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者和聪明人的斗争

所有我们习以为常的制度，都离开不生存需要。比如婚姻，不是真的说要证明两个人有多相爱，才产生这样一种社会规范。而是为了约束人们肆意去放纵欲望，产生争斗，带来死亡事件。爱是稀有的，拥有的人少之又少，犯不上动用集体力量去单独立法。但昭示所有权就很重要，不然难免为了争夺配偶而血流成河。

是的，社会的存在，制度的建立，都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现代的人衣食住行富足，可能感受不到，认为是生活所需，那恰恰是因为在历史的发展中，人类已经努力用各种方式掩盖了直接的生存威胁。

为什么不说是消除，而是掩盖呢？因为不论洞穴变豪宅，土城变国家，外在的东西可以天翻地覆，但人内在的欲望却不会改变太多。它就像一个尖锐的坠子，随时准备刺穿一切。所以，即便有婚姻制度保障，也会有婚外情；即便有法律，也会有犯罪；即便有民主，也会有斗争。

民主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词。毫无例外的，它首先是为了避害，其次才是为了更好。比如一个村的村民为了地基的分配方式投票，结果产生以后，村委书记肯定首先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家没意见吧？这句话就像导火索一样，引爆大伙儿激昂的演讲热情，甚至大打出手。

意见分歧的背后，是隐藏的暴力，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有句老话说的好，穷人命不值钱。你看，利益跟性命是挂钩的。去问问父母辈和爷爷辈，差不多都有老死不相往来的世仇，大多数就是从一言不合开始的。那两个国家之间呢？会考虑到经济、军事和政治，然而这几样，无不跟生命有关。

一个民族内部要实现真正的民主，必须先做到一件事：君子动口不动手。先消除身体攻击的担忧，再坐下来好好谈。中国人普遍不喜欢沟通，无论学了多少礼义仁智信，转了多少心灵鸡汤，遇到不合意的事，首先就是横眉瞪眼，举拳头抄板凳，道理不重要，首先是气势不能输。如果不是自己的事，就干脆不管不问，免得惹祸上身。

但让人尴尬的是，最有道理的东西，都在中国。全世界的圣人们坐在一起说道德，谁能说得过孔老孟庄呢？可能真是轻易得来的东西，很难被珍惜吧。

西方社会看起来更民主，是因为宗教信仰统一，善恶标准一致，等于先在观念上达到民主，制度为观念服务就行了。不然，大家都把自己的小心事放在第一位，再好的民主制度也没用。

当然，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地球是圆的，大家骨子里的东西差不了多少。以佛教的话说，这是“共业”。尤其是现在受到科技文化的冲击，欧美国家在信仰上已经慢慢淡漠了，说到对生活的影响，看起来似乎乔布斯比上帝更靠谱一些。也是同样的问题，离死亡的忧患意识太久，迷失是迟早的事。

物质产生欲望，欲望产生争斗。也就是说如果是科技单线发展，毁灭也会很快来临。宗教的好处就体现在这里，在整体意识上让大多数人保持在同一水准，让人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东西，还能对未知有些敬畏。当然，宗教只是一种外在的形式，重要的是它的内在。不然谁都穿一件超人内裤来拯救世界，引来无数顶礼膜拜，那就是迷信了。

有时候人是需要盲目一些的，去坚信一些无害的，当然最好是饱含善意的东西。因为你只有消除个体之间的敌意，并相互具有奉献精神，才能谈生活和民主自由。形而上和形而下是文明的两只脚，缺一不可。缺少了前者，人们就会沦为生活和物质的奴隶，看看我们自己就知道了；缺少了后者，就会沦为别人的奴隶，看看缅甸之类的国家就知道了。

现在世界上还没有一个国家将这两者平衡的完美无缺。要么是形而上扭曲而枉顾人命，要么是形而下炽盛太惜性命。无一例外。这两样都不能带来民主。相比之下，其实中国算做的不错了，在经历一个必然的阵痛之后，意识形态问题终于提上了日程。在看得见的表象上，是消除贫富的斗争，而在更高的层面上，则是智者和聪明人的斗争。那才真是看不见的硝烟。

要想民主得以实现，靠谁？当然不能靠短视的聪明人，虽然我们常常本木倒置，很喜欢聪明人。

要靠还是得靠既慈悲又方便的智者们，他们在民间，也在庙堂，在万众瞩目之下，也在孤独无依之地。我们不仅要靠他们，还要成为他们。

形而上者谓之道

形而下者谓之器

——《易经·系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