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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洪侠|相逢于乱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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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0.25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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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承焘比丁宁大两岁。

1931年12月10日,夏承焘接到程善之一封信,信中附有其弟子丁宁的一首词《台城路》。这是夏承焘首次读到这位陌生女词人的作品,他给出的评价是“甚工”二字。一句”亟录于次“,也能看出他的惊喜之情。《台城路》原词前面的“夜书房”公号文章里已经引过。

程善之何许人也?徐寿凯先生《丁宁先生与诸大家》中没有介绍。网上的资料说:程善之(1880年11月29日—1942年4月12日),名庆余,字善之,号小斋,别署一粟,以字行,安徽省歙县人,中国近代学者、小说家。同盟会和南社社员。1911年任《中华民报》编辑;1913年参与讨袁之役,任孙中山秘书;后回扬州从事教育。五四运动时,倡导成立扬州学生会进行声援;1928年创办《新江苏报》;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被聘为国难会参议员。1942年,上海租界沦陷,随《新江苏报》迁移至常州,途中因脑溢血突发病逝。其著作有《沤和室诗存》《残水浒》《宋金战纪》《四十年闻见录》《清代割地谈》等。他可谓是出生于簪缨仕宦、世代书香之家;青年时期对革命的执着追求,中年皈依禅悦后,亦念念不忘国事,晚年积极进行抗战宣传,直至逝世。程善之深于国学,为文绝古茂。尝云:“文言文有根基而作白话文者,白话文如虾子豆腐汤;未尝研究文言文径作白话文者,其白话文如青菜豆腐汤。”前面已经提到,1923年,丁宁女儿病夭,同年他在亡父灵前发誓永不再嫁。1924年,她师从扬州宿儒陈含光先生学诗词,两年后,再拜入时在扬州的程善之先生门下学诗词,也学佛。

1931年,夏承焘32岁。当时他正在之江大学国文系任教,教授“词选”等课程。他已经撰写出一批宋词人年谱,和龙榆生等也已开始交往。这一年,他与马一浮初次见面,还去苏州、无锡等地拜师访友。他和吴梅通信讨论“姜词旁谱”,也和浙江大学等苏步青教授见了面。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程善之的呢?李剑亮《夏承焘年谱》里好像没说,反正这一年的12月10日,他收到了程善之推荐丁宁的那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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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喜之馀,或许是夏承焘给程善之回信希望读到更多丁词,1932年1月25日,他就接到了程善之寄来的丁宁手书词六七首,“小楷颇工,善之称其词近蒋鹿潭“。徐寿凯2010年写文章说,以他多年对丁宁性格的了解,若不是夏承焘提出要求,她“不大可能工工整整抄那么多作品托人寄去。

彼时正是多事之岁月。据《夏承焘日记全编》,1月28日,夏“阅报,日本兵舰又来沪,情势严重。市府解散抗日会,封《民国日报》馆……汪、蒋入京,胡犹不来,广东又有自立之谣”。29日,“闻沪上已有战事,日军占闸北矣。”30日,“日舰陆战队登上海,与华兵开火。飞机炸商务印书馆、东方图书馆,损失千万。”以后的 日记中,几乎天天有战事消息。

到了5月1日,“接榆生复片,向予询丁宁女士全集。”这时龙榆生正在筹办《词学》杂志,之前一定听到夏承焘赞叹过丁宁词,故有此问。5月9日,夏承焘即给程善之写信,“为榆生问丁宁女士全集及其生平。

5月29日那天是个晴天,夏承焘和太太登城隍山眺江湖,下午回城看电影《红泪影》,“后数幕几欲堕泪”。回到家即接到程善之复信,先读到信上说“丁宁女士幼丧父,十三能吟咏,二十能散文,三十善击剑。至其身世,颇类袁素文,恨无简斋为其兄耳”,然后就读到了随信附来的丁宁信笺,自谓“身世之畸零,非楮墨所能尽。早离椿荫,忧患备经。长适不良,终至离异,孑然一身,依母以活。数年来受种种之摧折,神经刺激,几欲成癫。近乃从善之学佛,稍除昏扰”云云。

信中有丁词一阕,夏承焘日记中说,“丁词凄婉,似为予问全集而发”。他于是在日记中第二次录丁宁词。

满江红 丁宁女士

逝水沉沉,流不尽、倦怀千叠。却幻作、星星唾影,暗凝呜咽。素迹自同宵鹤警,微吟半逐秋螿咽。镇何心、检点蜕蛾丝,残蟫屑。

凄凉雨,伶俜月。哀蝉恨,啼鹃血。叹十年禁受,一朝都决。陈梦渐随灯影黯,泪华寒共冰绡结。更那堪、回首觅音尘,循离玦。
(据《夏承焘日记全编》第四册)

定稿改订为:满江红 髯公索旧稿,赋此谢之 逝水沈沈,流不尽、倦怀千叠。却幻作,零笺断颖,暗传呜咽。离恨有天情自警,埋忧无地愁难绝。算柔肠,恰似网中丝,重重结。 凄凉雨,伶俜月,哀蝉怨,啼鹃血。叹十年禁受,一朝都决。陈梦渐随青镜黯,微吟半逐寒螿歇。更那堪回首觅音尘,收蟫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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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吴万平在2006年5月9日写的那篇《词之魂,情之洁——订正丁宁爱情词注释的错误》中说的那段话吗?

收入《还轩词》中的唱和之作,有两点令人费猜的地方。一是1933年,31岁的丁宁称33岁的夏承焘为“髯公”,源自夏承焘的别号“瞿髯”,这在《还轩词》中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待遇。除了1976年后所作的一首词,晚年的丁宁在序中,称其早年老师戴筑尧为“耄宿尧公先生”外,在《还轩词》中还没有称过谁为“公”。这一方面说明,丁宁对第一个注意到自己才华的夏承焘的敬重;另一方面,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这样理解:夏承焘对丁宁有强大的吸引力,以至于丁宁不得不称其为“公”,在自己心里和他拉开距离,以求“发乎情,止乎礼”(请参阅“丁宁《满江红(髯公索旧稿)》欣赏”一文)?

前几天我在《“深圳落叶”》中引了这段话,然后我说:“我觉得吴万平想多了。”今晚我东翻西查,证明了我的“英明”:老吴确实想多了。

丁宁自己编订词集定稿时,虽收入了这阕《满江红》,但词句多有改动,尤其换了序引——“髯公索旧稿,赋此谢之”。据“日记全编”,1932年丁宁寄给夏承焘这首词时,根本没有序引。1933年《词学季刊》第三号发表此词时,丁宁加上的序引为:“䂂禅先生索旧作并询身世感赋此阕”。

老吴你明白了吧:31岁的丁宁称33岁的夏承焘为“髯公”?没有的事。当时她称的是夏承焘的别号“䂂禅”而不是”瞿髯“。看来,如今各种简介中说夏承焘晚号“瞿髯”是对的。“髯公索旧稿,赋此谢之”这句序引,应是丁宁1980年编集时改写的。我手头没有1957年油印版,不知那时的序引写的是哪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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