呗。

凄凄惨惨戚戚,能不减吗?就这样,梁小红和史勇成了房客房东,房租也低得贴了地皮。即便如此,短短半年,梁小红也已欠下三个月租金。眼下,听到询问,梁小红委委屈屈说:“史老板儿,咱能不谈房租吗?你一提这茬,我就想我男人。活生生的,咋就被猪给砸死了呢?”

“咱不谈房租,也不谈猪和你男人。我有个朋友,是开服装店,他正缺服务员,”

“能给多少工钱?”梁小红插话问。

“月薪两千,外加提成。”

史勇话刚出口,梁小红突然从他背上跳下来。“你说的,暂时不要房租。”说着,伸手往裙下一掏。嚯,厚厚一沓钱,绝对够交一年租子的。“史老板儿,谢谢你和你朋友,我不去。你瞧,我一晚上就赚这么多呢。”

“刚才你没被抢?”史勇见状,大为惊讶。

“想抢我?哼,我宁可被劫色,丢命,也绝不破财。”梁小红满眼醉意与得意,却禁不住打个激灵,光着脚丫子便往回跑。

“你干啥去?”

梁小红“哇”的哭出了声:“我的包。包里有秀秀的照片,我不能丢——”

04

夜风过脸,梁小红酒醒大半。穿街过巷,一直找到凌晨2点,也没瞄到眼镜男的影儿。

梁小红走累了,坐上路缘石一个劲地抹眼泪,喃喃埋怨:“我真是没用,咋让他抢了包?秀秀,再坚持几个月,妈妈就回家了。”

始终跟着她的史勇递过一张纸巾,也坐了下来。梁小红头一歪,靠上了他的肩:

“史哥,我缺钱,非常缺。是,活在世上,谁不缺钱?所以,我得去赚,拼命赚。只要给钱,别说喝酒,喝毒药都行。别笑话我史哥,不是我不想当好女人,是特么该死的生活把老娘生生逼成了泼妇,酒鬼。”

“我有个女儿叫秀秀,今年4岁了,刚出生就患有先心病,经常窒息,咯血,很严重。大夫说,只要在6岁前做手术,会治好的。可我没钱,爹妈也不认我,更不会帮我。那年,她刚过完周岁生日,又犯病了。”

“我救不了她,想把她放到福利院门口,不要了。可她好像知道似的,一双小手还没筷子粗呢,一只抓着我的衣裳,抓得紧紧的,扯不开;一只给我擦泪。擦了又擦。眼睛也亮亮的,清清澈澈地看着我,像在说,妈,别不要我,我很乖的。”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我的心突然就软了,紧抱着她,发誓一定要救她。不就做个手术吗?大不了我去卖个肝,卖个肾。嘻嘻,史哥,你别想多,是卖肾,不是卖身。老天看着呢,我陪跳舞,陪喝酒,狠宰那些馋嘴想偷腥的男人,但不陪上床。”

说着说着,梁小红笑了,笑得眼里涩涩的,也色色的:“史老板儿,你的房租我会还的,一分不差。你要不放心,能肉……偿么?”

梁小红眼皮一沉,睡了过去。街灯耀着她的脸,很好看,长而密的睫毛上,盈着点点泪光……

05

一觉醒来,天色早已大亮。梁小红伸伸懒腰,发现睡在了自己的床上,还盖了被子。

明摆着,是房东史勇把我背回家的。相处半年来,我没看错人,他是个好人,也够爷们。要是,唉,别想了,我一点都配不上他,还是压在心里吧。心念及此,一扭头,梁小红又瞅到桌上扣着饭碗。

是史勇做的早餐。梁小红下了床,边吃边出西屋走向东屋:“史老板,谢谢你的早餐。等我成了亿万富婆,一准儿报答你,吃一碗还两碗。”

叽叽喳喳,推门进屋,人没在。走到卧室门口,往里瞧看,一张镶嵌在相框里的黑白遗照映入了梁小红的眼底。

那是个眉目清秀、嘴角盈笑的年轻女子。

人照对视,梁小红不由得走了神。恰恰这当儿,电话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一经接通,便听对方急声急气地嚷:“你是史勇的女友吧?”

“我不是。我只是他的房客。”

“可他手机里标的是女友啊?他出事了,被人捅伤了,正送县医院抢救呢——”

不等对方讲完,梁小红顿觉心尖儿紧颤,仓皇回房取了银行卡和昨晚拼酒赚的钞票,拔腿便往县医院跑。

06

在抢救室外,梁小红见到了给他打电话的人:冯老二。

冯老二是史勇的高中同学,遍体文身,前青龙后白虎,算半拉社会人。他说,一大早,史勇就来找他帮忙,逐个小店查监控,找一个戴眼镜的家伙。别说,顺藤摸瓜,还真找着了眼镜男。

咣咣砸开门,史勇也不废话,直接送上一记炮拳:麻蛋,包呢?

见男人被打,眼镜男的老婆暴怒,伸展十指欲挠。史勇说,这王八蛋赌酒,找小姐,一晚上花了两三千。还赖账,想抢回去。这是人吗?粘上毛,畜生不如。女人听罢,十指疾转直奔眼镜男的脸,歘歘歘,挠了他个万紫千红、花团锦簇后,赶他滚蛋,离婚。

眼镜男急了,斯文全无,只余败类,抓起水果刀扎进了史勇的肚腹。

“对了,一家家查监控时,我问老史,为啥这么卖力?他说,你每天晚上出去,他都暗中跟着你,知道你过得苦。前几天吧,他还去了你老家,听说你是抱养的。养父母想把你嫁给一个瘸子老光棍,讨他几十万彩礼。你不同意,就跟一个小伙子好上了,没领证,生了孩子,叫秀秀。”冯老二说。

没错。梁小红恨他,所以说他被猪砸晕了,踩死了。

冯老二顿了顿,接着说:“秀秀有病,那小伙子又花心,跟别的女人私奔了。为了救秀秀,你花钱雇养父母照看她,然后出来赚钱,恨不得搭上自己的命。老史说,你和祁云一样,都是好女人呢,让他忍不住想去保护,去照顾你们。”

冯老二所说的祁云,正是梁小红看到的遗照里的女子。5年前,母女一同出了车祸。灾难骤降,她把6岁的女儿紧紧抱在了怀里。事后分都分不开,只能入了一口棺。此后,史勇始终未娶。而初见遗照,梁小红惊讶发现,她和祁云居然有几分神似。

也许,这便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心下正想着,史勇被推出了急救室。堪称万幸,伤得不重,只缝合了几针。尽管如此,梁小红还是崩了泪,冲上去拥住了他。

“没事没事。你看,这是啥?”史勇取出了梁小红被抢走的包。

包里,秀秀的相册还在,从出生至今,一张没少。那是梁小红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的希望。

是上天给她的恩赐。

07

后来的故事,就简单多了:

及至史勇伤愈,梁萍——哦,她已回老家带女儿出来做了手术,很成功,且再也不去陪酒陪跳舞,自也不再叫梁小红——一遍遍追问他:“史老板儿,老实交代,你为啥把我的手机号标注为女友?”

史勇局促地嘿嘿笑:“我、我喜欢你,真心的。我这就改,”

“改成啥?”梁萍追问。

“改成你的名字,要不,房客?”

“少啰嗦,必须改成老婆。没得商量!”

(完,未经联系,谢绝搬运抄袭,赚取收益。否则维权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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