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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存)壁画里的盛唐
文/图 刘云辉 韩建武


永泰公主墓宫女图



《阙楼图》



       懿德太子墓《宫女图》,对于唐代服饰和画风的研究都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中国古代壁画源远流长,唐代墓室壁画不论是出土数量还是艺术价值,都是空前绝后的。难怪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在参观陕西历史博物馆壁画库后说:『唐墓壁画和兵马俑一样有价值。』

       唐墓壁画和后世墓室壁画创作是不同的。当时,民间工匠和士大夫文人不拘身份,均从事壁画创作。古代王公贵族在葬身之地所绘的各种人物、场景,不仅是墓主生前奢华生活的写照,也是象征性的殉葬物,是为了使死者到另一个世界时,继续生前所享有的一切。

       唐墓壁画主要集中在当时的京城长安及周边地区,而且只有高级官员才能拥有;而绘画者是国家所属的画匠,他们也是唐代艺术风格创造主体的一部分;加之文人画师大量绘制壁画,他们和工匠共同效命于皇室、寺院,互相交流,共同创造出贵族和平民共享的大众化趣味,所以,唐墓壁画和当时的主流画风是统一的,从它们身上足以窥探唐代绘画的主流风格和艺术成就。

       而到了后世,尤其是南宋以后,风气一变,萌芽于北宋的文人士大夫画渐渐兴盛,壁画渐渐与社会主流画风分离,日渐衰竭。

       近几十年,在辽宁、甘肃、宁夏、陕西等十余个省市的唐墓中都有壁画发现,其中以陕西发现最多,主要集中在西安及附近地区。西安是唐代国都长安的所在地,有19位皇帝和数千位达官显贵埋葬在这里。截至目前为止,在西安及附近地区发掘的唐代墓葬已近万座,其中有壁画的超过100座,占中国唐代壁画墓总数的70%以上,上至皇帝、贵妃、皇太子等皇室成员,下至四品以上高级官吏。

       唐代盛行厚葬,贵族的大型墓葬多由长斜坡墓道、多个天井、多个过洞、甬道、墓室组成,象征了墓主人生前居住的豪华宫殿和重重院落。壁画绘制在墓葬的各个壁面,与洞窟壁画以表现宗教内容为主不同,它完全以现实生活的内容为主,表现的是墓主生前的社会环境、日常生活、享受的待遇等级等等,它在向我们展示唐代绘画艺术成就的同时,也直观、形象地向人们提供了唐代社会,特别是唐代上层社会的政治、历史、文化等方面的第一手资料。

      《阙楼图》: 不睹皇居状,安知天子威

       1971年于陕西省乾县懿德太子墓墓道揭取。懿德太子墓东西两壁各绘制一幅《仪仗阙楼图》,高2-3米,长约10米,阙楼图的背景是青山绿树,阙楼的一侧与城墙相连,墙内绘有规模庞大的仪仗队列。

       阙在汉代就很流行,是古代在宫殿、祠庙和陵墓前对称建置的高台建筑物,通常左右各一,按等级有单阙、双阙、三出阙。三出阙是等级最高的一种建筑形制,只有皇帝居住的宫殿、死后藏身的陵墓才可使用。

       晋人崔豹在《古今注》中说:“阙,观也,古者每门树两观于前,所以标表宫门。其上可居,登之可远观,人臣将朝,至此则思其所阙。”是说人臣至此,就会自然地想起自己的“缺点”,顿起悚惧之心。此话虽有些望文生义,确也透露了阙作为礼制建筑的精神功用。

       隋唐时,随着国家的统一和中央集权制的加强,阙楼与主体建筑以飞廊或墙相连成一组建筑群,壁画中的阙楼图正是如此。在有阙的建筑群中,高大的建筑主体退后,形成如音乐旋律般起伏跌宕。唐长安城大明宫含元殿前的翔鸾、仪凤二阁,隋唐洛阳城皇城应天门东阙、西阙,是三出阙的形制。在唐昭陵北司马门前、唐高宗与武则天的乾陵陵园内城南神门(朱雀门)外两侧、司马道南端两侧也都有一组三出阙,它是标示帝王陵园的重要礼制建筑。

       懿德太子李重润,原名李重照,是唐中宗的长子,也是唐中宗与韦皇后所生的唯一的儿子。大足元年(701年),被武则天处死。705年李显重新即帝位后,追赠故邵王李重润为懿德太子,将其灵柩从洛阳迁回乾陵东南隅处“以礼改葬”,并给予“号墓为陵”的最高礼遇。

      《宫女图》: 绝妙动宫墙

       1971年,于陕西省乾县懿德太子墓揭取。

       图中七位宫女呈三角形排列,作徐徐前行状。宫女手持之物依次为莲花状盒子、瓶、烛台、拂尘等。《唐六典》卷二十六《太子内官》记东宫内官有“掌食,从八品,掌膳羞、酒醴(音同'礼’,lǐ)、灯烛、柴炭及宫人食料器皿”,与图中女官手中之物对照,可能就是“掌食”。

       宫女两位头梳单刀半翻髻,其余均为螺髻,身着短襦、半臂、长裙,肩披帔帛,脚穿云头履。飘逸的丝绸内衣,微露出肌肤,神情妩媚,举止洒脱,显示出盛世之时宫中女子特有的优裕和宁静。所着衣服,颜色有红、绿,官品应该是五品或六品。此幅《宫女图》和永泰公主墓出土的《宫女图》是唐墓壁画中反映女性形象最完美的两幅。

       唐代妇女最常见的是襦(音同“如”,rú)裙装。《新唐书·车服志》记载:“半袖、裙、襦者,女史常供奉之服也。”这种襦裙装是唐代长安妇女最常见的装束。

       半臂是襦裙装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事物纪原》中说:“《实录》又曰'隋大业中,内宫多服半臂,除却长袖也。唐高祖减其袖,谓之半臂,今背子也’。”则半臂乃是短袖的上衣,又名半袖。

       裙子是襦裙装的核心,裙子较长较丰,孟浩然“坐时衣带萦纤草,行时裙裾扫落梅”是对裙长及幅宽的描写。襦裙装最大的特点是裙束比较高,上披小襦衣,两者宽窄长短形成鲜明对比。

       这种上衣下裙的唐装是对前代服饰的继承、发展和完善,为中国服饰史谱上了新的篇章。从整体效果上看,上衣短小而裙长曳地,使体态显得苗条而修长,从今天的审美角度看,这种效果的取得是恰当运用视错原理的结果,打破了正常的服装构成比例,产生拉长人体下部的感觉,使人体比例显得更为理想。这就是唐代妇女俑虽胖而不显臃肿的奥秘,直至今日仍然发生着影响。

       襦裙装最令人惊叹的是袒胸装。短襦衣领有斜领、直领和鸡心领等,盛唐时期出现了袒领,开始多为宫廷嫔妃、歌舞伎、侍女所服,但是一经出现,连仕宦贵妇也十分垂青。袒领短襦内一般不穿内衣,这是中国古代大胆的装束,充分反映了唐代的开放自由。

       此图的线条“流动如风”,颇有变化,使静态中的人物呈现出动态的美。线描是中国绘画造型的主要笔法,唐以前及初唐主要是铁线描,从起笔、运笔、收笔,始终保持力量均匀,粗细一致,它有不同的形态。

       顾恺之的描法,后人称为“高古游丝描”,但这种工细精致的游丝描不适用于壁画效果。吴道子那种顿挫飘动的“莼菜条”、“兰叶描”笔法,正是为适应壁画的特点而产生的,这种线描富于粗细变化而又转折自然,唐墓壁画大部分属兰叶描或铁线描向兰叶描的过渡。如果不是这种兰叶描,“天衣飞扬,满壁风动”的动人场面是不易表达的。

      《宫女图》用流畅的长线条勾勒出衣服的轮廓,表现出丝织品舒展柔滑的形态,线条流畅,一气呵成,呈现出飘逸流畅的气势,线条随身体飞动变化,如音乐一般富于节奏感;再加上衣饰用晕染法,“随类赋彩”,两种色彩对比搭配,衣褶处从内向外由白色渐渐加浓,由浅黄到黄橙色或浅绿到淡绿。不同色彩富于变化,同一色彩又有对比,使画面色阶分明而又有立体感,更加深了动态,形成斑驳灿烂、自然缤纷的艺术效果。




《乐舞图》中的弹箜篌奏琵琶图,中前方有一个舞者


      《乐舞图》,是盛唐乐舞的再现,也是唐代高级贵族享乐生活的真实写照。


      胡俑
       应为丝绸之路上的栗特人。唐代胡人,广义上指突厥、吐蕃、回鹘、大食等国家的人;狭义上专指西域的胡人,即栗特人。栗特人是东伊朗人的一支,是一个善于经商的民族,是继印度后,又一个影响唐代经济文化和民族构成的最重要的民族。



《客使图》,左数前三位应为唐代接待外国使节的鸿胪寺卿、少卿;左数第四位应为东罗马的使节;第五位有日本使者、新罗使者和渤海使者几种说法;而最后一位可能是室韦族或靺鞨族的使者。

      《乐舞图》:大唐遗音

       1994年,发现于陕西省富平县吕村乡唐高祖李渊献陵陪葬墓区墓室。

       此组乐伎(在唐代属坐部伎)共7人,前后参差盘坐于长方形毡毯上。她们个个面部丰腴,眉目间神情流溢,嘴唇圆润,戴黑色长脚幞头(一种头巾),身着团领长袍,衣色各异,足蹬乌皮靴或平头履,神情专注地演奏着管弦乐和打击乐。前方有一舞女,头梳矮髻,身着大袖襦裙,舒袖曲腰,翩翩起舞。后立二女,拱手含胸,头梳高髻,身着同前,为伴唱者。画中人物神态优雅自然,线条粗细变化明显,衣纹组合富有节奏感,飘若当风,为典型的兰叶描。

       坐在前排的一乐伎抱竖箜篌于怀,正用“大指调弦中指拨”。这种乐器源于美索不达米亚,后汉时经西域传入中原,隋唐时用于龟兹、西凉、高丽诸乐。敦煌壁画中许多乐舞场面都有竖箜篌,日本至今仍保留着两架唐传23根弦的竖箜篌残器。

       当年,唐代梨园弟子李凭因善弹箜篌而名噪一时,唐代诗人顾况称其“驰凤阙,拜鸾殿,天子一日一回见。王侯将相立马迎,巧声一日一回变”,其身价远远超过唐代的著名歌手李龟年。

       伎乐前排的另一位乐伎,怀抱曲颈琵琶正在用拨子弹奏,这种乐器在公元前350年左右由印度传入龟兹再传入中原,故又称之为龟兹琵琶,隋唐时主要用于歌舞伴奏,节奏鲜明。文献记载,唐代琵琶的演奏名家有裴神符、段善本、唐昆仑等。观此乐伎演奏四弦琵琶,立即使人仿佛听到了白居易《琵琶行》中的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第二排乐伎共4人,从内向外所执乐器为笙、箫、横笛、拍板。笙,在唐代已经很成熟,它由簧管、斗子、吹嘴三部分组成;箫,在晋代时已有6个指孔,与现代箫相似。箫的音量虽小,但音色柔和,甘美而幽雅,既能独奏又能重奏;横笛,具有浓厚的民族色彩,并具有丰富的表现力和吹奏技巧,春秋战国时,横笛已在乐队中占有重要地位,汉武帝时丘钟等人将笛制成7孔,唐时出现了前6孔、旁一孔加竹膜的笛子,称为七星笛;拍板,为碰奏体鸣乐器,《乐书》载“拍板长阔如手,重大者九板,小者六板”,乐舞图中所见为小拍板。

       最后一排有乐伎正在演奏铜钹。铜钹亦属碰奏体鸣乐器,流传久远,原为西亚北非地区乐器,4世纪中叶随着天竺乐由印度传入中国,唐代十部乐中的燕乐、西凉乐、龟兹乐、天竺乐等都用铜钹。

       此组乐舞图不见钟和磬,故所奏非雅乐和清乐,打击乐中也无鼓类,说明也非龟兹乐。从乐器中含有中原乐和胡乐分析,应属燕乐范畴,乐队弹性而自由,其乐曲比较悠扬、抒情,舞者舞姿柔美,当属软舞。这幅乐舞图是盛唐乐舞的再现,也是唐代高级贵族享乐生活的真实写照。

      《客使图》:万国来朝

       1971年,于陕西省乾县章怀太子墓墓道东壁揭取。画面中共有6位人物,前面3位头戴笼冠,身着广袖长袍,腰系绅带,手持笏板,足蹬朝天履,呈三角状站立,似在商量有关事宜。关于这三个人的身份,一般认为是唐代接待外国使节的鸿胪寺卿、少卿。后面三位客人,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和地区。关于其国别和族别,有不同的观点,紧挨着唐代官员的使者,秃顶、卷发、深目高鼻,多认为他是来自东罗马的使节。中间的国别,有日本使者说、新罗使者说和渤海使者说几种观点。最后一人,一般认为是东北少数民族的使节,可能是室韦族或靺(音同“末”,mò)鞨(音同“何”,hé)族。

       唐朝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之一,也是我国各民族统一的封建王朝最兴盛时期,它同世界上诸多国家和地区有着互相往来,在当时西方流传着这样的名言“条条大路通罗马”,在东方也有“大道通往长安”的俗语,出现了“万国来朝”的盛况。每年都有大批外国使节和少数民族首领来往于长安,还有数以万计的外国人来唐朝经商、留学和侨居。当时除了中亚的康国、安国、石国、曹国等维持朝贡关系外,新罗使节到唐长安89次,阿拉伯大食使节进入长安约有39次,拂菻(拜占庭)使节有7次,师子国(斯里兰卡)使节有3次,日本遣唐使有14次,林邑24次,真腊11次,至于史书记载次数不详的朝鲜(高丽、百济)、婆罗门(印度)、泥婆罗(尼泊尔)、骠国(缅甸)、波斯以及西亚、北非诸国等等,都非常普遍,唐人的视野比任何一个时期都更为开阔。唐长安设有外交机构鸿胪寺和专门接待外国宾客的迎宾客馆、礼宾院,不仅负责一切接待事宜,而且入唐后供给资粮。

      《客使图》在艺术上也取得了很大成就。早在战国时期,荀子就提出了朴素的唯物主义思想——形具而神生;东晋画家顾恺之第一个把这种思想运用于绘画,提出了“以形写神”的理论;到南北朝时期,传神艺术已突破了人物画的范围,广泛地运用于各类画中;魏晋时期和隋唐时期,在人物画的表现上虽然都在追求刻画人物的神情和气韵,但不同时代有不同的要求,表现技巧也有一定差异,魏晋追求“骨气”和“情思”,主要是在表现一种共通的理想气质;而唐代,在形象的塑造上,则要求表现人物的现实性格和具体神态,不像南北朝那样超凡脱俗的神貌,而是赋予更多的人情味和亲切感,精神气魄也远胜于前。

       唐墓壁画首先注意形象本身的传神,还善于在人物互相关系中展现一种特定的精神面貌,通过两种不同神情对比,体现不同人物内心的世界,章怀太子墓《客使图》具有写实性,深刻揭示了人物内心世界的活动,三位礼宾院官员神情庄重,眉宇舒展,东罗马使者迫切关注的神情,中间使者的拘谨,室韦或靺鞨使者的迟疑和唐朝官员的从容大度形成鲜明的对比,可感到主客双方各自的心态和他们无声的交流,充分体现了唐墓壁画备得神情的特点。



唐代韩滉《五牛图》局部



《昆仑奴牵牛图》,1.8×1.7米,画中人、牛几乎与真物大小一致。



敦煌榆林窟25窟牵狮图中脚踩莲花的卷毛狮子



      《回首卧狮图》,高度写实,未经任何神化处理,在唐代绘画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昆仑奴牵牛图》: 可与《五牛图》媲美

       1994年发现于陕西省富平县吕村乡唐高祖李渊献陵陪葬墓区墓室。此幅壁画1.8×1.7米,所绘制的人和牛与真物大小几乎相同。

       画中牵牛人卷发厚唇,肤色棕褐,颈戴小铃铛项圈,上身赤裸,斜披帛带,下着束口轻薄短裤,并戴有手钏和脚镯,相貌和装饰皆与出土的昆仑奴俑相似。有学者认为就是非洲黑人,笔者对此并不赞同。

       唐慧琳《一切经音义》卷八一考述:“昆仑语,上言昆,下言仑,时俗语便亦作骨论,南海洲岛夷人也,甚黑 ,裸形,能驯伏猛兽犀象等。”唐义净《南海寄归内法传》亦记载“唯此昆仑,头卷体黑,自余诸国,与神州不殊,赤脚敢曼,总是其式”。敢曼是梵语,是指“遮形丑之下裳,如此方之裤胯”。唐人苏頲《咏昆仑奴诗》:“指头十挺黑,耳朵两张匙。”蔡鸿生先生认为昆仑奴作为南海岛民,耳朵呈汤匙状,与从小戴耳环拉久下垂有关。上述文献均可证实,昆仑奴就是广义的“马来人”,是分布在南海诸国与南亚的黑色或棕褐色人种。

       他们并不是非洲黑人,为什么唐代文献将他们称为黑身呢?正如美国著名汉学家谢弗先生所考证:在中世纪时,汉文文献中的“黑”字可以用来形容任何一个肤色比汉人更黑的民族,例如林邑人就是如此,甚至连波斯人在当时也被用“黑”来形容。而牵牛图中的昆仑奴,其肤色正是棕褐色。

       壁画中的昆仑奴一手扬鞭,一手紧拽缰绳,因为正在用力,胸部手臂的肌肉全鼓起来,而公牛则犟脖硬挺,尾巴后翘,竭力挣脱,牛眼圆睁,双耳外翘,人和牛的力量都集中在绷紧的缰绳上,画家抓住了矛盾最集中的瞬间,将人和牛的力度之美刻画得淋漓尽致。而牛背部轮廓的描绘似乎为一笔勾成,画家水平之高超由此可见一斑。画面中还有作为背景的山石。

       这幅《昆仑奴牵牛图》足以和唐代韩滉的《五牛图》相媲美。韩滉是盛唐时期的著名画家,他善画人物,尤其喜画农村风俗和牛、马、羊、驴等。画牛能曲尽其妙,表现出牛漫步、疾驰、鸣叫、顾视等各种情态及村童放牧生活的情趣。《五牛图》中5只肥壮的黄牛分别作昂首、独立、嘶鸣、回首擦痒之状,用笔厚拙粗辣,神气生动,是现存唐画中的珍品。元赵孟頫赞为“神气磊落,希世名笔”。而壁画《昆仑奴牵牛图》无疑也是形神兼备的绝世之作,无论从绘画技巧或所表现的气韵都和《五牛图》不相上下,在表现牛的力度方面,甚至比《五牛图》技高一筹。

       唐代达官富人之家以畜养昆仑奴作为一种地位和财富的象征。在唐人的心目中,从异域进口的昆仑奴不仅是新奇之物,而且不必担心法律的制裁与良心的谴责。因此,壁画《昆仑奴牵牛图》是墓主人当年生活富足高贵的写照。

      《回首卧狮图》:唐人眼中的驱邪猛兽

       1994年发现于陕西省富平县吕村乡唐高祖李渊献陵陪葬墓区墓室。

       回首卧狮是以独扇屏风的画幅形式出现,一头巨型雄狮卧于边有垂索和饰联珠纹的圆形毡毯上。狮子回首张口露齿,作咆啸状。双目圆睁,形象凶悍威猛。画家以强劲有力的墨线勾勒出狮子的轮廓,并晕以浓淡不同的赭色,将狮子肌强骨健的特有神态表现得活灵活现。狮子头颈部均披有鬣毛,丝缕清晰,丰茂有序。狮子足爪有力,尾巴回收。这头狮子画风格写实,形态逼真,几乎未作任何形象上的神异化处理,它和敦煌安西榆林窟25窟牵狮图中脚踩莲花的卷毛狮子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众所周知,狮子原本不产于中国,汉代张骞通西域后,逐渐传入中国,它是来自西方的动物,在中国古代的四神中,白虎是西方的象征物。但狮子又比老虎更威武更凶残,被称为百兽之王,而且是来自远国绝域,这就更增添了人们对它的敬畏,唐代帝王陵园四门均由石雕狮子守围,而不是中国固有的老虎,充分表明了狮子在唐人心目中的地位要高于老虎。

       根据唐代文献记载,大约在七世纪和八世纪前半叶,吐火罗曾三次向唐朝贡献狮子,康国、米国、大食国、波斯均向唐朝贡献过狮子,且多是在唐玄宗时代。贞观九年(公元635年),唐太宗在得到康国贡献的狮子后,命虞世南作赋赞誉,其中“瞋目电曜,发声雷响,拉虎吞貔,裂犀分象,破道兕于龈腭,屈巴蛇于指掌……”所描述的狮子之凶残足以令人不寒而栗。贡狮也是唐代画家常使用的题材,宫廷画家韦无忝(音同“腆”,tiǎn)和阎立本都曾画过贡狮,阎立本所画《职贡狮子图》中的一组狮子个个都是相貌威武,性情凶残。

       富平吕村乡朱家道村唐墓壁画的绘制,正好处在唐代宫廷畜养西域贡狮的时期,从画中所见这头狮子属高度写实,它说明了作者曾有机会对唐代宫廷的贡狮进行观摩写生,作者或许就是未留下姓名的宫廷画师,或者从宫廷画师那里得到了画样,否则,就无法解释怎么会有如此高度写实的作品。

       壁画中狮子所卧的圆毯,它和敦煌莫高窟215窟盛唐时舞蹈图舞者所踩的圆毯相同。唐代文献称这种毯为“舞筵”,其形制除了圆形之外,还有长方形的。如上文中介绍的《乐舞图》中7名乐伎所坐的舞筵就是长方形的,周边同样饰有联珠纹和垂索。根据《新唐书·西域传》记载,这种舞筵和狮子、胡旋女一样都是来自西域的。

       贡狮卧在舞筵上,说明这头狮子曾可能在舞筵上表演。这些来自西域的贡狮威武凶残,再加上它在佛教中具有象征佛陀的无畏与伟大,因此,在唐人的观念中具有超凡入圣的神力。墓室屏风画中画出狮子,其寓意无非是欲借狮子的神威来驱邪,同时也表明墓主人身份之高贵。

       此幅高度写实的大型卧狮图,在唐代绘画史中无疑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属不可多得的艺术瑰宝。



《仪仗出行图》 ,1971年揭取于陕西省乾县懿德太子墓墓道东壁,其背景为山水画。



《六扇屏风山水画》,是中国最早的水墨山水画。



《花鸟图》,1989年揭取于唐安公主墓。

      《六扇屏风山水画》:状秦岭与华山

       1994年发现于陕西省富平县吕村乡唐高祖李渊献陵陪葬墓区墓室,位于墓室西壁棺床之上。

       整个六屏山水是以水墨为主,略加淡彩,笔迹遒劲。因此有学者认为它是中国最早的水墨山水画。迄今已发掘的唐代壁画墓含有山水画的主要还有神龙二年(706年)懿德太子墓和章怀太子墓、景云元年(710年)节愍(音同“闽”,mǐn)太子墓,这三座墓壁画中的山水面积也较大,且形成较为完整的构图,绘制水平也很高,但却是作为阙楼、城墙或人物活动的背景,只有这幅六屏式山水画为独立的画幅作品,其学术价值之高是不言而喻的。

       六扇屏风山水画,每屏都是独立的画面,其山水景致的构图互不相连,有五屏描绘的是迎面而来突兀而起的崇山峻岭,以高远构图为主,画面较为密实。其中南数第二屏构图有所差别,突出表现一条曲折延伸的山谷,并有溪水时隐时现地穿流而过,近景则山石夹岸对峙,中景则溪谷渐次开阔,远景山色如黛,云水相接,整个画面是由深远和平远相结合的构图,画面层次分明并富有变化。六屏画中的山形均与秦岭北麓山形近似。尤其是第三屏与西岳华山北峰极为相似。山石结构都是层叠而上的尖峭峰峦。其用笔灵活多变,表现山石轮廓和结构的线条粗细变化较大,可以看出运笔力度有轻重疾徐的变化,线条转折穿梭自如,山水的阴凹处用侧锋淡墨晕染,高耸的峭壁往往用侧锋纵笔直上直下扫染。山上的树丛用浓墨点簇而成,山石染以轻淡赭石,近景和中景一些地方偶施石绿,远景则纯以淡墨勾染,用柔缓清逸的淡墨线表现山顶飘浮的云气。

       从笔势观察,这些壁画是在不太长的时间内完成的,但挺拔的峰峦和深邃的沟壑却描绘得井然有序。同懿德太子墓中的山石树木相比,水墨渲染则占有绝对优势,淡彩已成为辅助性的,淡墨皴染仍以侧锋扫染为主,但更注意浓淡虚实的变化,并且还夹杂了少量长而柔和的淡墨线条,其皴(音同“村”,cūn)法更趋成熟。这些绘有山水画的六扇屏风,是对现实居室中床榻后面设置山水画屏风实物的模拟,它真实地再现了唐代山水屏风的特定形制。

       六扇屏式山水画在构图、山石结构、墨线勾勒、水墨皴染、淡彩渲染等多方面反映了盛唐后期水墨山水画的基本面貌,为研究唐代绘画史提供了极为重要的实物资料,作为国宝级的文物当之无愧。


      《花鸟图》——中国最早的花鸟画

       1989年,西安市东郊王家坟唐安公主墓墓室西壁揭取。唐安公主墓墓室西壁整个壁面绘制的是一幅花鸟图,图中两侧的树梢相交于顶部,中间有一木盆,盆周有斑鸠、鹦鹉等四只飞禽,或俯首饮水,或攀沿而栖。盆的左右上方各有两只飞禽展翅飞翔。周围有梅花、凤仙、金钟等花草。画面清新、活泼,情趣盎然,充满大自然的生命活力。绘制时,先以浓淡有致的墨色勾出轮廓,然后敷彩晕染,用赭墨、花青、石青等色轻涂微染,整个画面色调柔和,清丽淡雅。

       由于人物画形象塑造方面的经验,为山水画意境的追求起了促进作用,唐朝前期作为人物画衬景的山水和花鸟画逐渐成熟,而迄今所见最早的唐代花鸟画和水墨山水实物均见于唐墓壁画。

       唐安公主是唐德宗的长女,兴元元年(841年)殁(音同“沫”,mò)葬,其他唐墓壁画虽能看到一些描绘花鸟的画,但如永泰、章怀等墓的花鸟画,每每穿插在人物之间,作为陪衬、点缀,未成独立画面,即如更晚时代杨玄略(864年)等墓,虽独立绘有云鹤、飞鸽等禽鸟花卉,但这些作品又多受表现形式局限,囿于屏风式格局内,每扇屏内孤立地绘出禽鸟或花卉,显得构图拘谨,内容不够完美。唐安公主墓的花鸟画,以花鸟为主体,不只是单纯地描绘一花一鸟,而是通过一定的情节,把它们构思安排在统一的整体之中,情景交融,达到了很高的艺术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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