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谈手记一
一切事情都是以青年的满腔热血开始，却不见得能够以灿烂华彩结束。
调研之路，尽管已经提醒自己无数遍绝不会简单，还是没有想象到竟困难如斯。
我们总是太容易高估自己的实力，太容易相信，强烈的意志能够带来决胜的神奇能动性。
这是我被拒于县ZF大院不得入、于县JYJ被客气送出后的切身感受。
之前的夜晚已经将调研分为具体的天数，每天有相应的工作安排，甚至计划去的几个校点也已找好，与家长、校长、老师、局长的访谈提纲也打印出来静静地放在面前。
然而并没有考虑在ZF部门出师不利的情况。
乘了一个多小时颠簸的汽车来到昌黎县ZF门前，顿时暗道一声不巧，几十个农民模样的人正将大门堵得死死的，口中有规律地喊叫：“见县长！见县长！”声如雷鸣，直震天宇。
没想到只在新闻里看过的民众聚众KY事件竟然真的被我遇上了，而且情绪激动尤甚，我试图在外围找几个人询问缘由，然而路人早已远远避开，面容沧桑愁苦的农民只是一瞥我的学生面貌，转而继续对着铁门后的ZF楼示威，全不理会。奈何奈何，我小心挤过人群，来到人群前列，铁门前端，一个门卫模样的人恰好从门卫室走出，似是不耐门外聒噪，嗔目嚷道：“哎，赶紧散了吧，领导会研究的！”我急忙上前道：“您好，我是RD的学生，有一个寒假调研项目需要获得一些资料，能不能让我进去......”未等说完，门卫一挥手，满脸不耐烦：“不可能！县政府不是谁都能进！”“这是我的介绍信......”他并未多瞧一眼，嘿然一笑径自进入门房，晾的我一个人惊于他的粗鲁。
地方基层行政县的门卫，就这样让我认识到此地ZF与百姓的'亲密’关系，不禁让我担心，恁地一个小小ZF，如此紧锁大门与百姓断绝沟通声息，又如何服众，如何制定得人心的政策，如何确保国家的政策在执行中不被歪曲的不成样子？
教育局倒是没有门卫，只因为它在一层楼里，楼下是两层商场，促销蔬菜的价格被大喇叭吼出来飘荡在耳膜附近，吵得人心烦。
先来到办公室，说了来意，出示证件和介绍信后，几个人互相交换了眼神，一个女士搓着手道：“这个话题很大啊......实在是不好弄啊......”我请求获得一点教育状况的数据以及教育经费投入的账目，这本是局里必有之物，然而那人却说'找不到’，我略感失望，便问：“那县里执行集中办学政策之前有份文件的吧？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一个男人冷哼一声，道“哪有什么文件。”“那执行政策的标准呢？”这回那个女士神色和缓道“标准肯定是有，但不是我们负责，不过肯定能保证适当范围内有教学点的。那个归计教股管。”我又提出要见见副局长，那个女士倒是带着我去了，在走廊里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只是来调研的学生？那个数据是不对外开放的，想看可以上网上找。”县JYJ的网站我去了，但数据又少又不全。看全局上下如临大敌万分戒备的样子，我只有摇头苦笑，谁叫现在是'非常时期’，看来是把我当成微服私访的巡视人员了。局长一听说我是来调研的，脸色沉了下来，起身穿衣，背对着我说：“我一会儿有个会，就这样吧，行吧。”官腔之圆润实令我叹服。目送匆匆出门的局长，我无奈地转向那个办公室人员，“能不能麻烦您抽出点时间，我与您聊聊天？”
一个多小时下来，我愣是没从她嘴中听到一点关于集中办学政策执行过程中的问题，张口闭口就是如何如何提高教育质量，便于投放经费，我表示感谢配合后，起身出门。路过'计教股’门前，只见大门紧闭，也是无法。我在教育局得到的资料实在太少，又想起“所有网上公开的数据都经过修饰”这句话，无怪乎教育经费这等敏感数据要深深藏起不欲人知了。
只是一个'政务公开’却又公开在哪里？
对一个调研的学生如此防备，可是ZF机关应有之义？
虽然有些不忿GY们的冷淡，但既已接手此任务，必做的底不可，我不会低头。
任务还很多，且待我前行。
访谈手记二
在政府与人民之间关于集中办学政策的意见上，我得到了完全相反的说法。
或许中国的ZZ生态就是如此？居庙堂者与居草野者正在如此远离，变得彼此难以理解，这难道不是ZZ的危机么？
几所中心校的校长恰好中午一起吃饭，我便一起去了。席间说起撤点并校，叹息者有之，激愤者有之，令我意想不到。当我问到并校之前可曾开过什么会说明政策时，他们的反应是：“根本没有！有的话肯定就不让他们这么整了！”当问到是否了解政策执行的标准时，回答是：“不知道！”甚至有人说：“我是GCD的人，GCD怎么命令我就怎么干呗！”活生生透露出“奉命办事”几个大字。他们谈得最多的还是并校给他们这些原先学校里的正校长变成了副校长，不得不听从新安排的正校长的屈辱；学生和老师上学的距离都变远了，每月的交通费就得花不少钱；中午回不了家，学校又没有食堂，只能在校外凑凑合合对付一顿；学生集中起来后教学管理有难度，课程设置没改变，师资力量没改变，反而增加了爆发传染病的风险，分散了每个孩子得到老师更关注的可能...我暗想，岂不是没有达到优化配置教育资源的目的？因为据他们讲并校后有的东西其实都是从之前的学校搬过来的，经费没有投入用来改善这个事儿。
一个老校长说的动情，他说每个村都有自己的学校，村里人在80年代出钱把它们建起来，对教育的支持力度是很大的，村里有什么文体活动也都是在学校搞，现在每天路过看着荒芜的校园心里不是滋味儿；还有的校舍尽管租出去了，但是是村长个人的行为，钱全都进了村长的腰包，让村民们怒不可遏。
我留意到这个政策的实施与校安工程是同时进行的，经询问我确认镇里会因拆并修缮校园得到一笔费用，这会不会也是镇里和县里不顾实际强行快速推进，不考虑百姓呼声的原因之一呢?我之前查的县里几个五年规划，占大篇幅的永远是经济发展，教育往往是一笔带过，甚至连专门提到集中办学这个事儿时也只是寥寥几笔，这反映了中国地方发展水平一般的县还是没有搞清中国领导层近年来重视教育的意图，秉持GDP决定论的观念，毕竟这与官员政策也是挂钩的。
这个政策在执行过程中是如此粗谬而不顾人情，甚至达到了方圆十几里只有这一所学校剩下，而另一个镇子两所学校却挨着的奇观。问到原因，因为那是海外华侨捐资盖得，领导不好意思拆，原来如此。不是考虑交通距离，学生安全，考虑的只是面子么。
校长们还说学生家长为这件事闹过很多次，告到县里甚至省里但都没有回音，这个弊端在全县是普遍的，结合其他小伙伴的调研成果，我可以姑且说这个政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在不同地区实施应根据当地情况来，而且应有不同的速度，切不可一刀切操之过急忽略群众感受，这应该是下面执行不当造成的问题，也反映了中国ZZ领域急需提高基层公务人员素质的急迫要求。
访谈手记三
之后我又来到镇RDDB所在的村子，与她以及一些学生家长聊了聊。
这附近的村子都是搞养殖的，看情况很富的样子，每家都是大院里很多笼子，藏獒、狐狸、狍子在里面跳跃、喘息、吼叫，进屋就会被豪华的装饰一震，宽敞、明亮、大气，我在心里暗赞。
镇RDDB同时也是村妇女主任，是位50多岁的大妈，她说村里人为小学没了的事感到惋惜，希望把小学弄回来。因为搞养殖的不同于干农活的，时间更加紧张，根本不能接送孩子，让他们苦不堪言。尤其家里好几个孩子的，上下学时间不一致，简直是折腾家长和孩子，村里有学校的话就放心让孩子结伴自己上学不用接送了。这几年村支书竞选，各个候选人都把能使小学回归作为竞选的筹码，可见乡亲们的期盼。
她连续几年的提案都是关于集中办学政策的事，拿安全问题来说，从本村去中心校必经一条高速路的引路，路上大车往来川流不息，经常容易伤人。统计三年来三死八伤，其中就有送孩子上学的家长，这样家长就更不满意了。
至于老人接送孩子，在农村是不太现实的。首先农民老后由于年轻的辛劳身体往往比城里老人更差，不适合付出体力去做这件事。另外由于距离较远要电动车，老人是不可能去驾驶电动车，安全隐患太大，所以只能由父母来接送孩子，这就意味着一个劳动力要经常受到扰动系数的影响，无疑降低工作效率，间接影响家庭收入。
学生家长也都是这个意思，他们虽然日子过得还可以，但要付出额外的交通费和时间想来谁都不愿意，无一例外他们都觉得这个政策是弊大于利的，准确地说他们是没感觉到利的。还有的家长认为索性都得送，不如把孩子送到城里去接受更好的教育，家长也过去边陪读边打工，这就造成农村人口向城市的流动，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是政策出发点是为农村孩子提供更好的教育，现在人都没了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可能造成农村经济的凋敝。其实为什么不能允许各村拥有自己的教育呢？村民们集资来更新换代提高教育水平，也能激发积极性，保护学校文化与乡土文化的完整性。我们要做的不应该是这里不好就把它撤掉，而是应该放手让他更好，而不是粗暴地机械迁移反而没有效果。
我之前在百度贴吧有过征集，这次专门去了群众闹过比较大的事的宏兴实验小学附近。这是昌黎的宏兴钢铁厂捐资建造的，设备环境均好，但是家长嫌远，另外学校就在钢铁厂边上，家长们担心孩子的身体健康。我去的那天空气质量还可以，但是确实尘土非常的多，大车进进出出也是十分危险。看来民营企业赞助教育也得掂量掂量，不要掏了钱群众还不买账。
总之这个政策的执行给我的感觉就是随意，太随意了，不知道是出于保密还是什么，跑了好几个部门竟没有专门讲这个事的文件。该县的年鉴是从2013年才开始编的，这也可以看出基层统计工作有待重视，数据公开要做到实处。还有门户网站，不能做了摆个样子，信息很久都不更新，正常应该是随时跟进教育的发展概况的。我不禁想到，也许基层ZQ的权力比我们想的要大得多，但又因听从上层操作而缺乏灵活性，造成了执行过程中的武断专行，缺乏变通等缺点，这与我国的地方ZZTZ也是分不开的。基层ZQ监督不到位，难以上达天听，连文件都没有做到阳光工程的公开要求，真是咄咄怪事，我国的监督是从上而下力度递减的，大老虎抓了不少，但是苍蝇还是遍及全国的，根基不稳，修理树冠有什么用，唯有赋予群众权力，不仅是说的权力，还得是说了有人听有人管的权力，才能巩固基层，收回民心，和谐社会才不会是一个遥远的梦。
另一个感觉是村民的淳朴，和他们谈天太愉快了，口语化的表达，有什么说什么的畅快，完全没有虚伪掩饰，跟我在县里ZF部门听到的官腔好的太多。坐办公室的官腔打得漂亮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老百姓堵住门不敢出来，切实下去多走走听听群众的呼声啊，或者听到了不要把它跟上级的意图一掂量然后装没听见啊，实是怒其官僚作风！
调研手记四
这个暑假，我们千人百村团队一行六人来到河北唐山的小荣各庄村开展了社会调研。
这个过程中，我们对农村的生活状况与农民的精神状态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一开始进村道旁的白色小楼很气派，一度给了我“这个村经济还不错的”错觉，但往村里走再也没见过这样的小楼了，有的只是低矮的平房，在采访过程中村民告诉我那栋小楼是村干部家的。
很多村民不配合采访的时候，会抛下一句“你直接去问书记好了”，我感到村民与村干部之间的关系是对立的，那么村干部又是如何获选诞生的？
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心里清楚，如今大部分农村，基层ZQ干部的选举存在着很不透明的现象，出现了“好人不愿干，恶霸上位”的现象。因为没有势力，不够狠，说实话也弹压不住底下的民众，他们虽然可怜，但是绝不愚钝，对自己的利益精于算计，这就是农村的众生相。鲁迅先生几十年前的描写放到今日中国之乡村亦不过时，可见先生当年思想之先进。
听说这里的选举黑社会倾巢而出，戴着墨镜，把所有人都叫出来投票，在你投票的时候就在旁边盯着你看，你敢不写他们指定的那个人的名字吗？
我走了很多农村，村里房子最好的一家往往是村干部的家，越贫穷的地区越明显。我觉得这样是病态的。不知道那个村干部住在自己的高楼大厦里，看着村民们低矮的房屋内心有没有产生不安？
农村人的戒心很强，因为现在社会骗子太多，偷小孩的、推销东西的......给他们造成了很大困扰。过去没有骗子吗？当然不是。过去一个外人进入村子一样会受到全村人怀疑的目光审视，就像羊闯入狼群，那种淳朴的无条件的信任的民风，我没有见过，除了文学影视作品里。
所以我们的调研开展的很艰难，我保持着微笑，因为理解，城市里搞个人口普查都要好几年，何况农村乎？
我们的社会越来越不敢给陌生人开门了，更别提给陌生人留下自己的信息了，不管你怎么辩解也没用，“现在什么不能造假？”他们说。这是时代的悲哀，我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改进，我只是在努力使自己的心变得更软一点，逢人遇事往好的方向多想一点，目前为止还没有遭到辜负，也许都这样的话未来会改变也说不定。
这次调研极大的提高了我的心理素质和与人沟通的技巧，笑容永远可以打开别人的心防；你的面相确实可以让别人在第一时间决定是否接纳你，因为相由心生；一次被拒绝，就再去尝试，脸皮不厚的话什么也办不成；以及，如果你真心诚意，善良温柔的话，人们是不会拒绝你的。最起码我遇到的人们不会。
有不给我开门的，有叫我滚出去的，但一声“打扰您了”可能就会在瞬间改变他的心意。
彬彬有礼总没有错，礼节不是形式上的繁文缛节，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你接受更好，我感激你的时间，你不接受也没关系，至少我这边努力了，还是要谢谢你。
农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有什么可调查的？”“形式主义”，他们对我说，你就跟上面的大人物说我们的生活刚刚达到温饱就好了。我没学过社会调查方法这门课，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有对他们憨笑，告诉他们我们需要足够多的数据做样本，为政策做参考。
“但是，”他们说，“上头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过的苦，”“这么多年有多大变化？我们早就不指望那个啦！”
他们对改变失掉了信心，对现状满腹牢骚，怀念毛主席时代。我说，现在不是免除农业税了么？他们会说，那才几个钱？
在采访中，我越来越感觉到，他们过得的确贫穷，但绝对没有到他们说的那个程度，有夸大之嫌，本来嘛，对我这个城里来的大学生，是他们消遣的最好玩的对象。
说老实话，当今中国，有没有彻底贫困是因为政策原因？有！但我知道的是，更多人贫困是由于自身的懒惰，换句话说，人不自救，谁能救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们哭喊贫穷，我看到的是他们成群蹲在阴凉处打一下午的扑克，无所事事。愿意付出自己的体力的人，怎么会有时间抱怨贫穷？
也许是因为我跟他们接受的东西，从根上就不一样，他们意识不到而已。
民智民智，从辛亥革命就提倡“开启民智”，否则宪政一纸空谈，但直到今天，我还是觉得，文盲率降低了，民智依然混沌，农民不缺乏对利益的精致算计，但缺乏对更大局更宏观的东西的关注。
写到这里，我更加佩服当年那些革命先烈，到农村宣传革命发动群众有多么不易我可以想见，用通俗的道理给他们讲，怪不得马克思主义要中国化了。洋玩意根本不适用中国农村嘛。
写到这里，我有些羞愧，我只会大言不惭胡乱点评几句，对此却毫无解决办法，瞅着这条大船在继续远航，上层甲板与下层甲板的船工隔阂却越来越远，我还能做什么？我真的不知道。批评谁都会，实干者寥寥，我也明白。
写到这里，我也知道，生存都成问题的时候，谁会关注那些高大上的东西？也只能是你的天真罢了。
警惕我们在向前奔跑的同时失掉后面的兄弟吧，情况永远不是官方数据报的那样乐观，愚昧落后依然是最大的隐患。我来的一户人家居然直接向我宣传FLG，听说这一带农村信仰FLG的人非常多。我用了“信仰”这个词，没错，她在跟我说话的时候，神态自然，眼神清澈，满满地都是崇敬，没有邪气，和基督教伊斯兰教的信众表现一样。
我的后背出了冷汗，我以为FLG不像十年前那样猖獗了，事实证明它一直在民间，在地下悄悄生长。
什么给了它传播基础？官方的力度在农村如泥牛入海消掉了。
元朝末年，有秘密宗教白莲教，有红巾军，一句口号闹得全国骚动，朱元璋加入明王的起义军，推翻了这个王朝。
让我欣慰的是，大部分村民还是淳朴和善的，他们表现出的耐心和善意，让我感动。他们对生活的坦然，对苦难的面对让我肃然起敬。
我希望能有更多的政策帮帮他们，我希望他们过得比现在幸福，我希望有一天我还能回到这里，那时耳边不再有抱怨。
当然就我所见，大部分村民生活水平确实已经大大地提高了，而且他们也直接了当地说是国家政策的功劳。
这又给了我沉甸甸的责任感，作为庞大DY队伍的一员，我始终要提醒自己一个合格的DY应该做哪些事情，首先就是要以身作则，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小荣各庄的发展，背后有多少DY的汗水，恐怕难以估计。
这次调研给我的最大收获是，当你坐在城市的霓虹灯闪耀的大楼里吹空调喝咖啡的时候，还有那么多人在烈日下躬身在地里劳作，考虑下个月的生计问题。其实原来我们不知道这种巨大差距吗？当然不是，只是我们选择性的忽视了这个沉重的问题。
一记鞭子把人抽醒，清醒地面对现实，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时效，对有的人可能调研回来就忘记了，对有的人来说，那种疼可能伴随他们一生。
我希望我是后者。
大一的时候还是太年轻了。以为很多事情是理所当然，以为很多事是非黑即白，以为很多不公正待纾解，以为满腔不平需要落日吼出。现在读来，满满的不接地气，满满的优越感和不能接受挫败的幼稚，选出来以此作为对自己的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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