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浅论
（21）
用独立完形法构成的单纯词（上）
朱英贵
由一个语素构成的词叫做单纯词，这是通常的说法，它侧重在构词语素的数量，而不是侧重在构词的方法，如果从语法学的角度来认识，应当说，用独立完形法构成的词叫做单纯词。只有被称作“自由语素”的根词语素才能用独立完形法构成单纯词，因为只有根词语素才是能够独立成词的语素。
构成单纯词的根词语素，可以是实语素（如：天、低），也可以是虚语素（如：和、吗）；可以是单音节语素（如：桃、他），也可以是多音节语素（如：葡萄、吉他）。
由于单纯词是由一个根词语素独立完形的，所以它不能再作内部结构分析，通常对单纯词的分类都是形态分类或功能分类，而不是语法结构分类。汉语的单纯词主要有单音节词、双音节形态的联绵词、双音节形态的叠音词、纯音译的外来词、拟声词五种形态，我们先来谈谈前三种形态：
一、单音节词绝大多数都属于单纯词
一般说来，所有的单音节词都应当是单纯词，例如：山水走跑大红很……因为就汉语来说，作为最小的音义结合体的语素，应当是音节与义节的结合，而不是音素与意义的结合，但由于汉语中存在着一个非音节语素——儿化词的“～儿”，所以问题又不是那么单纯。
严格说来，只有由一个单音节语素独立构成的词才是单纯词，像“花儿”、“鸟儿”一类的儿化词，虽然都是读出来只有一个儿化音节的单音节词，但它们却都是由前面一个单音节的实语素和后面一个非音节形态的虚语素“～儿”用语序组合法构成的附加式合成词，而并非是用独立完形法构成的单纯词。
至于像“歪”、“孬”、“甭”这一类合意的单音节词，因为它们是由一个根词语素用独立完形法构成的，所以应当看作单纯词，而不应当看作是由否定语素“不”加上“正”、“好”、“用”等另一个实语素构成的合成词，否则，大量的会意字就都有合成词的嫌疑了。
二、双音节形态的联绵词属于单纯词
联绵词是指由两个音节连缀成义并且不能完全被已知语素替换的双音节单纯词。例如联绵词“忐忑”一词，两个音节连缀成义并且都不能被替换，因此属于单纯词。又例如“蝴蝶”的“蝴”可以被“彩”、“粉”等语素替换掉，说成“彩蝶”、“粉蝶”，这说明“蝶”可以成为一个独立的语素，因为它还能与别的语素组合成蝶泳、蝶装、蝶影、蝶舞等词；但“蝴蝶”的“蝴”除了用在“蝴蝶”一词中之外，却再也不能同别的语素组合，说成“蝴什么”了，因此“蝴”不能算作一个独立的语素，它只能与“蝶”和在一起共同构成一个语素，所以，“蝴蝶”属于两个音节不能完全被替换的由两个音节连缀成义的联绵词。
类似的联绵词的例子还有具有两个音节的声母相同的“双声”特征的“仿佛、踟蹰、参差”，具有两个音节的韵母属于同一韵部的“叠韵”特征的“蜻蜓、玲珑、匍匐”等等，联绵词大多有双声叠韵的特点，但前面提到过的“蝴蝶”却两个音节声母也不相同，韵母也不属于同一韵部，既不“双声”也不“叠韵”，类似的非双声叠韵的例子还有“芙蓉、蝙蝠、蛤蚧”等等。
由此可见，联绵词多数具有双声叠韵的特点，也有非双声叠韵的，当然，今天读来非双声叠韵的也许古时候却是双声叠韵的，比如上文的“蝙蝠”、“蛤蚧”，由于古无轻唇音或舌面音的原因，其实它们也是双声的联绵词。而且，即便是双声叠韵的双音节词也并非都是联绵词。区分的标准是看两个音节是连缀表义还是联合表义，即能否分别表义：能分别表义的属于“联合表义”，属于联合式的合成词；不能分别表义的属于“连缀表义”，属于单纯词中的联绵词。例如：“斟酌”、“零落”这两个双声词另有“字斟句酌”、“七零八落”的说法，“累赘”这个叠韵词中的“累”和“赘”可以分别表义，“突兀”这个叠韵词中的“突”和“兀”也可以分别表义，则都不宜看作联绵词，因为它们每个音节都有独立的意思，应该是属于联合表义而不是连缀表义的情形；而像“鸳鸯、凤凰、狼狈、犹豫”等词，尽管前人有将两个音节拆分开来附会解义的说法，尽管其中有的并不双声叠韵，但由于它们的两个音节是连缀表义，而并非联合表义，所以还是应该看作是联绵词。
三、双音节形态的叠音词属于单纯词
双音节形态的叠音词是指两个音节重叠成义而不能分别单说的双音节词，例如：“猩猩、蝈蝈、潺潺、彬彬、翩翩、悄悄”等，它们与“妈妈、哥哥、跑跑、看看”等两个单音节词的重叠形式不同。因为重叠是一种词法表达手段，表达时可以重叠也可以不重叠，而叠音是一种构词手段，不叠音就不能包装承载词义；换言之，“猩猩”一类词的每个音节不能单说，不能单独表意；而“妈妈”一类词的每个音节可以单说，能够单独表义。
辨识叠音词的道理仍然是看重叠成义的音节是连缀表义还是联合表义，即能否分别表义：能分别表义的属于“联合表义”，要么属于重叠式的合成词，如“妈妈、哥哥、叔叔”等，可以单说成“妈”、“哥”、“叔”；要么属于单音节词的重叠用法，如“跑跑、看看、快快”等，也可以单说成“跑”、“看”、“快”；只有两个叠音音节不能分别表义的情形才属于“连缀表义”的叠音词。再举一些例子，如：饽饽、蛐蛐、勃勃、楚楚、鼎鼎、匆匆、耿耿、惶惶、累累、脉脉、迢迢、奄奄、夭夭、熠熠、依依、奕奕、眈眈、睽睽、忡忡、济济、恢恢、咄咄、喋喋、侃侃、津津、寥寥、区区、赫赫、绰绰……这些双音节的叠音词都属于单纯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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