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一生平安

老实人会不会吃亏？这大概是个存在了几千年的问题，估计也一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前不久，一位领导在一个很正式的会议上谈到这个话题，并明确说老实人最终不会吃亏，使我产生了就此写一篇短文的念头。

这位领导比我年长九岁多，更重要的是他亲历过许多重大事件，其见识、视野和胸怀都不是我能比的，所以我对他谈人生方面的经验或者观点十分看重。他在那次会议上对着几百名听众说，老实人会不会吃亏？由于老实人太实在，可能会暂时吃一些小亏，但也正由于事事守规矩，不会犯大错，也就不会吃大亏，所以算总账，跟那些不那么老实的人相比，还是不吃亏。他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举例说，他从未利用手中的权力或影响力为亲属安排更称心的工作或帮助其“进步”，更没有谋取过任何不当利益，因而被一些熟识的人说成“太老实”。“但我任何时候都睡得着啊！”他说，他认识的一些官员能力很强，包括各种“办事”的能力也很强，仕途曾经很辉煌，但后来出事了，一辈子就毁了。这么看来，还是做老实人合算。（上述这段话是他讲话的大意，原话我记不清了）

我很赞同这位领导的观点。我经历的事情没有这位领导那么重大，但大大小小加起来，次数也不算少；熟识的官员中也有不少先春风得意后马失前蹄的，曲折跌宕的程度也称得上惊心动魄。以我52年的人生经历和阅历看，老实人终究不吃亏，还是做老实人踏实。借用一句最近微信圈流行的话：你只管做一个好人，剩下的交给上帝。

说老实人不吃亏，首先是从“吃亏”的标准上说。老实人严于律己，严于用权，不谋不合规之利益，不发不义之财，以世俗眼光看似乎吃亏，但他过的是吃得香、睡得着、笑得出的生活，即便不够富裕，也是安定而幸福的。

说老实人不会吃亏，还可以从社会运行的机理上说。诚如那位领导所言，老实人不吃亏，一个显而易见的理由是，因为他守规矩，不会违规违法，也就不会掉进罪与罚的陷阱。与这样的陷阱比，老实人一路上的跌跌撞撞磕磕碰碰都是吃小亏免大灾，无碍他一生平安的大局。第二个理由是，一个运行正常或大致正常的社会，多数人会善待老实人，保护老实人。几年前，我曾经就“一个完全把个人利益置之度外（即所谓无我）的人能否在社会上生存下去”请教过几位高僧，他们的回答惊人地一致：肯定可以。一，因为一个社会总会有一部分人会保护这些绝对善良的人，不会坐视他们冻死饿死或被人欺负而不出手相救；二，如果真是无我的人，他的生存要求是极低的，只要能维持基本生存条件即可，所以活下去并不难。我想，高僧们的潜台词是：只要一个社会没有崩溃，就会存在健康的善良的力量，这些力量一定会主持正义，让不计较个人利益的人能够生存下去。当然，“无我”与善良的人、老实人概念并不等同，但无我者都能生存的环境，老实人正常生活更不成问题。

这个问题的另一面是，那些不老实的人，常常通过投机取巧乃至贪赃枉法谋取一些利益，但不老实的成本往往是很大的。种下恶因，必结恶果。恶有恶报的机理很复杂，大致梳理一下：一是维持社会正常运行的司法机制总会发挥作用，惩治违法犯罪犯规者；二是社会中的正义力量会自发推动惩恶扬善的社会救济，弥补司法力量之不足；三是不守规矩、巧取豪夺、作恶多端者，也会侵害恶势力的利益，从而引发狗咬狗的争斗，所谓“恶人自有恶人治”是也。

我想特别指出的是，老实人是不是吃亏，与当事者的心态关系极大。如果安心于做老实人，不管别人怎么看，都坦然、泰然、定然地做老实人、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哪怕99%的人认为他吃了亏，他也没有真的吃亏。由于他向善且心态安然，他的命运会逐渐优化，会引致善缘际会，以后的人生更不会吃亏。如果他做了一段老实人之后，在别人的鼓噪下动摇了做人的信念，也觉得自己吃了亏，他当下也就真的吃了亏（心有不安即吃亏啊），而且，今后由于人生观价值观摇摆变形，极易误入歧途。

老实人吃亏，是短时间的常见现象；老实人终究不吃亏，是拉长时间段观察的必然现象——无需等待千百年，往往只需三五年就可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