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西郊”还是“四郊”
有虞氏养国老於上庠,养庶老於下庠。夏后氏养国老於东序,养庶老於西序。殷人养国老於右学,养庶老於左学。周人养国老於东胶,养庶老於虞庠,虞庠在国之西郊。
上庠、右学,大学也,在西郊;下庠、左学,小学也,在国中王宫之东;东序、东胶,亦大学,在国中王宫之东;西序、虞庠亦小学也,西序在西郊,周立小学於西郊。……周之小学为有虞氏之庠制,是以名庠。云其立乡学亦如之。[11]
天子设四学,当入学而大子齿。
四学,谓周四郊之虞庠也。
“天子设四学”者,谓设四代之学。周学也,殷学也,夏学也,虞学也。“当入学而大子齿”,天子设四学,以有虞庠为小学,设置于四郊,是天子设四学,据周言之。……皇氏云:“四郊虞庠,以为四郊皆有虞庠。”[12]
“四”,孔本作“西”,而《祭义》“天子设四学”注:“四学谓周四郊之虞庠也”,系用《王制》语,彼以“四”释“四”,则此必是“四”字确然无疑。经必著周之虞庠在四郊者,以其不在国中王宫之东,亦不专在西郊,与前三代迥异,故特明之。[13]
孔本作“于西郊”,非也。虞上庠、殷右学,皆在西郊,故并言之。夏西序、周虞庠,一在西郊,一则在四郊,故分别言之。倘经文作“虞庠在国之西郊”,则注于“西序虞庠亦小学也”之下祗云“在西郊”三字已足,何烦分别作“西序在西郊,周立小学於西郊”十二字,複赘不已甚乎?盖因经文“四”譌“西”,故注文亦“四”譌“西”,而孔疏不辨耳。《祭义》:“天子设四学。”注云:“四学,谓周四郊之虞庠也。”二注若合符节,亦可憭然矣。[14]
二 小学还是乡学
命乡简不帅教者以告。耆老皆朝于庠,元日习射上功,习乡上齿。大司徒帅国之俊士与执事焉。不变,命国之右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左。命国之左乡,简不帅教者移之右,如初礼。不变,移之郊,如初礼。不变,移之遂,如初礼。
夫《周礼》之“百里内为六乡者”,地居四同,并国中及郊共为六乡也。国中,为乡界之内者,郊,为乡界之外者,皆有乡学、州序、党序,郑注此一经首云“郊,乡界之外者也”,末云“又为之习礼于郊学”,一气贯下,此郊学者,是乡界之外者之学,明为乡学、州序、党序之在郊者也。前两番乡学,是乡界之内者之学,孔氏《正义》言其为国中之乡学、州序、党序,确不可易,通前后四番,皆是习射、乡于乡学以下一类之学也。[20]
若就经言经,则大司徒以乡三物教万民,诚国中非乡,岂国中非乡三物所教耶?以乡八刑纠万民,诚国中非乡,岂国中非乡八刑所纠耶?《仪礼》、《礼记》有乡大夫、乡先生,诚国中非乡,岂全居城外耶?不许或居城内耶?或许之而别有名目也?不许徙居城内耶?抑一徙而即改名目也?尚不足以知国中有乡也乎?国中有乡者,非谓城内独自为几乡也,谓通城内城外以成六乡也。地之形实不平方如圆,古今一也,故任地者必截长补短,通国中及四郊共为六乡七万五千家。[23]
就其所补论之:“其八”至“其十一”计四则,皆据《王制》“命乡简不帥教者”以饮射化之,与贤者、能者并论,殊为不伦!至于以六乡推比六遂,补“其五”至“其七”计三则,既未察夫六遂之民何以名甿?徒以训诂“民甿音近通假”,即以为乡、遂无别,而不知甿之为罪隶也!又遂大夫职之“兴甿”与乡大夫职之“礼宾”异,而段氏视为一礼,以县正当州长、鄙师当党正,恶乎可?然则段氏之论近于诬矣![25]
三 郑注的困扰
此小学大学,殷之制。[29]
自郑氏不善解经,谓三代各有二学,而周备四代,共有八学,且妄分上庠、东序、右学、东胶为大学,下庠、西序、左学、虞庠为小学,则于米廪、瞽宗两学既无所属,而小学大学之名又全属杜撰,并无经传可据,而学义大乱。……郑氏注诗并注礼,而于其要会,全未之解,致以大小二学,纯以杜撰造说,相传至今,亦可惜矣。[32]
《礼记·文王世子》:“春诵夏弦,大师诏之。瞽宗秋学《礼》,执礼者诏之。冬读《书》,典书者诏之。《礼》在瞽宗,《书》在上庠。”[35]
《祭义》:“祀先贤於西学,所以教诸侯之德也。”[36]
《周礼·春官·大司乐》:“掌成均之法,以治建国之学政,而合国之子弟焉。”[37]
《大戴礼记·保傅》:“及太子少长,知好色,则入于学。学者,所学之官也。《学礼》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帝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帝入西学,上贤而贵德,……帝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帝入太学,承师问道。’”[38]
段玉裁《经韵楼集·与顾千里书论学制备忘之记》
清道光七叶衍祥堂本
四 余论
本文刊发于《人文论丛》2012年卷,感谢任慧峰老师赐文并授权发布。如需转载,请与本公众号或任老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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