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和屈科二人相约上山去踏青。 走了阵子，屈科指点一棵桂树道：“这桂树浑身是宝呀。木质细而坚，甚至可做战舰。皮能入药，温脾胃、暖肝肾。果入药，用于虚寒胃痛。根则能治风湿、肾虚牙痛。桂叶经冬不凋，桂干坚贞不屈，桂花香飘十里。我辈墨家弟子当学桂树，牺牲我一个，幸福万千家，做一个高尚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呵呵。”庄子说：“对人是有用了，桂自己就惨了。被人剥皮、摘果、伐干、挖根不说，每年花开时就被人拿竿子乱打，枝折落花一地，无端受番羞辱。”
屈科道：“我们墨家为大多数人的最大利益而奋斗，不计个人得失，那怕自己掉光头发、磨烂脚跟在所不惜。‘’ 庄子道：‘’墨家这套要求别人，恐怕谈不上爱人；以这套要求自己，身心苦不堪言，根本就不爱己。人人求个身心安乐，你们背道而驰，不近人情，天下人谁吃得消这套。也许有人可以做到，但毕竟极少，靠这几根钉子能打几两铁。‘’
“我们相信上帝，生时行善吃苦，死后灵魂见上帝享福乐。‘’屈科说：‘’再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本身就是高贵的行为。只要我们团结在以钜子为核心的教中央，不怕吃苦牺牲，一定能建成个和平幸福平等新世界。”
‘’佩服，精神可嘉。但据我研究，即没有上帝，也无灵魂，今世不好好过，对不起自然一番造化。至于你说的人民、大多数人利益，都是并无实在对应的抽象概念或假名，实在的是一个个具体的人和各自具体的利益。多少独裁者、暴君假借了人民、大多数人利益的口号，实际杀人如麻、横征暴敛、损人肥已，最后反而搞得民不聊生。即使你们墨家是真诚的，但假如当局一旦认为你们可能损害他们利益，必定也会以人民利益的名义灭了你们。Too young too simple‘’
“那难道人就该自私自利，无恶不作么？”屈科有点恼了。
“那也不是。”庄子说：“我支持杨朱的口号：人人管好自己，人人不害他人，天下太平。作坏事不至犯法，作好事不谈主义，不走极端，中道率性而行就极好了。儒墨讲爱人利人，实际无非把自已一套善恶利害的价值观硬加到人头上。但人各有性，末必合适，不能勉强。鲁侯好养鸟，用金笼装它，钟鼓之音取乐它，结果鸟儿不吃不喝吓死了。儒墨这套自以为普遍有用高大上的主义，同金笼钟鼓一样，恐怕也会害死不少人哩。不如不提倡有用无用是善是恶，放出鸟儿，让他们自饮自啄，逍遥于天地。”
庄子说得兴起，又道：“我倒欣赏栎社树。木质奇差，做船船沉，做棺材棺材烂，做家具不结实，做梁柱长白蚁。一无可用，并不烦恼，因为它不认同主流所谓普遍的价值观，就那么任性。它长得树冠巨大可盖住数千头牛，树干周长百尺，高过于山。木匠见它直揺头，村里人倒说它不全无用。有啥心愿在树上拴个红布，祈愿下还挺灵；夏天在树下乘乘凉风，歇歇坐坐，爽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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