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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克洋
2018-08-09 03:17:13大公报
上回我不是说做老师很困难吗。写完那一句,不得不搁笔,叹口气。因为,做老师,真是十分十分困难。
很多老师每隔一两星期便找我去酒吧,好像去周末崇拜似的。我也不知道why me,一来我不是老师,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想教育下一代。教好一个孩子,我会得到什麼?除了薪水以外。所以我对朋友说:“可幸我不是你,这辈子也不必是你。”
“嘿,嘿嘿,嘿嘿嘿。”他发出一种循序渐进地乾笑:“你这个人。”
已是他的宇宙中最恶毒的话。
一如上回,这好人年轻时也是教中文的,只是他教中学,所以不用困扰专名号之谜。虽说是“教中文”但他其实很少教书。他认为老师最大使命不是教书,而是建造遊乐场,任由学生在裏面遊玩。玩得危险没关係,跌倒是学习一部分。这种教学法的成败交由专家判断,但最起码就我所知,学生确实是喜欢他的。
老师荣休那天,同学夹道送别。
许多年後一天,他打开电视。无綫正在播放什麼艺术颁奖礼。颁文学奖时司仪喊出一个熟悉的名字。他定睛看荧幕。啊,长这麼大了,变成大作家,连皮肤都从白嫩细滑变得粗糙黑黝。一部小电影在老师脑海咔咔回带,时快时慢,或封尘,或out-fo,或夹杂一股潮湿的鹹味。
电视播放听上去很伟大的音乐,观众鼓掌致意,已经很成熟的学生接过奖项,司仪请他发表感言。
“我要多谢三个人。第一位是小学教我的林老师。起初我不知道文学是什麼,是他让我发现文学是捏泥公仔,可以很好玩。第二位是在大学中文系指导我的刘志文教授。因为刘教授,写文章从捏泥公仔变成一趟无穷的旅程。”
“最後,但却是最重要的,我想多谢我太太。谢谢她永远当我第一个读者。我写得好的时候,她总是在我身边,我写不好的时候,她也在我身边。老婆,多谢你。”
荧幕射出的光闪烁在老师脸上,红红蓝蓝绿绿。他双唇紧闭,眉头往裏靠拢,四肢堆放在沙发上,然後点头喃喃说:“这学生挺了不起的,他挺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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