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应忌遇难而退

 

最近，重新翻阅《读书》杂志，见“读书三忌”一文里有这样一段话：

 

“二忌'走马观花’。读书时切不要浮光掠影，水过地皮湿。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就是读书的经验之谈。许多人有这样的体会，初读一本书，往往感到印象不深，但多读几遍就比较熟悉书的内容了。据《史记》上记载，孔子在晚年阅读《易经》时，因这本书不易读懂，就深钻细研，一遍读不懂就读第二遍，第二遍读不懂就读第三遍……孔子的这种读书精神是值得仿效的。”

 

这段话，我觉得前后矛盾，觉得所引用的材料说明不了观点。你看，“多读几遍就比较熟悉书的内容了”。那么，读书时，“走马观花”又何妨呢？而“读书三忌”中又接着说道：

 

“当然，并非每本书都得读十遍八遍，但为了加深理解，巩固记忆，获得新知，必须克服“走马观花”的读书作风”。

 

这段见解显然是对上文的补充，但我觉得还是显得不够科学，还是说明不了文中的观点。我感到说明不了文中观点的理由如下：

 

一是读书忌“走马观花”的提法与专家学者所说的“粗读”，“泛览”的读书方法相互矛盾。专家郑光仪在《漫谈如何提高读书能力》一文中把古今中外著名作家的读书方法，科学地总结为粗读和精读两种方法，他说：

 

“粗读，又称泛读，即广泛地粗略地阅读。一篇文章或作品，先从头至尾地通读一遍，以粗知梗概，然后默默思索，想想每个段落的段意，想想全篇或整部作品主要讲了什么，讲了些什么事情，讲给什么人听的”（载《认真学点语文》）上篇292页，北京出版社）。

 

这就是郑光仪所说的“粗读”的读书方法。

 

二是在读书上，许多专家学者都主张从泛览入手。泛览即粗读。粗读理所当然地要“走马观花”地读了，否则怎么能粗读呢？这一点，鲁迅先生在《且介亭杂文·随便翻翻》中这样说：

 

“我想讲一点我的当作消闲的读书——随便翻翻。但如果弄不好，会受害也说不定的。”

 

这里说的“随便翻翻”，就是泛览的一种读书方法。鲁迅先生把这种读书方法说成“消闲的读书”，而且随即指出“弄不好，会受害也说不定的”。但接下去又说：

 

“倘要骗人，这方法很可以冒充博雅。现在有一些老实人，和我闲谈之后，常说我书是看了很多的，略谈一下，我也的确好像看得很多，殊不知就是为了常常随手翻翻的缘故，却并没有本本细看”。

 

鲁迅先生这话也是事实。从来的学者专家看书，也不是本本都细看的，大都是走马观花地泛览而已。晋人陶渊明在《五柳先生传》中说道：

 

“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

 

对陶渊明这话的理解，马南邨在《燕山夜话》中是这样解释的：

 

“可见这“不求甚解”四个字的含义有两层：一是表示虚心，目的在于劝戒学者不要骄傲自负，以为什么书一读就懂，实际上不一定真正体会得了书中的真意，还是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只是不求甚解为好。二是说明读书方法，不要固执一点，咬文嚼字，而要前后贯通，了解大意”。

 

看来，不求甚解是古人读书的正确态度，那么，我们读书时“走马观花”，不也是一种正确的读书态度吗？

 

对此，专家郭预衡认为：

 

“所谓认真读书，固然要求“甚解”，但是也要知道，对于某一些书，又是不可能都理解的”（见《认真学点语文》上编第197页）。

 

由此，我们得出，“走马观花”的读书方法，就是鲁迅先生说的“随便翻翻”和陶渊明所说的“不求甚解”的读书方法。这的确是一种正确的读书方法，他们说的含义相同，只是说法不同，用词不同罢了。

 

三是如果“一篇文章到手，尚未读一遍，上来就一字一词一句地抠字眼儿，只注意了芝麻，却丢了西瓜。字眼倒是抠完了，全篇的主要意思则忽略了，得到的往往是支离破碎的，笼统而不完整，模糊而不具体的印象。这种方法枉费了许多宝贵时光，收益甚微”（引自郑光仪《漫谈如何提高读写能力》）。所以我们在读书时，一定要把握好什么时候精读，什么时候粗读，什么时候深钻细研，什么时候走马观花，这的确是很重要的。

 

据此，在“读书三忌”一文里，我觉得应该将“二忌走马观花”里的一段话更改为如下的文字：

 

二忌“遇难而退”。俗话说，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就是读书的经验之谈。因为没有刻苦认真的精神，是很难达到书读百遍的程度的。许多人有这样的体会，初读一本书，往往感到印象不深，但多读几遍就比较熟悉书的内容了。据《史记》上记载：孔子在晚年阅读《易经》时，因这本书不易读懂，就再读第二遍，第二遍读不懂就再读第三遍……当然，并非每本书都得读十遍八遍，但为了加深理解，巩固新知，必须克服遇难而退的读书作风。

 

　　经过这样更改，不仅避免了原文中“二忌走马观花”的观点与专家学者的粗读、泛读的读书观点相互矛盾，而且又解决了原文中所引用的材料与观点之间的偏颇。因此，这样更改之后的说法才是科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