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扁担

       金秋十月，回了一趟老家，发现爷爷曾经住过的老屋里，有两根上百年历史的扁担。老屋不知有多长历史了，听父亲说，这间老屋是他的爷爷从别人那里买过来的，现在无人住居，已成危房，随时都有倒塌的可能。

       老屋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只有一些残废的烂家具，那两根几乎伴随着爷爷走南闯北的扁担，和那些残废的家具一样，静静地躺在一起，没有人过问。爷爷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去世的，至今已经有三十多年了，奶奶也已经去世了二十多年，爷爷奶奶他们没有给后人留下什么值钱的财产，只有那栋没人居住的危房和残废的烂家具。但晚辈们对此也毫无怨言，相反，对爷爷奶奶他们那辈人勤劳、勤俭的精神充满了敬佩之意！那两根扁担，就见证了爷爷奶奶他们依靠自己的辛勤劳动，养家糊口那段艰难岁月的历史。

       爷爷的爷爷是一个小商人，家境比较殷实，可到了我爷爷这一代，就验证了中国人“富不过三代的怪圈”，家境渐渐地贫穷。

      爷爷一共有六个兄弟姐妹，爷爷他排第三，上有两个姐姐，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生活的重担自然就压在爷爷的肩上，他仅上了三年学就缀学了，帮助其父亲也即我的太祖爷，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南下广东做盐生意，赚钱供两个弟弟上学。爷爷做盐生意属于运商，运商亦称租商。运商认引贩盐，先向窝商租取引窝，缴付“窝价”。然后，赴盐运使官府衙门纳课请引，凭盐引到指定产盐区向场商买进食盐，贩往指定的销盐区（即“引岸”）销售。运商在食盐流通过程中起着食盐产地与销售地之间的桥梁作用。

       爷爷所谓的做盐生意，也就是一根扁担，一匹矮马，从湖南带一些农产品，如大米、茶叶、茶油等过去，再从广东沿海带盐过来。一匹矮马用来驮运货物，一根扁担用来挑随身生活用品或轻一点的货物，沿着有着上千里历史的那条湘粤茶马古道，来回走了二十多年，直至解放初期。凭着一根扁担和一匹矮马，爷爷艰辛地维持了一家老小十多口人的生计，他的两个弟弟也学有所成，在新中国成立初期，就分别当上了共产党的土改干部和公立学校的教师。

       我认真地察看了这两根扁担，一根为竹制扁担，一根为木制扁担，与普通人家庭的扁担没有什么大的不同之处。只不过那根木制扁担的材质为柞木，而大多数木制扁担的选材为杉木或其他杂木。听父亲说，扁担的选材，一般是以山里的柞木最为适宜，因为柞木的木质纤维抗拉力较强，跳起水来随着脚步向前移动会有微弱的弹力，不至于死死地压在肩头，感觉行走自如。在我国的南方选用竹木做扁担的也十分普遍。我对扁担的最初印象是在年幼时，父亲用它担水，往自家的园田地里担农家肥。在过去年代里，是用来挑水或担柴禾的工具，扁担它与我们许多人家庭的现实生活密不可分。

       爷爷的那两根扁担被遗忘在老家的老屋里，已经有了几十年，我轻轻地用抹布抹去其上面的灰尘。抚摸着这两根稍微弯曲的扁担，发现全身磨得发亮的扁担，即使布满尘埃，也依然泛着光泽，像是在向这个世界默默地诉说着生活的艰辛。爷爷是一根扁担，或者说被扁担压迫了一辈子，已与扁担融为一体。

       岁月流逝，爷爷厚实的肩膀扛弯了扁担，扁担也压弯了爷爷笔直的腰杆。扁担弯了，是被爷爷硬生生地扛弯了；爷爷也弯了，被扁担无情地压弯了。爷爷，扁担，不断地弯着，弯着，渐渐地合成岁月的年轮。

       睹物如见人。扁担，爷爷的扁担，伴随着爷爷度过了那艰辛的二十多年运盐岁月，它见证了一个时代的风风雨雨，给我们这些后人以毅力，以坚强。仿佛在鼓舞我，要克服前进道路上存在的各种困难，勇敢地面对人生的各种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