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一下子充斥满了逼仄的管道。
右耳后侧的深处隐隐约约有几声哭泣，听不真切让人毛骨悚然。
当时我的身子都在颤抖，靠着管道内壁竭力想要离那具男尸远一些，这条长的看似没有尽头的管道和其中不断出现的尸体彻底摧毁了我仅存的意志。
我不再试图前进，巨大的恐惧令我的鼻子一阵阵发酸，流出了眼泪。
那具男尸还静静低着头躺在那里，恰好堵住了前进的路。
我在大口喘着气，竭力稳住身体，想着要不要后退。
后退的话，就要回到刚才经过的岔道，我开始想，这具男尸的出现，是不是意味着这条路是错误的？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念头，而且丝毫没有逻辑，但已经是我在极度恐惧的情况下，最容易想到的了。
至于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根本不敢细想。
我转身向后爬去，感受到后背，有一股灼人的目光在注视。
到那条岔路的时候，中间的门依然紧闭，左边的路依然敞开着盖子，下方是一个类似停尸房的房间，但是趴在洞口观察了一会儿，下方的床铺好像并没有东西。
也就是说，这个房间是看似安全的。
而且这个盖子是打开的，是不是说明，有人来过这里，选择了从这里离开通风管道。
当时的我并不了解这里的通风系统有多庞大，我走的只是其中的很小一段分支，完全有其他可能，这个盖子保持打开的状态已经很多年了。
但是处于极度焦虑不安状态的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正当我准备孤注一掷跳下通风口的时候，一只黑手抓住了通风口的边缘。
慢慢的，慢慢的沿着边缘摸索了一圈，好像在寻找有没有人站在旁边。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36
我打量着那只手。
是黝黑的，指甲盖里满是黑泥，小指扁平，一动一动的样子让人头皮发麻。
我不敢再靠近确认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用手拄着地向后退去。
我以为它会攥住边缘直接爬上来，但是它没有，只是一圈一圈围着通风口摸索。
这个通风口的位置是很高的，刚才我低头看的时候已经确认过了。那么现在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个手的主人的身体非常高，可以直接够到房顶；另一种可能是…下方只有手。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是超出我认知之外的。
五分钟后，我又回到了岔路口，中间的那扇门依然紧闭，我稍稍扭头看了一眼，又向右边的岔路爬去。
那具男尸仍然在那里，只是好像位置发生了一点变化。曾经把通道封死的身体稍稍让出了一条道路，有点嘲讽地侧着脸靠在那里。
我开始疑惑自己刚才为什么要重新往左边走了一遭，以及，那具男尸为什么要让我回头。
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我开始觉得男尸在有意引导我的行动。
跨过男尸，向左折入了一条完全没有灯光的隧道。
这条通道非常之长，在爬行过程中我感到手掌摩挲在寒铁的表面，到后来已经磨破了皮。膝盖从开始的生疼到麻木，我咬着牙继续缓慢移动着。眼睛还是看不见隧道里的东西，但至少也没有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后来我想，也许我在这段长长的管道里失去了一些东西，我根本没有感知到隧道的去向，也不知道在隧道两旁错过了什么，从工程学知识来看，只有一个出口的管道是不合理也不可能的。
到最后，拐过一个拐角，我看到了一个铁盖，拉开铁盖后下方有一级一级的铁蹬，可以踩踏着下去。
屏息等待了一会儿，下方很安静，只有哗哗的水声，让我觉得很安心。
踩着铁蹬慢慢爬下，在通风管道里蜷缩许久的我终于可以舒展一下身体，下方的空间是一个水泥石台，抬头看通风管道位于很高的地方，石台旁有一个小水沟，水声就是从小水沟里发出来的。
如果让我形容的话，这里就像一个地下的小水库，我站在水库顶端，下方是黑压压的河沟，上方就是我出来的管道。
我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下来，瘫坐在石台上，危险似乎一下子离我远去了。不知道现在外边是几点钟，估计天已亮了，我只在被玻璃包裹的房间打了一个盹，这一晚上下来着实令人吃不消，偏生此刻也不敢睡去，让人好生着恼。
正坐在石台上发呆，我突然感觉眼角的余光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个黑影撞进我怀里，冲力大的我措手不及，差点仰头栽下水坝。
危急时刻我左手五指微曲，死死抓住石台的边缘，定睛去看不禁魂飞魄散：是紫发，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件血迹斑斑的白大褂披在身上，嘴角流涎，眼中更是毫无感情，手中抓着一颗黑漆漆的头骨向我的手砸来。
“孙木清！”情急之下我根本不知道喊什么，只能寄希望于喊出她的名字让她清醒。
头骨砸在我的食指上，一股钻心的疼痛如扭曲的蠕虫般沿着我的胳膊一路蔓延，我痛呼出声，食指上抬，同时右手无名指徒劳地用力试图扎进石缝，眼看着紫发面无表情地第二次挥舞焦黑的头骨砸下来，无名指和小指一齐被砸的'嘎吱’一声，我松开左手，向空中无力地乱挥，双脚也试图踩住墙壁，脑中想的竟是刚才试着做引体向上就好了，没准还能重新爬上去。
最后坠落的瞬间，我好像看到紫发张开嘴冲我笑了笑，然后用两只手的手背相撞了几下，扭头对一个我看不见的人说着什么。
我坠落到石台下方的阴影里，失去了知觉。
37.
我又梦见了那片长城，古甲在身的兵士扶剑而立，远处的海平面上千帆竞起，风暴云在上空渐渐形成，不断有兵士从下方的楼梯跑上城墙。有箭落下，渐渐形成磅礴的箭雨，有一支直接对着我眼睛而来，这时前方那覆甲男子回头，我发现那张脸异常地熟悉…
“老萧！老萧！”耳边有人呼唤。
我艰难睁开眼，看到那张脸，和梦里那张脸一模一样。
禁不住苦笑出声，随机牵扯到疼痛的后背，笑骂一句：
“老刘，我草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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