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里贾母到底选谁做孙媳妇

 

 

 

 

贾宝玉的婚事，就婚事而言，在贾母眼中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就这婚事对贾府复兴的意义来看，在贾母眼中又是一件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事。贾宝玉的婚事，就婚事而言，在王夫人眼中也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就儿子的婚事对娘的意义来看，在王夫人眼中也是一件大得不能再大的大事。贾母小事大胡涂，王夫人大事特上心，这婆媳二人一较劲儿，宝黛钗各使小九九，阖府上下鸡犬不宁，贾母复兴贾府的的美梦又怎能做得下去？我以为只能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了。

 

贾母对儿媳了如指掌，她闭上眼睛也知道王夫人身上只生有几块骨头。王夫人不学无术，治家无能。表面善良，心地狠毒。修养、见识平庸至极且不讲道理。在宝玉的婚事上，当她发现宝钗可取黛玉而代之，就开始了具体的活动。红学大家周汝昌老先生曾有专论，认为贾母与王夫人对此事必有尖锐的冲突。其实二人的矛盾早在王夫人避过贾母谴晴雯时已经非常明显了。

 

王夫人的活动效果明显，端午节元妃的赐物已说明了一切。以贾母的精明远在王夫人之上，恐怕这时的贾母才感到宝玉的婚事并不能由她完全做主，尊“旨”选钗，这是她不能接受的，但坚持选黛，就是抗“旨”不尊。也许是经过深思熟虑，贾母在清虚观打醮时第一次就宝玉的婚事透出信息，明对张道人、实际对王夫人等众人说：“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第二十九回）同时暗示宝玉的婚事尚未有明确人选。

 

贾母正确地估计了形势，采用了在当时唯一可行的办法——“拖”。贾母要先稳住王夫人，使她不会在短期内向元春连续进言，以免加快此事的进展，否则圣旨一下，一切便不可挽回。而目前的赐物毕竟不是圣旨，王夫人也不能天天进宫。如果能拖到宝钗许配他人，（宝钗比宝玉大一岁，一般女孩子许嫁较早。）一切麻烦就不存在。可是宝黛二人少不更事，哪里能弄懂老太太与王夫人的暗斗，更不懂老太太的用心，反借张道士提亲大哭大闹，几乎坏了贾母的大事。

 

这时的贾母真是“可怜”极了，她没有一个人可以商量。出于封建礼教，对当事人，她不能说；无能又无用的儿子，她不想说；贴身侍女为一少女，她不便说；“贵”为皇妃、先表露心意的元春，她不敢说。大概在经历了无数惊险事之后，贾母第一次碰上一个她没法办理的难题。她只有求神佛保佑了。

 

可是，虚无的神佛是不可能帮她的，情况的发展距贾母的希望越来越远，黛玉的孤傲、“小性”、多疑、体弱，都越来越显示出她不是一个大家族媳妇的最佳人选。更何况黛玉之母在没有传授给女儿如何做一个封建大家族媳妇的礼数之前就撒手人寰，使黛玉没有受到标准的封建妇德教育，特别是劝说宝玉留意仕途，振兴家族。贾母此时的决心已有所动摇。至元宵家宴上，黛玉做出不合封建礼法的举动，（将自己的酒杯送至宝玉唇边，让宝玉喝杯中之酒，宝玉真的喝了。依封建礼教只有在行婚礼时男女才能同杯饮酒，以表示结为夫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这在贾母看来，无异于洪水猛兽。因为以贾母这个封建卫道贵族老妇人的理解，作为婚姻基础的爱情是不合法的。所以，在此后对评书艺人的文学评论中贾母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到这个时候，黛玉作为宝玉之妻候选人的身份，已被贾母从名单上划去。

 

至于宝钗，我认为贾母自始至终未把她列入候选人名单。贾母从贾家的利益着想，不会考虑找第三个与王夫人娘家有关系的女性来做贾家媳妇的。书中有两个细节值得推敲，一是宝钗的居室暗示了她终非福寿之人，这在封建社会是选择媳妇的大忌，贾母非常在意这一点，提出了尖锐的批评；二是宝钗犯了和黛玉一样的错误，元妃所赐、暗示与宝玉是一对的红香串珠，整日挂在“从不喜爱花儿、粉儿”的宝钗“雪白”的膀子上，招摇过“园”，宝钗之心，岂能瞒过这位“再巧不过的老太太。”依我看，在宝玉之妻的人选上，宝钗入选的几率，还不如史湘云。

 

对于宝玉婚事的结局，我们现在已无从知晓。其实贾母也不可能想出一个两全之计。既能按她的意愿照顾到家族利益，又能满足宝玉对爱情的自由追求。为了宝玉，使封建制度无法传承，这在贾母是办不到的；但为了家族利益，无疑会伤害她的“命根子”，而且，这种伤害还无异于亲手扼杀。贾母如何选择？我看，以她的能力，她是解决不了的。

 

于斯考虑，贾母纵有浑身解数也实在担不起复兴贾府的这副重担，她的使命注定是无法完成的。事与愿违，梦断红楼，只因她的梦想本来就是那个时代背景下的一项不可能的任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