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狼肉

 

1972年，我在沈阳军区装甲兵某坦克团二营任卫生员时，有机会吃了一次狼肉。当时，因供应条件与生活标准等因素影响，吃肉是比较少的，而那次吃狼肉就显得很特别似的。但现在想起来，其实吃那几口狼肉，远没有那段时间发生的故事有意思，和有记录的价值。那就讲讲部队与狼的事情吧。

那年冬天，部队附近闹狼。先是听说团里养的那一群羊招来了狼，羊圈遭遇狼袭，咬死了羊。羊群也被迫转移到了营区的旧房子里。后来又听说，好几个连队的猪圈被狼攻击，咬死和拖走了猪。还听说，哨兵在夜晚路上碰见了狼，蹲在路旁快有一人高，不怕人，两眼还放着绿光。而传得最邪呼的是：有一名胆大的哨兵，听见猪圈那边吱哇乱叫，动静不对，就赶过去察看。竟看见一只狼，用嘴咬着一头猪的一只耳朵，用尾巴赶着猪往野地里走。后来，哨兵一阵子地吆喝！并投掷石块，那狼才松口逃了去。

即便是这样，团里也一直没有采取什么猎杀行动。直到坦克团发生了一件很特殊的事情，一下子把人们给逼急了。团长亲自下令，组织猎狼队，展开猎狼行动。

原来，团里有一匹在朝鲜战场立过战功的军马。有记载，这匹军马随部队在一次战斗中，将一门迫击炮运至前线，并在战斗中发挥重要作用。该军马立下了二等功。回国后，这匹军马一直享受功勋待遇，每年配发60斤黄豆。那年冬天，军马终于老死了。团里专门派人挖了一个深坑，把军马给埋葬了。不成想，第二天居然被狼给掏吃了。你说这人能不急吗。

 我听说，猎狼队里的人，不乏当年那些大比武出来的神枪手。他们发射过的子弹，都是要数以万计呢。不过，猎狼行动并不很顺利。开始的时候，听说一个猎狼小组在一处猪圈，伏击了一只扑在猪圈栏杆上的大狼，子弹命中目标，现场留下了血迹。但第二天，搜索人员在雪地里循着足迹追了30多里地，也没有找到猎物，看来是没有伤到要害处。

而之后，猎狼行动似乎就处于十分被动的状态了。邪门了！狼还是来袭扰，可是哪里安排了埋伏，哪里一准就没有狼去。或者猎狼组守候了半天平安无事，而刚一撤走，狼就来了。在人与狼的对抗较量中，那些狼狡猾多端、神出鬼没，就好象神通广大，还如同有人给通风报信似的。就这样，时间一天一天地都半个多月过去了，猎狼行动毫无斩获。

这一天傍晚，猎狼队的一位排长去到坦克四连会老乡。他意外地得知该连的猪圈，有一头母猪刚生下了一窝小猪。他马上就有了埋伏待机的设想。排长没来得及跟别的人商量，独自带着枪，并弄了块毡毯和两件皮大衣，就埋伏在了猪圈旁边的一堆蒿草垛里。那天，夜黑风高零下20多度呀。两个多小时的苦熬，排长就在那里不声不响地卧着。后来，冻得实在受不了，刚想着要撤回去暖和暖和。突然间，就有一只大狼从他的身边窜了过去，把他给吓了一跳（自述，当时头发全都竖起来了）。而后，在猪圈里的猪被狼袭扰地惊恐乱叫的时候，嗒、嗒、嗒冲锋枪的一个短点射，又嗒、嗒、嗒、嗒、嗒、嗒一个长点射，清脆地枪声划过夜空。雪地里，一只狼翻着个、打着滚，发出了哀嚎，其它的狼四散而逃。

第二天一早，伏击毙狼的新闻就传遍了全团，官兵们就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而组织猎狼行动的警卫通讯连（以下简称：警通连），炖狼肉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事情说来也赶得巧。因为，营部的副教导员，早先曾经是警通连的指导员。所以，他一个电话，警通连那边，立马就给营部端过来了一大碗炖狼肉。营长、教导员、副营长，以及通讯员、保管员、医助和我都被副教导员招呼过来品尝狼肉。一听说是狼肉，就有人不敢吃。而副教导员便做起了“宣传”，说，狼肉好呀！不仅进补，还能解毒。那些身上毒气大，爱生疮、长火疖子的人，吃了狼肉就能祛病。这也不知道是诳语呢，还是真的。

不过我说，我要尝尝，没尝过的我都想尝尝。那肉吃起来很香，虽然肉丝有一些粗，但炖得很烂、很地道、也解馋，真的很享受呦。

 就在那晚打狼成功之后，猎狼队的同志，就连夜在警通连的两排营房之间的空地上，搬来桌子剥了狼皮，将狼肉剁成了碎块，放到大锅里给炖了。据说，还是按照朝鲜族做狗肉的做法。那狼大、肉多，有好几十斤那。

后来又听说，也就是在剥狼皮、炖狼肉数天后的一个深夜，警通连的院子里发生了让人们很震惊的一幕。随着一声又一声狼的嚎叫，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们隔窗看见，在那一张剥狼皮的桌子上，蹲着一只嚎叫的大狼。有人开了灯，可那狼还是没有走。目击者还形容，那狼跳下地，围着桌子这边转了几圈，又掉过头向那边转了几圈，不断用鼻子嗅着，伸出舌头舔着。然后，在有人开门的时候，那狼遁去了。

自打那以后，再也没有听见营区及周边有狼活动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