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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葉

        玄奘《大唐西域記》云:“清池西北行五百餘里,至素葉水城。城週六七里,諸國商胡雜居也。土宜糜、麥、蒲萄,林樹稀踈。氣序風寒,人衣氈褐。”《新唐書·地理志》引賈耽《皇華四達記》云:“出谷至碎葉川口,八十里至裴羅將軍城。又西二十里至碎葉城,城北有碎葉水,水北四十里有羯丹山,十姓可汗每立君長於此。”清池即伊塞克湖,碎葉水即楚河,碎葉城即吉爾吉斯共和國托克馬克市西南之阿克·貝希姆(Ak-Beshim)城址(張廣達《碎葉城今地考》,1979年)。



阿克·貝西姆城址全圖


        隋唐之際,碎葉為西突厥統葉護可汗所掌控。貞觀初,西突厥分為十部,碎葉為左廂五咄六部落和右廂五弩失畢部落東西分界處。顯慶二年(657)唐平阿史那賀魯後,置濛池都護府,以阿史那步真為繼往絕可汗統五弩失畢部落。調露元年(679)吏部侍裴行儉平阿史那都支、李遮匐之叛,立紀功碑,令檢校安西都護王方翼築碎葉城,“以碎葉、龜茲、於闐、疏勒為四鎮”(《冊府元龜》卷九六七)。張說《夏州都督太原王公神道碑》云:“裴吏部(行儉)名立波斯,實取遮匐,偉公威厲,飛書薦請。詔公為波斯軍副使、兼安西都護、上柱國,以安西都護(杜)懷寶為庭州刺史。大城碎葉,街郭廻互,夷夏縱視,莫究端倪。”(《文苑英華》卷九一三)《舊唐書·王方翼傳》云:“會吏部侍郎裴行儉討遮匐,奏方翼為副,兼檢校安西都護。又築碎葉鎮城,立四面十二門,皆屈曲作隱伏出沒之狀,五旬而畢。西域諸胡競來觀之,因獻方物。”



阿克·貝西姆城址東西城


        然碎葉為唐軍佔領時間不長即告失陷,其後除數次短暫恢復駐守外,主要由西突厥和突騎施順次實際控制。聖曆三年(700)唐廷先以“司禮卿兼池州大都護竭忠事上可汗阿史那斛瑟羅為左衛大將軍,仍充平西軍大總管,鎮撫碎葉。”(《冊府元龜》卷九六四)隨即“突騎施酋長烏質勒與西突厥諸部相攻。”(《資治通鑑》卷二○七)烏質勒初隸斛瑟羅,“嘗屯聚碎葉西北界,後漸攻陷碎葉,徙其牙帳居之。東北與突厥為鄰,西南與諸胡相接,東南至西、庭州。斛瑟羅以部眾削弱,自則天時入朝,不敢還蕃,其地並為烏質勒所併。”(《舊唐書·突厥傳》)開元初,突騎施別種蘇祿迅速崛起,七年(719)“十姓可汗(蘇祿)請居碎葉,安西節度使湯嘉惠表以焉耆備四鎮。”(《新唐書·焉耆傳》)十年“以十姓可汗阿史那懷道女為交河公主,嫁突騎施可汗蘇祿”(《資治通鑑》卷二一二)以懷柔之。蘇祿晚年為部下襲殺,其子“骨啜為吐火仙可汗……與都摩度據碎葉城,黑姓可汗爾微特勒據怛邏斯城,相與連兵以拒唐。”(《資治通鑑》卷二一四)開元二十七年(739)“北庭都護蓋嘉運以輕騎襲破突騎施於碎葉城。”(《舊唐書·玄宗紀》)至天寶七年(748)北庭節度使王正見再破碎葉,“城壁摧毀,邑居零落。昔交河公主所居止之處,建大雲寺猶存。”(《通典》卷一九三引杜環《經行記》)天寶十年,大食敗安西節度使高仙芝於怛邏斯,唐朝勢力退出中亞。然突騎施亦趨衰落,至德以後,葛邏祿“部眾漸盛,與回鶻為敵國,仍移居十姓可汗之故地。今碎葉、怛邏斯諸城,盡為所踞。”(《唐會要》卷一○○)



第一佛寺(大雲寺)


        阿克·貝希姆城址主要由西城、東城(Shakhristan)、外城(Rabad)三個主要部分構成。西城近方形,東城倚西城東垣而建,近五邊形,外城繞西東兩城之北、西、南三面,東面與壕溝相接,形狀不規則。(伯恩施塔姆《北吉尔吉斯斯坦考古概要》,1941年;科兹拉索夫《1953-1954年对阿克·贝希姆古城的考古研究》,1959年)西城四角各設角樓,四垣外側均有馬面。城內南部偏西有一方形臺地,類子城狀,內有十字街,出臺地向北、東、西三面延伸,直抵西城三座城門,其餘位置是否另有城門,尚難判定。城西南角的VII號地點為宮堡(Citadel)所在,城東南角的VIII號地點為第二景教堂。(谢苗诺夫《素叶:阿克·贝希姆》2002年)東城修建時間晚於西城,城垣外側亦有馬面,城門位置難以確指。城西北部IV號地點為第一景教堂,城西南部另有佛寺遺跡。兩城外附近亦有宗教遺跡分佈,西城宮堡西南I號地點為第一佛寺,即杜環所謂大雲寺,西城正南VI號地點為第二佛寺(兹亚布林《阿克·贝希姆古城第二佛寺》,1961年),西城之西III號地點為摩尼教墓地,東城西南V號地點為摩尼教或祆教墓地。除上述遺跡外,還曾發現唐安西副都護碎葉鎮壓十姓使杜懷寶造像碑座(周偉洲《吉爾吉斯斯坦阿克別希姆遺址出土唐杜懷寶造像題銘考》,2000年)、一佛二菩薩造像碑、螭首碑額、漢文殘碑等唐代遺物。



杜懷寶造像碑


        綜合考古材料及文獻記載,碎葉城約5、6世紀由粟特人創建,7世紀後期至8世紀前期由突厥、唐、突騎施交替控制達於繁盛,8世紀中期以後陸續為葛邏祿、喀喇汗所佔據,11世紀以後隨著毗鄰新都八剌沙袞的興起而漸趨衰廢。


(題圖為2014年所攝阿克·貝西姆城址西城東南角黃昏景象,遠處為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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