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写作,无论长短,都需要有一个点。这个点,就是中心,就是文章的灵魂,或者说是主题或立意。围绕这个点,可以也需要有些铺陈,有些发散,有些闲笔,但始终要凸显、顾及这个点。写作技巧性强的体裁尤其需要注意这个问题。否则,文章就会显得松散乃至零乱,就会出现多中心而显得意多文乱。学术论文的写作同样有这个问题,只是学术论文要有文献意识,要讲证据的可靠性,要引证更要论证,要渗透历史意识,要给人真实客观的确信感。
2
将日常写作提升为创作,同时作为思想性的表达,不同于小说或童话创作,第一重要的还是真实。“真实”有如下的对立面:1.混淆视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以讹传讹;2.虚情假意,故弄玄虚,夸大其辞,哗众取宠;3.凭空杜撰,主观臆测,捕风捉影,道听途说。写作者要做到表达的真实,首先要有力求真实的科学精神:以求真务实为荣,以虚张声势、故作惊人之论为耻。另外,要力图亲历亲为。第三,要掌握正确的思想方法,包括科学研究的方法。这样,对事物的描述,解释和预言才会有较高的可信度和公信力。
3
有朋友对我说:“看过您不少评论,很准确很温和”。以前,不少回馈给我的是我的言辞犀利。我体会,犀利与温和两种特质难以兼备。当然,可能会时而犀利,时而温和,因事而异。但犀利和温和都不是我要自觉追求的,我自觉追求的是真实。真实,不一定就善,也不一定就美。但缺少了真,善就会成为伪善,美就会成为欺诈。中国文化中比较缺乏对真的执著,也因此没发展出近代科学。我始终相信,一个人的真实展示,至少更有认识价值。
4
也有从事出版的友人建议我多写赞美讴歌亲情、友情的文字,少写有政治意味的文字。他说,我的一些文字,达不到出版要求。他当然是好意。不过,我写下什么,很少考虑能不能出版。或者说,我就不是为出版而写作的,我是为“面向心灵与历史而写作的”。一些文字在当下不能出版,我不承认我有错,“达不到出版标准”,我以为那是标准有待修正。我们都只是历史的过客,可历史是公正的。当年喊出“为天下之大害者君而已矣”的黄宗羲的《明夷待访录》,不仅达不到当时的出版标准,而且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但正是它,成就了黄公的伟岸与不朽。
5
我比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的人都更多地享受着自由行走与自由言说的权利——这本来是基本的人权,但由于种种现实的条件——主观的和客观的,绝大多数人在更多的时候都无法兑现这种权利。为了回报命运让我享有的这种“特权”,我就该努力挣脱种种的局限来面对一个更“本真”、更少伪饰、更少被种种“主义”所涂抹的世界,以一颗赤子之心来观照这个世界,并对一切谎言与骗术予以无情的揭露,为人类的善行与正义鼓与呼。
肖川:北京师范大学生命教育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