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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葵:一个生活家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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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07 海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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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4日,作家杨葵读书会在南昌青苑书店举行。

50岁的杨葵,在讲座开篇谈自己是一个不太自信的人,坦言自己是一个“不被很多人知道的作家”。2003作家出版社辞职公职之后,他先后出版了《坐久落花多》、《百家姓》、《过得去》、《不经意》等书籍,并于2016年5月,举办“纸边儿”书法展。

书里行间,生活内外,他成为了一个认真细致的生活家。

读书会现场

从2003年之后,杨葵的生活轨迹以及对待生活的态度,发生了变化。这些年的时间,他逐渐从浮躁纷扰的生活中抽离出来,想过些随心所欲,自在些,逐渐发现内心的意义。

十多年前,他在苦闷之余,抄起了佛经,在那个宁静的世界里,这些年的时间,字也练得挺好,有人还为他办起了书法展,网上还发起了“跟杨葵一起抄经”的活动。

生活往往都是这样,无心摘柳,柳暗花明。

他开始不在熬夜,早起,喝茶。在大时代过小日子,认真细致的生活。

上学的时候,他记下了每一本书账,那时候一个月的生活费大概30块钱,三十年的时间,书的投入、费用反映了这些年的基本内容和轨迹。

几年前,他非常严谨地收集一年的消费小票,都是一些关于购物、停车的小票,每天、每月的都不落,他说自己喜欢聆听市井脉搏跳动的声音,他关心生活用水、供暖、烧煤等生活细节。

“过几十年之后,是不是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一日三餐是什么样子。那么,你今天搜集的这些小票就非常有意思。”杨葵说,我想将来我可以来写一本书,就叫《生活费》,通过一些生活的小细节,来反映我们这个大时代的变迁。

他是2016《GQ》年度生活家:“表面看云野逍遥,实际上精进不辍。以退为进,他不断圆融个体和时代的关系;因空见好,他在自己身上真正发现了意义。杨葵是一个自由人。”杨葵说这是囫囵给他安了一个“生活家”的头衔,事实上,他名副其实。

文章来源:凤凰网江西综合 曾悦之

杨葵老师,谈吐若清风,时而云野逍遥,让人心生艳羡;时而拂襟而过,仿若一位知心多年的老友。他平日喜好甚广,过着一种风行水上般的生活,欢心常于无声处自然流淌。他说,这是自己散漫惯了。

戊戌秋日下午,青苑书店有幸邀请到名编辑、作家杨葵老师和编辑邱建国老师,同书友们分享阅读、写作、生活的二三事。

那个下午的青苑,谈吐如清风的杨葵老师,对话深邃且不失风趣的邱建国老师,加之书友高质量的提问,皆让这场书友会增色多许。让我们一起来回味这场值得记忆的书友会。

杨葵的阅读与文字,皆若风行水上

杨葵:我是在北京师范大学读的中文系,1988年我大三的那一年,由于学业精进,就是把学分都修满了,其实也不是因为精进,是中文系的学分太好混了,很容易就把学分给修满了。同时选很多门课,然后旷课,到学业结束的时候,交一篇作业就完了。

我三年级学完,学分就修满了,加上在校的时候写过一些理论性的、评论性的文章,毕业论文也免写。最早写过一篇关于卞之琳早期诗歌的长篇论文,那时候大一,写了大概两万多字,发表在核心学术期刊《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上。陆续又写了废名、林庚这些京派文人圈的人物。

大学第四年就到中国文联出版社做编辑去了,到八九年正式毕业,转到了作家出版社,在作家出版社一干就干到了2003年。由于要出版一些书,那些年里就有幸结识了很多作家,也有很深入的交道。那个时候编辑和作者的关系确实跟此时此刻编辑和作者的关系不太一样,那个时候出一本书太难了。现在的作家一般也比较强势。

一本长篇小说要写几年时间这些且不说,它的出版过程耗个五年六年都是很正常的,所以跟作者的关系自然就会很交心。乃至于像现在的作协主席铁凝,当时作家出版社的一位女编辑,负责她的长篇小说《玫瑰门》,都住在铁凝家,两个人一起做饭吃,一起洗衣服。

邱建国:杨老师最初是做编辑的,这个从读你的书是很有感触的。每一处都很讲究——句式、断句、表述的精准、度的把握、情绪和观点的拿捏——确实是能看出一个编辑写出来的东西跟纯作家写出来的东西有很大的区别,尤其是做编辑的来看。象有一些非常悲伤的场景,比如说某一个著名的作家,他的女儿跳楼,夫人也自杀。就是这种非常悲伤的事情,杨老师也表达非常节制,但其实这种节制恰恰是语言的力量。

我就觉得同样的文字,不同的人把它排列组合,这味道,截然不同。

杨葵老师出身于一个文艺世家,他住的院子里楼上楼下全是象唐达成、舒群、李准这样蜚声文坛的人物,所以杨葵老师书里一大部分的内容是写与他们的故事。象唐达成,他就说,“小杨啊,我有个东西搁到哪了?你知道吗?”他家里东西搁哪了都问他,哼嘿。

我曾经干过这样一件事:我原单位的食堂有个大姐,她负责洗碗,我给她取了个外号叫“瓷洗太后”,瓷器的“瓷”。我曾连续八十六天,每天中午十二点定时在朋友圈发布“瓷洗太后外传”,对她的言行进行描写,当然其中会有一些自己的杜撰。

这样之后,看《百家姓》就很有感触,那真是象“旷野莽茫茫”里拾得一颗明珠啊。所以想听你聊一聊编辑写作和作家写作有什么不同。

杨葵:编辑写作确实是和作家写作有很大不同,刚才还看到有人在说,“余华写的当代作家名作《活着》,它里面的语法错误还是非常非常多的”,语法毛病在作家作品里其实是并不鲜见的。而编辑写起东西来就会谨小慎微,我其实是厌恶这种谨小慎微的,它往往让人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让人把要写的大的东西都忘了。

这个对编辑写作来说,不是一个优点,反倒认为这是一个致命的缺点。另外,编辑写作还太注重技巧问题。比如说,句子到底是要写长还是写短,是两者兼备,还是二者俱弃?就老在琢磨着这样的事。

但是,编辑写作有一点好处:编辑写作的创意比作家来说会更有一个大图像,不是那种愣头青式的。

邱老师他是南城人,南城的米粉特别有名。邱老师在做一个叫“一碗米粉的乡愁”的征文活动,号召全球各地的南城人来讲南城米粉。这个活动目前已经积攒了几十篇稿子,现在也准备出书。我想,这样的创意是一个作家不够容易想出来的,作家一般来讲是非常自我化的,非常情绪化的。所以,类似的创意就会给写作带来新的风气,而且形成这种风气是需要完成很多的积累,不是一时激情的创造。

我上大学时记了两年的书账,那个书账现在好多人特别感兴趣。那个时候学鲁迅嘛,每本书书名是什么,有的降价还写一个降字,然后还写,比如,王府井新华书店买的,几月几号买的。我在八八和八九年分别有几个月的书帐,那个时候每个月平均买大概一百块钱的书,我们很多同学后来就骂我说,你土豪啊,你一个月怎么会有那么多钱买书啊。那个时候我们上大学一个月生活费大概三十块钱就足够了。我为什么那个时候那么有钱,是因为那个时候已经有一些稿费了,真的是一个土豪。可是现在再来看,不过是八八年,才三十年的时间,书的变化,以及人在买书投入上的变化等等等等,其中很多很多的内容就已经模糊了。

这些也就是说,一个编辑他在写作的时候,他首先有一个选题的概念,他会琢磨怎么写与众不同的一些东西。不造成选题的重复,又能保证自己有足够的表达,这是编辑写作的特点。总的来说,编辑写作好坏参半吧。

除了选题,另外一个,写作到底写什么——当然是自我表达,写要表达的一个东西。记得黄宾虹说过一句话,“画画是画什么呢,就是画修养”。最后你这个人的修养,其实都表达在这个画里,它包含技巧也包含内容。比如说,情绪的流露,怎么来流露一种情绪,这种情绪是汪洋恣肆的表达出来,还是要含蓄的表达出来,还是说当汪洋的时候汪洋,当含蓄的时候含蓄。这里面有非常多的修养问题可聊,我自己比较喜欢稍微含着点的东西,不喜欢太外露的,可能比较传统。

我责编的第一本书是冰心的书,她在回忆录里说到,当年光绪皇帝被囚禁在中南海的瀛台里,当年北洋水师的负责人萨镇冰去看望光绪皇帝,冰心写到说,“萨镇冰家人知道他要去瀛台啊,说,穿上棉裤去”。冰心写到这就打住了,我当时编稿子,编到这句话时就突然觉得被打动了。如果换一种写法,说光绪在那里过的很惨,冰冷的还没有个火盆子,类似的可以写很多,可是不如这一句话——穿上棉裤去。

我的那本《百家姓》,后来小说家格非,他又是清华文学院的教授,一个对写作特别琢磨的人。他就写了一段关于《百家姓》的评论,后来我就发了一微博:“这一冬天最高兴的事不是新书出版,也不是股票涨了,而是收到了格非的邮件,邮件里他对《百家姓》一书有几句评论,我读完差点成为中举的范进。《百家姓》2011出版后加印了四五次,今年底又出了增订本,算是一本小众的畅销书。在各路传播媒介上不少朋友鼓励。出版自序里的一段话更是在新浪微博几乎每天几十条的在转发,搞得我都偶尔生出错觉,就兴许我也许能够写写知音体文章的。但是所有的这些都没有戳中我出《百家姓》的心底初衷。开始我还挺着急,老想跳出来自己说说,事实上在自序里已经比较隐晦的表达了几句,可是时日一久见始终没人点出,就想着,必是自己表达的不好,没有写出那种意思,不说也罢。直到收到格非的邮件,他说,'作者似乎有意识的用了一种浮光掠影的方式,薄薄的切入,轻轻的触碰,点到为止,不求甚解,笔意淡而又胜淡,似乎唯恐惊扰了他笔下的人物。这样的作品读起来或许给人以一种寡淡的印象,但这种寡淡的意味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获得的。文字的精省和不事雕饰,当然是这本小说的特色,那更重要的是,作者对人物的尊重。如果我们用朴素的正念去打量一个人,用最大的善意去理解他们,他们的姿容和声音就会像浮云过目一样平淡无奇而又自然真确。围绕着他们和我们的自然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

今年六月份刘以鬯去世,《香港文学》的总编辑,一个人在香港就像孤岛一样,一个人坚持做香港文学做几十年,出了那么多书。刘以鬯过世,我呢就在朋友圈里写了两句感言,“刘以鬯先生,是父亲的朋友,父亲在世时书房里很多码放整齐的《香港文学》杂志,我常翻看封三,那一定有到访杂志社人员的留影。有一次正在翻,父亲看到了,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在香港办文学杂志不容易,这么多年了’。一九九六我第一次去香港,专门去杂志社看望刘先生,他说,'令尊过世太早’,我说,'没想到地方这么小’,就完了”。

你看,这个是我喜欢的一种表达方式,我相信,如果能够沉下心来,能够一字一句的。看到这样的句子,是会读出它饱含着的深情。

昨天晚上跟张定浩在长沙,我们就聊起扬之水,扬之水现在特别出色,说多新鲜呐,她那么好的运气碰到那么好的老师,比如她做编辑一直是范用先生在帮着,原来三联的老板——老三联的老老板。然后还有徐梵澄,徐梵澄我记得他跟扬之水说过一句话,说,“文章写得好的时候。是连气势都不可以有的”。当你写文章,还有气势的时候,在徐梵澄看来这文章写的还不够好。什么是好文章呢?以我现在的体会来说,它让你读的时候都不觉得,读完了,回过头来一想,写得不错嗨!写的文字很讲究。如果文字一上来就觉得这文字很特别,这文字很有个性,那就说明这文字还没有过关,还是在作文的阶段。

我自己比较喜欢孙犁,孙犁这样的文字,看的时候哗哗哗,看的特别过瘾,掩卷回头一想,觉得他写的太好了。关于这个呢,汪曾祺举过一个例子,他说他到苏州去玩,他就讲江南那一带,仓廪实而知礼节,大家这种文艺的,或者说学养的底子比较厚。他在苏州问人路,问一个老者,比如说,“到青苑书店怎么走”。那老者慢慢跟他指了两句,说了两句话,汪曾祺顺着他指的路就走下去了。走一段路,忽然回头一想,说,刚才老先生讲的那两句话都在韵上。就像一个对联,或者像一句诗。

这就是日常的对话,但是哪来的,就是你的日常的。所以,我是很长时间都在建议别人,读到好的文章,不如把它念出来。我们中国传统教育念唐诗宋词。最早小孩两三岁开始念《论语》,哪知道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可中国传统教育是说:不用你马上了解,你就先背,背《诗经》,背了再说,等到你将来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它是在培养一种关于音韵的、节奏的感觉,以及你看到文字的直接的、非常本能的一种反应,而这些东西是一个人的浑然天成的。它不是后期训练能够达到的,一个小孩现在上大学了,你让他重新来背古诗词,想让他文章写得特别有音韵,已经很晚了。

邱建国:我们聊天先是从杨老师写的文字入手来聊。但其实我觉得我拜读他的书时,我看到一种态度,这个态度,看他对老的文艺干部——院子里的叔叔伯伯们的那种态度。还有,他做编辑工作以后,对王安忆、石康等名家,或在他推动下成为名家的作者的态度。你看他对小王小李小张这些芸芸众生,在生活当中因为某种缘分而交际的熟人——真的只能叫熟人,也谈不上朋友的这种态度。几乎是构成一个人的朋友圈、生活圈的这些人,杨老师对他们都是走心的。

我们今天聊天的主题,“用阅读缝补被切割的生活”,我觉得挺有意思的,简直就像一句诗。阅读有非常多方面的作用:文化传承,关乎阅读;个人的精神修养、感官愉悦,需要阅读。

今天杨葵老师作为一个编辑,作为一个作家,同时作为一个喜欢读书的人,跟我们南昌书友们聊一聊,您对阅读的想法。

杨葵:我们这些人其实还是挺有判断力的,早先那句话“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真的是这样。今天在座的就特别明显,我每次去做活动都能看得出来下边有好多那种眼神游离的,他确实没有那种爱阅读的人所有的那种气质。今天场合就特别好,我已经打量半天了。真的都是一些,一看就是读书人,确实有腹有诗书的那种感觉。

我一直在倡导,读闲书和闲读书。我反对那些把阅读这件事情当成伟大的事情,特别凝重的那样的事情。我前年参加了一场年度图书颁奖,被邀请去当颁奖嘉宾。当时一个著名的女主持她来主持这场颁奖会,她上来先讲。她几句话,她们训练有素嘛,所以很快把这个场变得就非常悲愤,非常凝重。大概就是说,现在人心不古,阅读多难。我在下边听得都快哭了,但是我后来突然想想,阅读有这么难吗?自己回家读不就完了吗?现在有谁拦着你读书吗?现在的阅读条件简直是最好最好的阅读条件了,你可以非常轻松的找到任何一本书。即便新书没得卖,还可以在孔网上买,还可以到网上去搜,可能有电子版,没有电子版还有pdf版,等等等等。有无数的办法来找。比如说对佛教徒,原来一些戒本,没有一定的资格是怎么也看不到的。但现在都可以找得到,所有那些被限制的阅读都可以阅读得到。此时此刻是最好最好最便捷的阅读的社会大环境,可是怎么就变得凝重呢?这个话倒真的是值得说一说。

如果把阅读这件事当成一个目的,或者说为了阅读而阅读。这件事情他就违背了我对阅读的感受。因为阅读这件事情,它就是私密的、个人化的,而且闲读书读闲书的。阅读是生活里的一部分。

比如同朋友相约你早到了十分钟,坐在咖啡馆里,你的下意识动作是什么。是立刻拿出手机来,还是东张西望,还是到周边小店去转转。其实这个反应出一个人的对阅读的态度,如果一个热爱阅读的人,他一定在这个时候,在力所能及的地方,一定要找一本书读一读。我有一个好朋友叫邹静之,一个很著名的编剧,《康熙微服私访记》和现在一些很著名的电影都是他编的。邹静之那会儿坐地铁,他就说过一个段子,他说,坐地铁忘了带书了,然后人就特别慌。他就一直在两边看,看两边谁在看书,他就想着凑过去看一点。后来在他旁边一个男孩,正好手机一响,男孩拿出手机来看收的短信。喜爱阅读的人,好不容易有个字出现,他就不由自主地凑过去看,后来看那上边写的是:八点以前不回来,你今晚儿就别回来了!邹静之觉得万分抱歉,觉得无意之间窥探了别人生活的隐私。

后来那场晚会出来以后我就写了一篇文章,辑录在《不经意》里。我就说,阅读这件事,是一个很轻松的一个事,不要把它搞得那么凝重。如果你要那样去阅读,我认为不读也罢。在书里就举过一个例子说王国维,王国维算是中国人里特别能读书的,王国维对读书什么态度呢——他劝他子女都不要走文艺这条路,你们就做一个普通的职员,认认真真的过好日子就好了。王国维六个子女,其中五个子女都活到了九十多岁,有一两个百岁以上的人瑞。只有一个老二没听劝,老二又走上了父亲的道路,校点唐诗、宋词,被借调到中华书局校点《全唐诗》,结果文革开始,喝敌敌畏自杀,悲惨的命运。

我还举了个例子,范景中,中国美院的教授,很能读书的人,我很佩服。我们看到的几乎所有的贡布里希的书都是范先生翻译的。范景中先生在去年得了一个中国美院的类似终生成就奖,这么一个大奖,第一届颁给他。他在获奖感言中说,“我非常抱歉,我常常觉得,我把学生带上这条路,他们可能因为读书丧失了把生活过得纯净美好的机会,变得贫寒、拮据、忧国忧民”。

有这两个例子,后来我就觉得:读书平常事,不要高抬读书、阅读这件事情。阅读它是一种趣味,在你闲着的时候拿起一本书,它能给你带来快乐,比手机给你带来更持久、力度更大的快乐。

我这几本书都是老树画的封面,老树出新书那会,老树、冯唐和我三人小聚了一回。冯唐就问我说,“葵老弟,你都快五十了,一晃眼,你有什么感受吗”?我就说,“有一个突出的感受,有一种巨大的无聊感扑面而来、汹涌而来”。这个是在年轻的时候,乃至四十六七岁的时候都是没有的,原来觉得有很多好玩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干。就是这一两年,无聊感汹涌而来,力量之大简直就像台风一样,所到之处毁尸灭迹。

多亏了还有阅读,抵挡住了无聊的冲击,还有一个艺术。后来我就想,为什么是阅读和艺术。我发现,第一它俩都是精神上的事,第二它能让人专注。阅读是能让人专注的,看手机是很难专注的,手机四面八方都是打开的、开散的,而阅读它是线性的、沉浸式的,让人投入。

邱建国:我要调皮一下,您这么爱阅读还会感到无聊,那这个无聊是不是阅读带来的?

杨葵:不是,我觉得是这样。留意平常一些丝丝缕缕的东西,会发现没有什么是新鲜的,没有东西是更感兴趣的。发现一切的一切,哦,无非就是这样。就像鲁迅讲的,东京的烟花无非也就这样。这种无聊感恰恰是太敏感了,但是你不敏感呢,不就又容易变成浑浑噩噩吗。

原先有一帮佛教徒朋友去西藏,到当年宗喀巴大师闭关修行的地方,看了看那地方,其中有一个人说,“怪不得后来宗大师写了《菩提道次第广论》”。因为在那地方,除了写书就实在没别的事可干了。所以,无聊感不一定是坏事,还可能让你更直接面对一些生活的真相。

邱建国:杨老师讲这个无聊感,我就想到杭州附近的富阳,黄公望的隐居地。黄公望晚年在那里待,像一个老农,画出《富春山居图》。其实他是在删除,到一定年龄,觉得是枝蔓的东西,删繁就简。实际上很多东西是在做删除,删到后面有一个创造力出来,一个方向出来。

另外,我感兴趣的是一个编辑是怎么转身为一个编剧、一个策展人、一个书法家。

杨葵:我生活从小到大不是那种计划性特别强的人,或者说是基本上没计划的人,尤其是大的计划我没有。我在上中学的时候,班上有一个神神叨叨的、学《易经》的一个小伙子,我在《百家姓》里写过他。他给我算的卦叫涣卦,就是很散漫。我没有那么强的计划,所以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转身了。只是觉得技多不压身,能学的时候多学点,没坏处。

我有一个好朋友叫陈晓卿,顺便给他打个广告,今天晚上《风味人间》的第二集。陈晓卿写过一篇文章放在网上。他就说,“人家有什么出版界的,有什么美食界的,而杨葵老师是跨界界的”。说我是跨界的,我确实是比较散漫吧。就是一个散漫的个性,而我自己又不想改,就这样也挺好的。它有好处也有它的坏处,但你正视自己,接受自己是这样的一个人,把自己说服了,然后你在这条路当中做好你自己,就好了。

交流环节选编

书友文田女士:您曾经是京城著名的老男人饭局中的一员,这个饭局不知道“局长”是不是陈晓卿了。

杨葵:不,是老六。

书友文田女士:我想这个饭局肯定有很多有趣的事情。

杨葵:这个饭局已经被传得有点面目全非了,也有很多外面的说法,其实就是一群年纪相仿,我们绝大部分人属猴。为什么老六是局长呢?老六有一个爱好,特别喜欢介绍人,他特别满足今天能来一个新人,如果全是老人在,他会觉得特别无趣。一定要有一个新人,他要给新人介绍一下,开玩笑似的,其实都是。这一帮人在一起,我们之间是不过事的,不做买卖,不做生意,但是有什么事互相帮忙,全都特别自发就去帮。曾经有一个人说过我们,“人家朋友之间都是互相抬轿子,你们都是互黑”。想想我们也没有互黑吧,说还不互黑,他就举了很多例子,想想,也是。可能对于外人来说这是互黑。

上个星期天,我在兰州,他们告我说,“当天晚上要播陈晓卿的《风味人间》”,我就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把镜头遮住用手机拍了张照,一张全黑的照片嘛——然后就说今天这个人刷屏了,晚上他的《风味人间》要播。后来朋友圈都被点烂了,四五百个赞,所有人都在下面哈哈大笑,姚晨就说点了三下图片都没有点出来。其实就是一些开玩笑的,大家觉得好玩的一些事。

我们也有特别狼狈的时候,记得那年柴静出《看见》,后来网上就批判柴静。如果你说我们是什么的话,应该就集体出来,也没有,我们都没有出来,谁都没说话,而且互相从来也没有商量过,但大家选择的都完全完全一样。过后有记者总结说怎么怎么,我们看了就觉得这可能是我们选择的最正确的方式。那个时候你说任何话,其实都适得其反。神奇的是,大家没有任何商量,都选择同样的方式,可见这帮人他自有他一伙人在一起的道理。

今年就很奇怪,2018年似乎好多人都很忙。所以今年聚会挺少的,前两天还在说这个事呢,说今年怎么人人都这么忙啊。下边就开始说,那就该聚了吧。

饭局人都特别可爱。

书友:现在这种远离纸质阅读的现象,您对这种现象是怎么看的?您对远离纸质阅读、靠近碎片化阅读的年轻人有什么建议?

杨葵:对纸质阅读和电子阅读,我没有那么大的偏见,我觉得都是阅读。实际上它关键在于你读的有多专心,相对来说,纸质阅读更容易专心一点。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需求,具体通过什么样的材质来阅读,我认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阅读上投入了多大的精力。

碎片化,这东西,就挺没办法的,我也感到自己的阅读也越来越碎片化。我是那种不忍心不看,有时候刷手机确实看到了好文章,这好文章就是孤立的。

这挺难的,尽量不要碎片化,不要丧失专注力。哪怕是在碎片化,也是一个一个很认真地在读。

邱建国:杨老师刚说的最后一句话其实是最关键的——不管你是在读纸质书还是手机浏览,专注力是最重要的。那么这个话的潜台词就是,当你还没有形成一定专注力的时候,碎片化阅读就很危险了。我也是家长,带小孩,我个人的想法是:现在手机基本上是不让小孩碰的,就是陪她读纸质书,当她还没有养成注意力的时候。

当他养成注意力之后,手机阅读或者是其他阅读,是没有关系的,是可以作为补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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